周致其實想到了自己和太子在一起玩耍,皇后會不高興。畢竟在開始的時候,皇后就曾叮囑過自己,要自己陪伴太子讀書,好好的引導一下太子,磨煉磨煉太子的性子,讓太子安靜下來,徹底沉浸在讀書做學問中。
可太子的脾性在骨子裡就是喜歡玩鬧的,他豈是一個安定的人。而且太子朱厚照做什麽事情好像只有三分鍾熱度,不過好像在蹴鞠的新玩法上堅持的日子還不短,轉眼半個月,他竟然樂此不疲。
與其等到張皇后尋自己的麻煩,還不如自己主動和張皇后說明一切。所以周致便得了一個機會,和那名小太監高忠說了要見一次皇后,讓高忠從中稟報成全。
高忠只是一名小太監,地位很低,不過他倒是隔三差五有面見皇后的機會。高忠便趁著這一日皇后心情愉悅,和皇后說起周致的事情。張皇后想都沒想,便是說道,“去叫周致過來吧,本宮倒是要聽聽他有何話說。”
高忠偷眼觀看,也看不出張皇后的喜怒,就急急的去尋了周致前來。
正是上午剛剛上完了董越大儒的課,周致就急急的來見張皇后。
在坤寧宮的後面是一處面積不小的花園。正是四月天氣,風和日麗,花園之中各種樹木掩映,鬱鬱蔥蔥,鳥語花香,一片生機盎然。上一次周致見皇后是在坤寧宮的客廳,這次便是在處花園之中了。
張皇后穿著一身錦緞,正在涼亭中慵懶的坐在軟塌上,在她身邊則是幾名雲鬢高挽的宮女小心伺候著。其中一名宮女生的面容白皙,兩道眉毛細長,一雙眼睛雖說不大,但卻透露著精明。她正是吳經的對食夏蘭夏嬤嬤。
這位夏嬤嬤顯然在這幾名宮女中的地位最高,她站在皇后身側,一臉的鄭重,不像是其她宮女一樣低著頭,十分拘謹之態。
說起來夏嬤嬤在張皇后的身邊差不多有十年之久了,她對張皇后的性格也就很了解,並且在張皇后跟前說話很有分量。
依照夏嬤嬤的身份,能看上吳經,完全是因為看上了吳經撈錢的本事。只是幾年下來,吳經就有了很多銀子,他花在夏嬤嬤身上的也就不計其數。
按道理,夏嬤嬤在宮裡伺候著皇后,得到皇后的賞賜也並不少,夏嬤嬤本身也需要不了太多的銀子。可夏嬤嬤現在日子過的還很清苦。
皆因為她是一個十分顧家的女人。
她家在湖州安吉縣。安吉縣的夏家早先時候只是一個平常的地主家庭,家裡過得雖說說得過去,但平時也要精打細算才不至於拮據。可自從夏嬤嬤進宮之後,尤其是這幾年,夏嬤嬤想盡辦法為家裡補充銀子,從吳經那裡得來的銀子幾乎全部送到了家裡。
只是幾年的光景,安吉縣的夏家便成了一個大家族,豪富之家。有桑田千頃,宅院更是有了好幾處。
周致前來見過了張皇后,沒有張皇后的允可,周致自然筆挺的站在一旁,不敢有絲毫不恭。
張皇后仍然是那般慈祥好聽的聲音,說道,“周致,你要見本宮,是不是為了這幾日太子在東宮玩樂蹴鞠之事?”
周致就暗暗佩服張皇后的洞察力,所謂洞若觀火,這個詞好像用在張皇后身上一點兒也不為過。
也難怪了,這一個剛強並且聰明很有手腕的女人,她自然對自己很是關注,對太子的一切很是關注了。
站在這個女強人跟前,周致忽而竟有一種畏懼的感覺。急忙道,“回皇后娘娘的話,正是為了太子蹴鞠之事。
蹴鞠已經傳了很多年,在周致看來作為男兒,尤其是像太子一樣的年輕人,適當玩玩蹴鞠,鍛煉一下身體其實也在情理之中,甚至有利無害。
不過皇后也知道,這幾日太子儼然把全部身心都投在了蹴鞠之上,以至於讀書上課都有些不夠專心了,這便是周致之責了。
周致今日前來,是想讓皇后恕罪的。”
在這樣一個女人跟前,周致必須要實言相告。他說到了這裡,稍稍停頓了一下,他本來還是要為自己辯解,進一步說服皇后的。可不料就在這停頓的空當,站在皇后身旁的夏嬤嬤插嘴道,“皇后,奴婢看這位周致秀才眉目清朗,而且行動做派也很是知禮呐!
而且據奴婢聽聞,周致秀才才十八歲,讀書也不過兩年,就考了保定府的小三元,他是個人才無疑呀。
像是他這樣聰明的人,如何會作出傻事?奴婢聽聞就是他引導太子蹴鞠的,他創了一個蹴鞠的什麽新奇玩法,才讓太子荒廢學業的呀,奴才真是搞不懂了,這到底是何原因?”
如果聽夏蘭夏嬤嬤一開始的時候說話是在誇讚周致,可到了後來卻明顯是在質疑周致別有用心,她無疑是在煽風點火。
周致早就從小太監高忠口中得知她是夏嬤嬤。
在去年周致曾抓了夏嬤嬤的乾女兒李圓圓,夏嬤嬤得知後就恨透了周致。夏嬤嬤又在吳經的慫恿影響下,更是在尋找一切機會要置周致於死地。可她眼看著周致一步步的進入了國子監,而且又成了太子伴讀,卻是始終尋不到合適的機會。
她因為了解皇后, 皇后可是一個非常聰明,能看透人心的女人,夏嬤嬤就不能無中生有,無端生事,以免收拾不了周致,反倒先把自己搭進去。
今日總算是有了這樣一個機會,夏嬤嬤豈能輕易放過。她也知道,憑著這件事置周致於死地,是斷無可能的。但只要煽風點火,讓皇后震怒,將周致趕出皇宮,甚至是趕出國子監,讓周致滾回家去還是有可能的。
可張皇后的表現卻很出乎夏嬤嬤的意料。
張皇后只是微微一笑,道,“夏蘭啊,你且聽周致秀才說完,本宮想周致秀才這樣做是有他的道理的。”
夏嬤嬤諾諾連聲道,“是,奴婢多嘴了,奴婢多嘴了!”
她嘴上這樣說著,心裡卻是在想,這周致真的不能小覷,按照常理,我在皇后跟前說出這樣的話,皇后哪裡還能容周致再說下去?看來這周致在皇后心裡的分量不是自己想的那麽簡單。皇后對周致的印象不錯不說,而且看樣子還很喜歡周致。收拾乾掉周致必須要從長計議,慢慢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