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致是想用這半畝田種植蔬菜大棚。
蔬菜大棚在後世司空見慣,是很多農村人發家致富的一個好項目,種植起來其實也不是很困難,只不過是要付出更多的辛勞罷了。
周致在後世從小生活在農村,爺爺便是一個種植蔬菜大棚的菜農。每逢寒暑假,周致便回到農村家鄉幫助爺爺打理大棚。所以他對蔬菜大棚還算是很了解。
可這時是大明時期,單單種植蔬菜大棚所需要的材料就不具備。譬如用來擋風和透光的塑料膜或者是玻璃。玻璃雖然在這時已經有了,但都屬於價格昂貴之物。大塊玻璃卻還根本就沒有問世。
在大明搞個蔬菜大棚出來,絕對是非常大膽的想法。不過這個想法在周致腦海中不知過了多少遍,反覆掂量之後,他感覺雖然沒有塑料膜或是玻璃之類的,只要是做的好,管理得當,種植出反季節的蔬菜也有成功的可能。
做事情哪裡有那麽多有把握一定成功的。不大膽嘗試,永遠不會知道離成功還有多遠。
蔬菜大棚的三面需要用一人多高的土牆圍起來,現在最要緊的是趁著天氣好轉製作出圍牆用的土坯。在大明北方農村,富裕人家建造房屋都會用燒製好的青磚,而貧苦人家買不起青磚,自然要用土坯。圍建蔬菜大棚,用土坯還能更好保證棚內的溫度。
周致粗略計算了一下,半畝地的蔬菜大棚至少需要六千多塊土坯。打土坯是個體力活,製作出六千塊土坯差不多要用上七八天的功夫了,這必須要抓緊。
周致家裡就有打土坯的工具。
製作土坯的工具其實很簡單,就是一個長方體木匣,木匣的一面不釘木板,將攪拌好的泥土裝入,壓實,而後倒出那泥土便成型了。北方人管這種工具叫“坯鬥”。
回了家裡,取了坯鬥,拿了鍬,帶上了一隻木桶,用小獨輪車推上就朝曬谷場走去。
村北的曬谷場旁邊有一個深坑,連著下了幾天的雨,坑裡積存了很多水。另外打坯所用的泥土倒也是現成的,在水坑周圍就可以取土。反正這裡都不屬於哪一家,根本不會有人來干涉。
合用曬谷場的幾乎農家產出的那幾石稻谷差不多已經曬完了,曬谷場基本就閑下來了。曬谷場雖還潮濕,但地面卻是硬的,正好可以晾乾打出來的土坯。
選準了地點,說乾就乾,周致毫不遲疑忙碌著打起土坯來。
偶爾有幾個農人會來田間閑轉,見到周致在打土坯,便驚奇道,“周家小子,打土坯要建新房啊?”
“呵呵,大叔說笑了,我家窮苦,哪裡有余錢建造新房啊?我這打土坯只是閑來無事,打出來晾乾準備胡亂使用的。”周致笑著大聲回答。
打出來胡亂用?能有什麽用項?這周家小子聰明的緊了,這些日子總是很奇怪,不知這次又是要搞出個什麽名堂來。
周致發明了風箱,只不過幾日的光景白嶽村差不多的人家就都仿製了出來。那東西確實好用,這讓眾人對周致高看了不少,很是敬服。
農人們低聲議論猜測著走開,周致則繼續他的忙碌。
打坯累了,便蹲在地上歇息一會兒。將早晨讀過的幾頁書默默背誦幾遍,此時背書似乎很快了。付出了體力好像腦子也清明了不少,這樣勞逸結合倒也不錯。
天近午時,日頭正旺,官道上從北走來了三個人。他們見到了周致,旋即停下腳步,站在曬谷場邊上。
三人中站在中間的正是陳文舉。
在他左面是一個年約四十,頭上戴著一頂道冠,身穿青色長袍的道人。站在陳文舉右面佝僂著腰,一臉諂媚之相的則是陳文舉的書童,小廝狗旺兒。 陳文舉那次和周致在田間打賭弄了個灰頭土臉,顏面盡失。之後他著實安定老實了幾天,每日裡除了去鎮上的學館讀書,幾乎連大門都不出了。
可他這幾日卻突然又精神了起來,恢復了以往那種不可一世的討厭形象。
此時他儼然忘了那日的丟醜,一臉鄙夷的朝周致喊道,“哎呦,周家崽子,累了吧,過來過來,本少爺和你說說話。”聲音尖細,甚是難聽。
對於陳文舉這種人還是少招惹的好。於是周致並不停下勞作,朝陳文舉朗聲回道,“陳三少爺,小人現在正忙著哩,你若是有話隻管說吧,我聽的見。”
那日在田間陳文舉早已領教了周致對他的態度。在別的窮苦人眼裡,他陳文舉至高無上,是真正的三少爺。可這周致卻嘴上稱呼他三少爺,其實骨子裡面並不拿他當回事。
陳文舉要的是人們對他的心服口服,周致對他有這樣的態度,實在讓他心中不爽。況且那日打賭又輸給了周致,他早已懷恨在心。
眼見周致今日對他又是一副不冷不熱的不尊敬態度,依照他往日裡的脾性,定然是狠狠罵上周致一通的。可是他今日心情出奇的好,便不太在意的笑笑,索性朝周致這邊走了過來。
他已經打定了主意,今日是一定要好好戲耍一通周致,找回那日丟失的顏面,讓他那畸形的心理得到小小滿足一下。
小廝狗旺兒自然緊隨其後。
那道人見陳文舉走過來了,他四顧看看,也索性跟了過來。
陳文舉撇著嘴問道,“周家崽子,前日本少爺曾聽說你去王秀才家裡借書了,怎麽?難道你還想讀書,癩蛤蟆真的想吃口天鵝肉嗎?”
周致聞聽一愣,自己管王老秀才借書從來沒有向外人提起過,算是秘密之事。可這陳文舉竟然知道了,由此可見,陳文舉一直在暗暗觀察自己,他是在伺機報復啊。
哼!既然做下了就不怕他報復。
想到了這裡,周致目光一冷, 說道,“幾日前我確實在王老夫子那裡借了幾冊書來讀。陳三少爺剛剛說的不錯,我這隻癩蛤蟆確實想嘗嘗那天鵝肉哩。”
陳文舉一愣神,旋即哈哈大笑,“哎呦喂!志向可是不小呐!莫非你讀書也想像本少爺一樣十五歲就考個童生?真是大言不慚呐!呸!呸!”
說完了,陳文舉還狠狠的朝地上吐了幾口唾沫,好像他剛才吃了雞屎一樣。
陳文舉十五歲考了個童生,說起來的確不簡單。在他們陳家雖出讀書人,但在十五歲就有了童生身份的人,算起來也只有他一個人,所以他才引以為傲,自恃不凡。
周致看陳文舉那一副欠揍的可惡表情,由不得有了些氣,沉聲說道,“陳三少爺十五歲就有了童生的身份,小人對陳三少爺很是敬佩。”
聽周致這樣說,陳文舉立刻感覺受用,腦袋在瞬間揚起來,得意非凡。
可接下來周致卻說道,“不過我周致倒不是想考個童生,我想考中秀才,考中舉人,甚至還要考個進士呐!小小童生我周致是根本不放在眼裡的。”
陳文舉的鼻子差點兒氣歪,這次不單單是吐幾口唾沫了,他幾乎要大口嘔吐了。
一個窮家崽子說出來這樣的瘋話,他感覺實在無法和周致交流了,那日丟醜的場子今日是無法找回了。他有心想不再理會周致,但總覺的就這樣走了不甘心,心裡不舒服。
於是他伸手指點著周致,朝身邊的道人說道,“仙師請看,他便是那周家窮崽子,今日無事,仙師不妨就給這崽子看看,看這崽子到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