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衣少年好像也意識到了什麽,旋即面容一整,“咳咳,呵呵!拿去吧!”
周致好一陣猶豫,無功不受祿,而且和他們並不相識,這本是人家射下來的大雁,自己拿了總是感覺不妥。
“你這人也算是個漢子了,如何這樣磨磨唧唧的?叫你拿去就拿去!”見周致遲疑不動,白衣少年眉毛一挑,不悅道。
“既如此,那小子就謝過公子了!”周致手裡仍然拿著大雁朝他做拱手狀,說道。
白衣少年看也不看周致了,扭頭朝身後說道,“哥哥,走了!”
紅馬這就要行,白衣少年卻又突然朝周致說道,“對了,把那支羽箭還我。”
周致聞言急忙用力將羽箭從大雁的脖頸拔出,將羽箭擎在手裡遞向那白衣少年。
白衣少年伸出小手來接羽箭。
纖纖素手,白玉晶瑩。
這是一隻女人才會有的手,還有剛才的那一聲“咯咯”的嬌笑,讓周致斷定她應該是個女子無疑。
周致在那玉手上微微一瞥,心中不禁一動,目光不由得一滯。白衣女子眼見周致盯著自己的小手在看,面孔忽的一寒,嬌叱道,“你這人好生無禮!”
快速從周致手裡奪了羽箭。
此時周致已把目光移開,面色一紅。說來周致看她的手並不是有意為之,而是感覺驚訝好奇而已。沒想到這俊美少年竟然是女扮男裝,這樣的一隻白嫩嬌弱小手竟能彎弓搭箭射下正在飛翔的大雁,實在匪夷所思。
被白衣女子這一聲呵斥,周致尷尬不已。
白衣女子不再理會周致,將羽箭放入箭壺,猛地雙腿用力一夾馬肚,紅馬四蹄揚開飛奔而去。
身後的青衣男子和四個健仆也紛紛催馬緊隨其後,青衣男子在經過周致身邊時狠狠朝周致瞪了一眼。顯然他剛才是見到了周致的表情。
六匹馬揚起一路煙塵,朝高昌鎮方向而去。
周致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暗暗苦笑道,怎麽的?我周致是猥褻之人嗎?真是莫名其妙。
呵呵!不管怎麽說,今日得了一隻大雁,總算可以讓一家人沾沾葷腥,解解饞了。
周致手裡提著大雁,回到曬谷場。這隻大雁約有四五斤重,很肥。周致得了大雁,早已羨煞了那幾個農人,他們朝周致說道,“周致小子,今日白白得了一隻大雁,真是撞了狗屎運呐!”
他們的家境和周致家差不多,也是一年半載不會見到葷腥,過著“糠菜半年糧”的生活。
周致朝他們淡然一笑,沒有說話。
是呀,大雁隻有一隻,難道要分給他們嗎?沒看見小弟周少成此時早已忘卻了轟趕鳥雀,盯著大雁幾乎要流出口水嗎?況且自己還挨了那白衣少女莫名其妙的一聲訓斥。這大雁必須要歸自己所有。
把大雁交給小弟周少成,讓他提回家,交給娘親,晚上的時候就會有一頓肥美的大雁肉吃了。
小弟周少成歡歡喜喜回家去。
半個時辰後,小弟周少成歸來和周致換班。
周致回到家後,娘親和姐姐正一臉喜色的忙碌著,大雁早已拔毛,此時她們正在給大雁開膛破肚。取出肚腸,留下心肝,然後將大雁洗淨,切成雞蛋大小的肉塊,泡在了冷水裡。
娘親周何氏說這樣泡上兩個時辰,能給大雁肉去腥。
周致一邊吃著中飯,一邊看著她們兩人忙碌,心裡也美滋滋的。暗暗想到,若是以後天天能吃上肉,娘親和姐姐這樣歡喜的忙碌該有多好。
會的,一定會的,我們周家一定能頓頓有肉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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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近黃昏的時候,周致把曬谷場上的稻谷全部收斂乾淨,用獨輪小推車推回家。
這些稻谷已經乾透,明日不用再曬。周致全部把它們堆放在灶屋的北牆邊。這是要作為明年的種子的,必須要保管好。
娘親和姐姐此時早已在灶前忙碌,黑鐵鍋裡大半鍋水燒的滾燙,姐姐周綠雲將大雁肉全部倒入水中,這就要大火開煮了。看著姐姐這樣簡單的做法,周致微笑道,“姐姐,這樣煮出來的大雁肉腥味難除,讓我來做吧!”
“你?”周綠雲一臉愕然道。就是連一旁的母親也是吃驚非小。要知道以前的周致只知道吃,哪裡會做飯?
周致仍然微笑道,“我記得前年爹爹不知從哪裡撿回一隻受傷的大雁,當時姐姐做出來的大雁肉雖然很好吃,但終歸有一股腥味。”
“怎麽?難道你能讓肉不腥了?”周綠雲驚訝問道。
“我可以試試看,我想應該能行。”周致說道。
眼見周致一臉誠懇,娘親和姐姐都像是從不認識周致似的看著周致。還是娘親周何氏最後說道,“小雲,就讓小致試試吧,那次摔倒昏迷小致好像變了個人似的,說不定他真的能將大雁肉做好。”
周綠雲隻好應允。
周致旋即蹲在灶前,向灶膛裡狠狠加了幾把柴,火就更加旺了。盞茶的功夫,鍋裡的水便開了,暗紅色的大雁肉塊隨著熱水而翻滾。
姐姐周綠雲一直站在一旁,納悶道,“小致,不都是一樣的燒火煮肉嗎?你的做法和我又有何不同?”
“當然不同了!”周致一笑,隨後站起身。用長長的筷子將鍋中隻有兩分熟的大雁肉一塊塊撈出。而後將鐵鍋裡的熱水又全部舀出倒掉。
“哼!真是浪費功夫!”周綠雲不悅道。
“姐姐隻管看著便是,這樣煮過的大雁肉其實已經去過一部分腥味了,隻不過那腥味卻留在了水中,所以必須要把水扔掉。”周致慢慢解釋道。
看周致很懂的樣子,周綠雲也越發驚訝。弟弟那次一摔真是變得太多了,好像知道了很多事,懂得了很多道理,真是無法想象。
如此將大雁肉這樣反覆煮過了三次,周致才罷手,此時肉已經有三分熟了。
最後一次周致將半鍋水煮沸,將大雁肉全部倒入鍋中,又是一陣猛火,直到鍋中的肉翻滾起來才小火慢攻。
趁著灶膛中的小火在慢慢燃燒,周致取了十幾粒黃豆扔進了鍋裡。因為養著官馬,周致家是種了些黃豆的,要作為馬的飼料。雁肉勁道很難煮軟,而黃豆裡面含有的一種酮恰能促進肉的熟爛。
周致隨後又去院中拔了幾棵蔥回來,洗淨切斷投入鍋中。
院裡是種了一壟蔥的。不過這蔥從來沒有這樣用過,都是用做蘸醬生吃的。
老爹極愛吃蒜,春天的時候院裡便種下了一些,此時已然收獲,全部放入了柴房中。周致取來大蒜,剝了兩頭,將蒜瓣全部切成粉末狀扔進鍋中。
隻能這樣了,若是再有香料就更好了。可現在大明的香料貴得很,隻有那些富裕人家才會買上少許。像他們這樣的人家,渾然不知香料為何物。
其實還應該放上些辣椒。可是辣椒好像是在明末的時候才從美洲傳入國內。真是可惜了。
看著鍋中的大雁肉不停翻滾,陣陣濃鬱的肉香慢慢飄散,小弟周少成早已站在了鍋前,不停地在吮吸著口水。
“小成,你去把張老爹年前送給爹爹的那半壇酒拿來。”周致忽然想起,急急說道。
在年前,張老爹為一富裕人家閹豬,人家送了他一壇酒。張老爹便送了半壇給爹爹周鐵。
周鐵從來沒喝過酒,那次隻是喝過一口便感覺分外香甜。可他卻喝了那一口後堅決不再喝了。他擔心會喝酒上癮,就這樣的窮家,他若是再染上酒癮,那這日子便沒得過了。為此那小半壇子酒就一直在柴房裡放著。
酒是最能去腥的,怎麽把這茬兒給忘了?
小弟周少成早已急不可耐,總盼著大雁肉能快些做熟,兩條小短腿飛奔而去,飛奔而回。
酒因放的日子久了,打開泥蓋便香氣四溢。周致將酒倒入了一些到鍋裡,隨後放入鹽巴。
灶膛內小火一直在燃燒,鍋裡一直是沸的。
半個時辰過去,周致停止燒火。
小小的灶屋裡面香氣撲鼻,周致興奮的說道,“好了,清燉大雁肉終於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