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崎千雪敲了川神的房門。
懷著忐忑的心情,纖細白皙的手背以急促又富有頻率的節奏快敲打著房門。
好像在什麽地方看過說法,敲門的時候應該保持三下一次的頻率,這樣是對戶主的尊重來著。島崎千雪也顧不上這個禮節,快敲打著房門。
然而,裡面沒有回應。
川神響也安靜的躺在床上,什麽都不做,任由房門響個不停。
他好像木頭一樣,整個人躺在床上,不說話,不思考,甚至……不呼吸。
如果有人對他進行檢測的話,會現他連呼吸都停止了。
對於人類而言,呼吸是必須的行為,那是獲取氧氣,排出二氧化碳,讓身體的各部門能正常的運轉的最重要的機能。
然而,對於魔道書來說,可就不是這樣了。只要有足夠的魔力,只要自己作為魔道書的核心還在運轉,就不會受到其他事物的影響。
川神響也屏住了呼吸,就這樣安靜的,真的仿佛一本書一樣的躺著。
他曾經認為,失去記憶是一件很痛苦,但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所以他總是不去計較自己失去記憶的事情。
然而現在,他忽然希望,自己能失去這段記憶了。
心理還不算特別成熟,只是憑借著一腔熱血就向女性告白,然後被甩之後陷入自暴自棄的痛苦,這種極具小孩子幼稚風格的事情,已經佔據了他的內心,讓他根本什麽都不想做了。
“響也哥!開門呀,快點開門吧!求你開門呀,千萬不要想不開啊!”
門外,島崎千雪的聲音,隱約能聽出啜泣的聲音。
但是川神沒有開始思考,依舊是仿佛死人一樣,躺在床上。
門外開始傳來更加激烈的打砸的聲音,甚至能聽到踹門的聲音。然而,這裡原本是用作貴族學校的宿舍使用的地方。貴族用的東西都是貴的,如果都用便宜貨,那麽就不是貴族,而是便宜族了。
一分錢一分貨,上千萬日元買來的門,肯定比幾萬日元的門結實的多。
對於名井巳這種肌肉怪物來說,肯定是沒有什麽區別,但是對於島崎千雪這種嬌滴滴的女孩子,錢的差距就體現的淋漓盡致,她用盡力氣,也沒有辦法把門弄開。
她雙腿忽然失去了力氣,跪坐在地上,流著眼淚。
這還是第一次。
川神響也表現出這樣的完全沉默狀態。
雖然,島崎千雪第一次看見他的時候,他也是冷淡的,對誰都不想多說話,一副軍人公事公辦的態度,但是那個時候,至少只是話少,而不是一言不。
那個時候的川神,雖然態度惡劣,但是心是好的,總會默默照顧身邊的人。
當年大家都是住在研究所裡的,因此,島崎千雪很清楚,他是那種,面冷心熱,很關心其他人的人。
一個小細節,他每天醒的都很早。每天凌晨四點半準時會起床穿衣服,他會很小心的不出聲音,然後出門。他出門的時候,不會【關門】。而是在門外,用鑰匙打開門鎖,這樣就不會出門鎖合上的咣的一聲了。
這個動作雖然細微,但是卻充分體現出了這個人的溫柔。
連這種小事都能注意到,為了不打擾到其他人休息,甚至會用鑰匙關門,能做到這點的他,怎麽可能是一個壞人呢?
就是因為這樣,島崎千雪一直都很喜歡這個同伴。覺著他是那種,值得托付的朋友。
順便一提,一般來說,男人和女人是不會被安排在同一間宿舍的。
但是,非人類就不一樣了。
有誰會特意關注今天晚飯材料裡的魚是雌魚雄魚嗎?有人會關注,自己采買的花生油是用雌株還是雄株的花生炸的油嗎?當然不會——因為花生雌雄共株,根本不存在什麽分別。
同理,這些能力者,最早是作為小白鼠被帶來的。把小鬼和小鬼放在一起,便於管理,基於這種考慮,當時的研究員根本沒有想那麽多,就把他們安排在同一個房間裡。這才有了島崎注意到。
再順便一提,大家今天會分房間,按照男女劃分不同的生活區域,還是多虧了櫻井小姐,她看著女孩子們漸漸長大,也意識到,確實應該區分了,多次諫言之後,好不容易才讓神谷所長改變了想法。
就是因此島崎千雪知道他是那種溫柔的人,才無法接受,他居然會落得這個落魄的下場。
就是因為溫柔,他肯定會受傷的。
他明明那麽纖細,但是卻總是為了讓其他人開心,扮演著生活中的搞笑角色。
他是那種……大家好就是一切安好的性格。只要身邊的人都會很開心,他並不會特別在意自己的事情。
他總是為了別人而行動,到了自己頭上的話,就會很隨意。
就是因為這樣,島崎千雪才會這麽不可救藥的喜歡他。
喜歡這個默默關心著別人,會把別人的事情放在和自己的事情同等高度的溫柔的人。
他守護了別人的幸福,總得有一個人,去守護他的幸福。
基於這種想法,她越是了解,越是看著他,越是不可自拔的被他吸引住,成為他的擁躉,渴望成為他的戀人。
只不過……
這個溫柔的人,終於還是垮了。
她痛恨自己為什麽沒有陪在他身邊,為什麽不了解生了什麽事情。
她更加痛恨那個害的他這麽受傷的人。
當然……最痛恨的,還是自己。
如果,自己作為食蜂操祈的克隆人,能夠更加爭氣一點的話,操作別人的記憶,也未嘗不可。
以食蜂操祈的實力,隔著門,解開川神的心結肯定是跟玩一樣。
自己卻怎麽樣都做不到。
如果,自己足夠強……能幫上他的忙的話……
“讓女性哭泣,那家夥還真的是做了讓人難以原諒的事情呢。”
忽然有人的聲音從島崎千雪腦袋上空飄下來。
說話的人有著藍色的頭,身上是白色的衛衣,嘴角帶著無奈的笑容。
“雖然說,我不太像惹麻煩的,不過,畢竟小唯的事情還是多謝他幫忙了,我就當換他個人情吧。”
鬱島川說的,是他妹妹,鬱島唯的事情。
他因為被卷入的案件,多虧了川神的幫助,才能帶著妹妹全身而退。
他肯定不會有問題,打垮個把敵人那還是駕輕就熟,但是還想保護一個沒有能力,也沒有特別學過武術的學生,還是太困難了。
聽見島崎砸門的聲音,他就過來看看狀況,雖然不知道生了什麽,但是考慮到能讓男人這麽沮喪的事情,基本都和女人有關系。心裡多少猜到了個七八分。
島崎千雪不明所以的撲朔著淚眼看著他,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只見鬱島川把右手按在門上,要島崎千雪後退之後,那扇木門忽然熊熊燃燒起來。
木頭結構嘛,就是容易燃燒。
火焰剛剛燃起,屋頂的防火災系統馬上感應到了,蓮蓬頭打開,嘩嘩的雨霧落下,一下子淋濕了兩個人。
鬱島川雖然沒有燒毀木門,但是目的達到了。
剛剛被他右手按住的地方,已經因為高的燃燒,焦黑一片。他深吸一口氣,一拳打了出去,咣的一聲,拳頭直接打穿了木門,他直接把整條胳膊伸進去,從裡面打開了門鎖,就這麽打開了門。
“響也哥!”
島崎千雪欣喜若狂,正要往裡面走,鬱島川按住了她的肩膀,搖搖頭。
“這時候,就交給男人吧。女孩子在的話,男人總會逞強的。”
鬱島川半強迫的,把島崎千雪給推了出去,隨後,他用屋子裡的拖把頂住了門。
川神響也看都不看他一眼,安靜的躺在床上,好像一具屍體。
“還真是夠絕情的啊,居然一句話都不說呢。川神。”
鬱島川直接坐到床邊,伸出一拳,在他肚子上敲了一下,然而,沒有柔軟的感覺,隻覺著好像一拳砸在了鋼板之上。
畢竟川神身邊始終包裹著氮氣裝甲,鬱島川根本打不動的。
“我說,差不多該從鬧別扭中脫離出來了吧?被人甩了,就那麽大的打擊,可是會被評價為渣男的。”
“渣男嗎……確實很渣啊。”
川神雙目無神,下意識的開口認同。
“不過在那之前,我到底能不能在本質上算是一個渣【男】還有待商榷。”
“哈哈,那是什麽文字遊戲。我可不是來玩文字遊戲的。被甩了吧。”
鬱島川笑嘻嘻的在一邊問道,這種輕佻的態度,仿佛完全沒有在意川神,沒有關心川神,甚至還有點想看熱鬧的意思。然而,就是這份感覺,拯救了他。
對於殘疾人,最貼心的做法,並不是給他讓座,或者給他便利,而是不去把他當做殘疾人看待,用正常的眼光看他。
也就是,予以尊重。
對任何人都是。
比如,抑鬱症。很多人都會說啊你要堅強,你要努力,你一定會好起來的。說這話的人和殺人犯無異,不如說,反而比殺人犯更加惡劣。因為這些屁話除了讓抑鬱症病人更加覺著自己是個廢物,陷入深深地自卑之中,甚至會有厭世傾向。
然而,這些說話的人,只是沉醉在【自以為是的拯救中】,把別人的病痛當做自己娛樂的資本,他們做出關心者的姿態,然後心安理得的對別人進行加害,打著關心的大旗捅刀子。最可怕的是,不管是道德還是法律上,這種人都無法定罪。
殺人犯至少會被道義譴責,會被法律處刑,而這種人則心安理得。
鬱島川深諳這個道理。
對於一個失戀的人來說,最好的處理方式,既不是關心他的戀愛,也不是說女方的不是,更不是避而不談。
而是依舊按照之前的態度去對待他,仿佛一切都不曾生過,一切都是正常的模樣。
這種時候,只有【一切如常】才能讓對方心裡多少有點慰藉。
“你是怎麽猜到的?”
“因為我會讀心術——開玩笑的。因為,這世界上的麻煩事,基本都和女人有關系。你這種沒談過戀愛的處男,最能傷害你的,可不就是這玩意咯。”
鬱島川挑著下巴笑了出來。
“呵呵……是麽。精確的推理。被甩了。甩的徹底。”
“然後你是不是還跑了?”
“啊,是的。逃掉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鬱島川毫不顧忌他的心情,狂笑了起來。
所謂的損友,就是這樣的吧?
鬱島川不是那種,會在他悲傷的時候關心他的性格類型。面對這種事情,自己關心也沒用,得等他自己解開心結才行。他能做的,就是充當一個對話的目標,兩個人繼續聊著愚蠢的話題,這樣才是兩個人的日常相處方式。
“那麽……問題來了:川神,你知道我是來幹什麽的?”
“安慰我……感覺不太像。”
“猜對了一個字——我是來安利你的。”
川神挑了下眉毛,明顯是不能理解,什麽叫做安利。
“川神啊……你知道,你現在最欠缺的是什麽啊?”
面對這個提問,川神搖搖頭,他是真的不知道。
“你缺的,是【主人公精神】。”
鬱島川搖著手指,一副你還嫩得很的表情。
“不管遇到了多大的傷痛,都會振作起來。堅定不移的為了拯救世界而行動,會為了所有人的幸福而行動,會為了讓世界變得更加美好而行動,會受傷,但是不會停下腳步的主人公精神。”
“……”
“所以,一會來我的房間吧。給你開一場鑒賞會。”
“動畫片嗎?”
“啊哈哈,是的。這可是日本人引以為傲的產業喲。”
鬱島川頗為驕傲的這麽說著。
“當然,還有輕小說。川神啊, 被一個女人拒絕,就這麽痛苦的你……是沒有前途的。你根本沒有想過,其他人的吧?比如……島崎千雪會怎樣?還有那個黑頭的……叫什麽來著?啊,她又是什麽感覺?身為主人公,就是要讓所有人都幸福啊,你難不成,想要因為自己被人甩了,就讓所有人都陪你一起陷入痛苦中嗎?”
“……”
川神半懂不懂的看著他,鬱島川也明白,這種空洞的大道理和漂亮話,根本沒有什麽用。
只能用實際上讓他看看的方式來讓他理解了。
勾住了他的脖子,半強迫的,鬱島川帶他去了自己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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