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又和往日一樣,周致推著小推車早早來到了高昌鎮。范進前幾日因看到周致賣菜十分順利,這幾日也就不再來幫著周致照看。
小推車剛剛停到老地方,就有不少人迅速圍了上來,三十斤韭菜很快被搶購一空。有那沒有買到的還不住的扼腕歎息,叮囑明日周致一定要早早來,他在這老地方早早的來等著。
周致卻是一笑,道,“明日就沒有了,等到臘月中旬吧,不過那時候價格可能就又要貴些了。”
“貴就貴,反正這斤八兩的韭菜還是吃的起的。”
耳聽著眾人七嘴八舌的言語,周致開始收拾了包住韭菜的棉被,推起了小推車。
今日的日頭很好,也比以往賣完的早些,此時太陽照在身上,儼然有了些暖意。剛才賣韭菜又得了差不多二兩銀子,周致就打算在這鎮上轉轉,最好能買些吃食之類的。
小弟周少成尤愛吃肉,家裡現在有了銀錢了,自然應該買回去一些讓小弟解解饞了。
推著小車沒走出幾步遠,從一家絲棉店鋪經過,這家絲棉店鋪的鋪面不大,不過門面裝飾的倒是很美觀。因為賣菜的地方離著這家鋪面不遠,周致也留意過這家店鋪的生意。
此時雖是嚴寒冬季了,高昌鎮這條商業街上卻也人流不少,可這家店鋪這幾日的生意用“門可羅雀”四個字形容卻是恰如其分。
周致經過那店鋪之時,不禁扭頭朝裡面張望了一下,恰巧裡面一個穿著羊毛坎肩的青年也在朝門口望著。那人看到了周致,旋即大聲說道,“小兄弟今日賣完的好早!”
說著話他竟然快步走出了店鋪。
周致這才細細打量此人,這青年十八九歲年紀,中等身高,面目倒是清秀,五官端正,鼻梁高挺,一雙眼睛很是明亮,不過身材終歸是瘦削了一些。
對方很是熱情,周致便朝他笑笑回道,“今日是賣完的早些,這不正好要在鎮上轉轉麽?”
“呵呵!小兄弟這幾日那新鮮蔬菜可是賣的不少,想必賺的銀錢也是不少吧?”青年仍然笑著說話。
“嗯,小子是鄉下農人,胡亂賣些銀錢貼補家用而已。”周致回道。
“小兄弟真是好本事,能在這嚴嚴冬日搗鼓出這等新鮮蔬菜來,真是讓人敬佩。小兄弟是白嶽村的人吧?”
“嗯!”
“那我向你掃聽一個人看你是否認識?你們村是不是有個叫周綠雲的姑娘?”青年稍稍沉默了一下,似是在猶豫什麽,不過終究還是遲疑的問了出來。
周致旋即一愣,立時警覺起來。周綠雲是自己的姐姐,這青年如此冒昧的問起姐姐是何故?
但看一眼這青年人,一雙眼睛很是和善,好像並不存在什麽惡意。旋即又是想到姐姐周綠雲未來的婆家就是這高昌鎮上的,並且還開著一家絲棉店鋪。
雖說未曾見過未來的姐夫,但從那媒人口中得知未來的姐夫甚是精明,是個很能行的好小夥子。
想到了這裡,周致並不回答那青年的問話,反而反問道,“這位哥哥莫非是姓胡?”
青年一愣,但隨後還是鄭重道,“我卻是姓胡,名叫胡哲。”
“呵呵,這就對了。”周致頓時笑道。
姐姐周綠雲的未婚夫正是叫胡哲。周致這幾日來高昌鎮,總尋思著能碰到這胡哲呢,也替姐姐正式把把關,看著胡哲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在周致想來這胡哲若是一個不著調的主兒,
那就乾脆讓姐姐退了這門婚事。管她什麽三媒六證,下什麽聘禮定親之類的。 “對了什麽?”胡哲驚訝問道。
“我是周綠雲的弟弟,叫周致。”周致爽朗道。
看人實際上有時候只需一眼就能看出這人的良善。剛剛周致早已發現這胡哲眼眸清澈,是個很純正的人。這樣看來,姐姐周綠雲的婚事自然就不能毀了,他所以乾脆就直接說出了自己的身份。
胡哲立時大喜,眼前之人儼然是自己未來的小舅子。早就聽聞自己未來的娘子是個秀氣能乾,掌家過日子的好手,這未來的小舅子如何能怠慢了。
他慌忙上前拉住了周致的手,親熱的說道,“周致兄弟,外面太冷,還是進鋪子裡說話。”
周致也便笑呵呵的將小推車放在了鋪面門口,隨著胡哲進到了鋪子裡。
鋪子裡的絲棉擺放的倒是竟然有序,打理的乾乾淨淨,單是從這鋪子看,未來的姐夫胡哲便是一個精明利落之人。
鋪子裡沒有雇傭人手,裡外就隻胡哲一人。胡哲早已將火熱的炭盆放在周致腳下,招呼周致坐下。 隨後胡哲便斟茶倒水,好一番忙活。
周致發現這胡哲乾活很是利落,不禁為姐姐暗自高興。
將茶沏好,胡哲這才拉一把四方凳坐在周致對面,兩人旋即攀談起來。
話題自然是圍繞周致是如何在這嚴寒的冬季種出了蔬菜之類的閑談。畢竟姐姐周綠雲現在還未過門,胡哲也不好直接問起周綠雲的情況,便旁敲側擊的掃聽一二。
大明就是這樣,封建禮教的束縛之下,在男女未結婚之前是不能見面的。胡哲自然是沒見過周綠雲,只是從媒人口中得知了一些基本情況而已。
兩人談著談著,周致便問道,“胡哲哥哥,這幾日來我看這絲棉店鋪可很是冷清啊,按理說如此冷的天氣,這絲棉理應賣的快些才對,尤其是皮棉,我剛剛看過了,你這裡的皮棉質量都應是上佳,如何就不好賣了?”
胡哲旋即一皺眉,歎息一聲道,“說起來去年到了此時生意還真是不差,可今年這生意儼然是沒法做下去了。
高昌鎮上的絲棉店鋪一共有三家,此時都是和我胡家一樣的情況,門庭冷落。
我們三個商家四處掃聽才知道,很多人家都是去了慶都縣城買回來了過冬用的皮棉。
在慶都縣有一家特別大的絲棉行,那絲棉行的價格比我們這裡要低出很多,我們若是照他們那樣的賣法就要虧本。說起來我們都是小本生意,這些皮棉都是本地的,可他們卻是從真定府弄過來的,進貨價低了很多。
我們這樣的小商戶卻又是去不了真定府,光是那路引就是要愁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