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
封艾倒旋著向後飛出三米有余,狠狠地撞在了院牆上,到處塵土飛揚。
林舍予收回了右手,冷冷道:
“太慢了。”
塵土中傳來封艾悲憤的叫聲:
“你剛剛一定是想殺了我吧!一定是的吧!”
林舍予道:
“你還能說話。”
封艾立馬噤聲。
經過一天的苦痛折磨,封艾已經完全意識到了二師姐林舍予的恐怖之處。
如果她真的有心殺死自己的話,自己是不可能還有力氣發出聲音的。
想到這層,封艾心裡便泛起深深的恐懼。
林舍予道:“再來。”
林舍予繼續道:
“你沒有殺死我的決心,是碰不到我的。”
封艾狠狠地啐了一口混著血和塵土的唾沫,咬牙道:
“說得簡單。”
他看著林舍予腳下用足尖劃出的那小小的一個圓,絕望之情油然而生。
三個小時了。他連續不斷地對林舍予進行了無數次突襲,都沒能讓她踏出那小小的圈子哪怕半步。
他身上的衣服早已襤褸,沾滿了泥塵。
他是真的用盡了一切方法,甚至包括自己具象化的能力。
他嘗試著幻化出各式各樣的武器,甚至變出過手槍朝林舍予射擊,她都能提前預判子彈射出的方向進行躲避。林舍予的身形如同鬼魅,總能用最簡單,最不費力的方式化解他的攻擊。
封艾甚至還投機取巧地在林舍予所佔的圓圈上,將土地重新構成,升起一根巨大的地刺,試圖將林舍予逼出圈外。而林舍予僅僅是輕輕一躍,避開了地刺,仿佛蜻蜓點水般,柔軟的布鞋輕輕地點在地刺的尖頂,悠遊至極。
對於封艾的攻擊,林舍予僅僅是平淡地評價:沒有風格,雜亂無章,欠缺頭腦。
封艾已是氣急敗壞,卻依舊拿她沒什麽辦法。
他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塵土。前方的林舍予默默佇立,身影嬌小秀麗,卻宛若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
封艾沒有說話,閉上眼睛,林舍予也沒有催。
夕陽倚在了山腰,在地上鋪開柔和的光暈,兩人沉默對峙,已經是上演了無數次的畫面。
封艾卻什麽都沒有想。
他一直在嘗試著用奇招拉近他和林舍予實力的差距,卻無一成功。
所以他現在索性什麽都不想。
有晚風吹拂。
庭中有榕樹,隨風而輕擺。
有榕葉離樹而飄零。於風中飄搖。
榕葉極輕而薄,斜陽中泛著油綠,被清風牽縈,柔然掠向圈中的林舍予。
這時候,封艾動了。
他雙手猛地一拍,藍光倏然一閃而逝。
林舍予心頭一跳,倉促轉過頭,榕葉堪堪從頸間掠過,割下一縷發絲。
她眉頭一皺,驟然轉回頭,這時封艾已然衝到她身前。
林舍予左袖內的手呈掌勢,右拳虛握,上身微弓,正待招架封艾未知的攻擊。封艾卻忽然面色一變,眼神怪異地看向林舍予後方:
“大師兄?!你怎麽來了!”
林舍予不為所動,這種黃毛小兒掐架的詐術自然是騙不到她的,她左手後拂,暗防著來自背後的攻擊,眼神緊緊地盯著封艾的右手。
封艾想要進行具現化,必然要以右手結印。
果不其然,封艾趁著林舍予微微分神的一刹那,雙手再拍,林舍予已經做好準備面對一切突如其來的襲擊,
沒想到封艾手中竟是藍光暴射,隨著驚人的爆炸聲,一瞬間的光亮如同閃光彈,直接晃到了林舍予的眼睛。 林舍予左袖再拂回身前,遮擋無比刺眼的光線,這時,她的身後隱隱有破風聲襲來。
數十把懸在空中的複合強弓。
箭在弦上,弓如滿月。
這種程度的夾擊,林舍予自然可以輕松閃過,弓箭再快,也不及子彈,而林舍予連子彈都能躲得掉。
但她不能躲。
弓箭太多,箭射如雨,甚至不需要瞄準林舍予,只需要瞄準林舍予所在的圈內。
因為林舍予不能出圈。
畫地為牢。
此時的林舍予目不能視,也尋不到封艾的方位,箭勢洶洶,已然襲至身前,林舍予袖袍一卷,用上四兩撥千斤的巧勁,將箭雨卷入袖中。
林舍予青袖再揮,箭矢盡數落地,泛著冷光的箭頭敲在地面上,發出沉悶的金屬聲。
“得手啦!”
林舍予上空處,突然傳來封艾得意的聲音。她倉促抬頭,正好迎上一聲清脆悅耳的扳機扣動聲。
封艾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屋簷之上,雙手持槍,槍口旋出一顆充滿肅殺氣息的子彈。
子彈在空中旋轉,須臾之間已飛至林舍予面前。
“鏘!”
無比清脆的金鐵交集聲響起。
一切再次歸於寂靜。
林舍予的右手二指,懸於面門之前一寸。
二指之間夾著一顆子彈。
手是世上最好看的手,卻比子彈還要堅硬。
子彈是黯淡無光的子彈,彈殼徹底凹陷,未能完全燃燒的火藥冒著斷續的灰煙。
林舍予的睫毛很長,輕輕微顫,靜靜地看著眼前黝黑的子彈。
林舍予右手的衣袖已經殘破。
那是一隻光潔如玉,線條纖柔的手。
那是一隻比子彈還要快的手。
所以質地輕軟的袖子破碎得很徹底。飄著殘絮。殘絮在風中輕蕩。
封艾垂下手,脫力地坐下,任由手槍墜下房簷,在空中化作藍光消散。
他悠悠歎了口氣:
“哎,輸了輸了。”
林舍予不語。她看了屋簷上徹底脫力的封艾一眼,丟下手中的子彈,徑自走出了圈子外。
林舍予道:
“你可以走了。”
封艾猛地坐起身來。
“哈?”
“你及格了。”
封艾愣了愣,道:
“我沒讓你出圈啊?”
林舍予道:
“我從沒說過,能把我逼出圈才算及格。”
封艾被嗆住了,雖然很是意外,但是這個消息對現在的他而言無疑是一種解脫。
“那,”封艾縱身跳下房簷,拍了拍手,
“我就……先撤啦?明天見?”
“嗯。”
得到批準後,封艾一溜煙地從林舍予的庭院溜了出去,生怕她反悔似的。
沒有了聒噪的封艾,庭院裡頓時恢復了寂靜。
此時的庭院,已經變得一片狼藉。
林舍予卻並沒有理會,她沉默地佇立在原地,看著自己的右手。
封艾前腳剛走不久,李默存便提著一個藥盅跨進了庭院。
他溫和地衝著林舍予笑了笑:
“二師妹,喝藥了。”
林舍予看了他一眼,默默地轉身回到小樓門口,在門檻處坐了下來。
李默存把藥盅遞給了她,撓了撓頭:
“這裡怎麽變得這麽亂?”
林舍予接過藥盅,打開了盅蓋,一股難聞的藥味撲鼻而來。
“職業培訓。”她說道。
“什麽職業培訓?”
“封艾。”
林舍予晃了晃手裡的藥盅,溫度適宜,並不燙嘴。
“嗯?你要培養他嗎?”
“師匠的意思。”
李默存恍然,揉了揉鼻子:
“也是,後日小師妹就要回去大都會了吧。 ”
林舍予抿了一口嗆鼻的中藥,皺起了秀氣的眉頭。
“你的藥很苦。”
李默存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也嘗過了,是有點苦。”
說著,他把手伸進了內襟的口袋:
“我帶了糖,你要嗎?”
“我不是小孩。”
李默存有些尷尬,抹了抹鼻子:
“挺好吃的。”
林舍予沒回應,轉而問道:
“其他人呢?”
“三師弟去了南方。四師弟大抵還在從大都會回來的路上,五師弟在禁閉房裡待得很安分。”
“師匠什麽時候回來?”
“我也不是很清楚。”
林舍予猛然將藥喝完,秀眉緊蹙,抿著嘴。
李默存猶豫了一下:
“真的不用吃糖嗎?”
林舍予搖了搖頭。
李默存接過了藥盅,道:
“要不要我明天幫你收拾一下庭院?”
林舍予道:
“不用了,明天還要繼續。”
她抬眼,看向余暉將落的夕陽,忽然悠悠道:
“天要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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