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著那位麻衣老人東方不惑，柳明皺眉道。

“原來你是借陰人，行走於陰陽兩界邊緣，

跟人和鬼都做生意的借陰人麽?”

老人笑了，滿是皺紋的老臉擠在了一起，

就像乾癟的橘皮。

“沒錯，既然你知道，那就好辦多了。

既然你來到這裡求助，那自然就得那我們這行的規矩辦事。”

柳明心中一沉，自然知道借陰人是什麽規矩，那就是跟他做買賣，做交易，

而交易的物品只有一樣，那就是自己的命。

所以柳氏先祖筆記上才有那句話。

‘借陰人，借陰人，不借人隻借命。”

只見東方不惑，取下腰間的酒葫蘆，‘砰’地一聲拔開塞，灌了口酒，然後抹抹嘴唇緩緩說道。

“不急，不急，你可以慢慢考慮。

其實一命換一命，公平合理。

只要你願意，老朽可以招來毒手華佗的陰魂，讓你們達成交易，

既然是他研製出的奇毒，自然解開的把握也是很大的，但關鍵是你認為要救的人值不值得你賠上性命。”

平靜，不知為何此時柳明的心裡卻感到一種難言的平靜，

本來他該害怕，該擔心，畢竟是以命換命。

但不知為何他卻如此的平靜。

但同時他也很迷惘，不知道是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未婚妻，在自己面前慢慢死去，還是用自己的命去換。

所以他迷惘，或許說有點不甘心。

東方不惑靜靜地撥弄著燈芯，似乎在等著他的回答，又似乎在想著別的事情。

外面的風聲似乎更大了，雖然窗戶和門都關著，依然吹得銅燈明滅不已。

突然東方不惑，‘鏘’地一聲丟下，手中的銅釘，望著被風吹得呼呼作響，顫動不已的木門道。

“走吧，我帶你到外面看看，或許能讓你下定決心。”

只見他從床上取出一件髒兮兮的狐皮大衣丟給柳明，說道。

“穿上吧，外面會很冷。”

說著裹緊麻衣拄著拐杖，提著燈籠，推開房門，沒入風雪中。

外面真的很冷，比任何冬天都冷，不過令柳明感到奇怪的是不知為何一旦披上了那件髒兮兮的大衣，寒意便消失了。

雖然風依然在吹，雪依然在下，但再也沒有冰寒刺骨的感覺。

柳明裹了裹狐皮大衣望著風雪中黑乎乎的背影，追了上去。

“老人家，這裡為何如此寒冷?

難道僅僅是因為六駁迷陣的作用?”

老人提著燈籠拄著拐棍，冒著風雪繼續往前行進，踩得腳下白雪咯吱作響。

只聽他頭也不回地道。

“這裡被冥界侵蝕的厲害，陰陽的界限已經不太明顯了。

陰寒之氣散發，所以才會越來越冷了，五年前還不是這個樣子。”

聞言柳明心中一動。

陰陽界限不太明顯，那豈不是意味著陰陽兩界在這裡交叉重疊了麽

難怪會在半路上看到牛頭那種陰司。

“哪我們要去哪裡?”柳明皺眉又問。

然而東方不惑並沒回答，反而停下腳步，望著遠處道。

“到了，就是哪裡。”

到了?

柳明順著東方不惑手指的方向望去，頓時一怔。

只見只見在朦朧的風雪中，豎立著一根根黑乎乎的東西，

等他們走近了，柳明才看清那裡是一座座墳塋，一塊塊墓碑。

只見東方不惑撫摸著那些墓碑，一臉感慨地說道。

“這些都是歷代借陰人掩埋的，前來做交易的人。

他們其中有權傾一方的王公大臣，也有一文不名草民。

他們中有名震一方的俠士，

也有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有戎馬一生的英雄，也有雞鳴狗盜之徒。

但此刻卻無一例外的倒在了這裡，在寒土下一點點腐爛，無人問津。”

說著東方不惑，的目光轉向柳明，臉上露出古怪的笑意。

“看到這些墳塋，你可以最決定了麽?

是像他們一樣舍棄自己的性命，為了達成某個目的，或者救人或者其他。

還是選擇放棄這次交易而另尋他法?”

見柳明不語，東方不惑歎了口氣。

“還是回去吧，少年。

看來你還沒準備好，

想要為別人做出犧牲，得需要勇氣。

珍惜吧，少年，人的命只有一次，不要輕易的為別人放棄。”

麻衣老人東方不惑，拄著拐杖，提著燈籠轉身走了，他的腳步很慢很慢。

望著老人風雪中的背影，柳明握緊了拳頭，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他不想舍棄自己的性命，但並不是說他怕死，而是因為還有很多事情等著自己，仇恨，諾言，還有心願，他不能就這麽死去。

但是難道就放棄無邪，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未婚妻死去麽?

那樣他也做不到。

真的做不到。

難道就這樣放棄麽?

難道除此之外沒有其他辦法了麽?

自己好不容易才來到這裡?難道得到的就是這個結果。

一時間柳明情緒激動起來，突然他感到小腹一陣劇痛，疼得他玩小腰去，

瞬間那股痛感湧到胸口，似乎轟然炸開，一股澎湃的熱力瞬間蔓延到全身。

只見一股股龍形黑氣，咆哮而出，在他周身縈繞。

柳明的頭髮一點點伸長，

當他緩緩站起身來，另外一副容貌逐漸生成， 那藐視一切的慵懶神態，那視眾生為螻蟻的眼神，那滿身的肆虐的狂氣，那隨風飛揚的長發，

一切的一切顯得他如此的俊美，如此的邪氣。

在九股龍形黑氣，縈繞咆哮中，他扛刀而立，如一代王屹立於百鬼之上，

佔據了天地間最耀眼的位置。

那一刻麻衣老人陡然轉身，呆住了，徹底呆滯了。

之前那位溫文爾雅的少年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霸氣無匹，

狂態盡露，邪氣橫溢的王者！

沒錯，這是一位能一眼就令人看出的王者，

有著生殺予奪權力的王。

不知道屠戮了多少人才會形成那種狂妄，那種邪氣，那種蔑視一切的氣質，那種一眼就能感覺到的王者的危險氣息。

顫抖了，沒錯，活了將近一百年的守墓者顫抖了，

第一次顫抖了，

他活了那麽久還從來聽說過，更沒碰到過，某位幽冥間的王者會出現在這裡。

他怕了，不知和多少個惡鬼打過交道的借陰人東方不惑第一次怕了，

第一次有了困惑，

一改之前的淡然冷漠，顫抖著身軀匆忙下跪，恭敬地匍匐在地，聲音沙啞地道。

“尊敬的王啊，不知你是哪位?

為何蒞臨此等鄙陋之地?”

柳明笑了，滿臉邪氣，說實話他也點意外，為何胸前的那股怪異能量會在這裡陡然發動，而且這一次的感覺似乎與之前任何時候都不同，他能感覺到自己比之前任何時候都強大，心臟比任何時候跳動的都有力，

然而他的左手，卻再也沒有任何一點血色，白的像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