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園和檸檸沿著依山而鑿的樓梯向行去,倚靠在山腰,各式各樣的酒吧‘交’替播放著輕柔的音樂,空氣裡傳來微醺的氣息。。。此時已是深夜,深邃的夜空裡點綴著繁星,從山可以依稀看到整個赫蘭街區令人目眩神‘迷’的‘色’彩。
夜晚的涼風消去最後一絲暑氣,在這本即將入秋的時節,許多‘露’天的吧台,零零散散地坐著沉默不語的男人,他們的臉藏在兜帽之下,隱沒在夜‘色’之。向經過的兩名‘女’生投去‘陰’翳的眼神。
檸檸已經隱約感覺到不對勁了,下意識地抱緊了身旁的沈園。
沈園卻仿佛什麽也不知道一般,自顧自,笑眯眯地朝著山繼續走去。到了後來,路邊能見到的酒吧也越來越少,空氣裡沒了酒‘精’味,也聽不到音樂,在寂靜的山路只剩下了蛐蛐不依不饒的叫聲。
眼前只剩下了昏黃的路燈,每隔一段路照出一段渾濁的光暈,甚至無法讓人看清前路,隻覺得下一刻腳下朝向的,會是化不開的黑暗。
先前還不斷想盡辦法勸阻沈園,讓她打消主意的檸檸此刻已經徹底變成了悶葫蘆,一聲大氣都不敢出。使勁捏著手裡的海螺手串,指節都變得和臉‘色’一樣蒼白。
她開始後悔了!
早知道自己不應該跟來,本來沈園也沒有讓她跟來,本來她可以一個人待在旅店裡等沈園“去去回”……但是她偏偏是放心不下,明明知道自己只是個普通人,算陪沈園一起來了也幫不到什麽忙,甚至會拖她的後‘腿’,但是她是沒辦法忍受自己一個人在安靜的房間裡等待朋友歷險歸來這種事情,更加不能接受已經和她關系這麽好的沈園小姐在某次出去以後再也沒有回來……
“呼——”沈園長長籲了一口氣:“還真是怪滲人的,沒想到這山原來這麽黑呢。老實說,要是檸檸不陪我來,沒準我真的會覺得害怕了。”她撓了撓腦袋,顯得有些不好意思:“雖然我一直在到處旅行,但是實際,我也很少一個人來到那麽‘陰’森森的地方來著,嘿嘿……”
“是、是嗎……”檸檸仍在心裡不停發怵,所以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沈園看見檸檸那副被嚇得心神不寧的模樣,不由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安啦安啦,有我在,沒什麽好怕的!”
雖然說沈園安慰人的本事非常差勁,說出來的話蒼白無力毫無效果,但是她臉那沒心沒肺的笑容多少總歸是讓檸檸心裡稍稍安定了一點。
“不過……”誰知道,沈園話鋒一轉,豎起眉頭:“這裡的情景,倒是讓我忽然想起來,咱們世隱鄉的傳聞裡,記載著那麽一件事情,好像是一個什麽只會在晚行動的惡魔,叫夜魘還是什麽的,也是住在山的。據說,那個叫做夜魘的家夥會被年輕少‘女’鮮血的味道所吸引,所以那一帶城鎮裡都有少‘女’晚不得進山的說法,因為夜魘不僅長相非常恐怖,殺人的手段也非常厲害,在出現的時候,所有的光源都會消失……”
話正說一半,兩人眼前的昏黃路燈忽然一陣閃爍,仿佛短路般斷電了好幾秒,檸檸大聲地尖叫著竄起老高,像是徹底炸‘毛’的小貓,結果沒過幾秒,那路燈又重新亮了起來。
“這破燈看起來是年久失修的樣子啊……”神經大條的沈園眨巴眨巴眼睛,一愣一愣地看著在自己周圍躥下跳的檸檸,好道:
“檸檸,你在幹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對了!”沈園一拍手掌:“我剛剛說到哪裡來著……誒,那個夜魘殺人的時候,首先是所有的光源會消失,然後是……”
“不要說了!!!”檸檸眼淚巴巴地抓著沈園的衣領氣狠狠吼道:“你這樣除了會讓我覺得更加可怕以外還有什麽用啊!”
“你聽我說完嘛!”沈園一臉的無辜:“反正是,後來咱們世隱鄉聽說了這件事情以後,二師姐還特地派人去調查了,然後才發現,所謂的夜魘,其實是劣等血族的變種後代,可能是某些不入流的血族雜魚為了躲避戰‘亂’藏到了山林裡,然後不知道為什麽慢慢進化出了一些野獸的能力,但是本質還是和吸血鬼一樣,喜歡玩一些神神叨叨的東西,吸處‘女’血啊,怕陽光什麽的,沒一會兒被收拾乾淨了。”
故事說罷,沈園又一副語重心長的模樣,把藍思琳以前教她的道理現學現賣,開始教育檸檸:
“所以說啊,檸檸,這個世界根本沒有什麽可怕的妖魔鬼怪,那些都是別人在不知道真相的情況下瞎編一通,然後一傳十十傳百傳出來的。像你這樣沒頭沒腦聽到一半開始覺得害怕是沒用的哦!”
“那還不是因為你說話大喘氣!”檸檸羞憤‘欲’絕。
“誒——誒?!那路燈自己忽然要關掉我也沒有辦法的啊!”
“總、總而言之!在大半夜忽然跟我講鬼故事是沈園小姐的不對!”
“說到底還是因為檸檸太膽小了嘛……嘻嘻……”
“要你管——!!”
在兩人莫名其妙拌起嘴來的當口兒,那路燈再次熄滅,眼前的景象霎時間又化作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檸檸又開始尖叫著躥下跳起來。
與此同時,黑夜忽然閃過幾道銳利的銀光,伴隨著淒厲的破空聲,如箭般襲向了毫不知情的檸檸,沈園見狀,心猛然一驚,當即出手。
鏘——
‘激’烈的金鐵‘交’擊聲響起,路燈在短路的頻閃後再次亮起,兩人的周圍已經多出了幾名將身形藏匿在長衫之下的人,他們手所持的武器不再是‘混’‘混’平常所用的撬棍球‘棒’,而是一柄柄泛著寒光的西式長劍。沈園已經在千鈞一發之際拔出腰間的長笛格下了斬向檸檸面‘門’的兩把劍,又用騰出來的左手一記“二指真空把”捏住了襲向自己的另外一柄劍。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麽,沈園便驀然覺得自己捏著那柄劍的左手傳來一陣酸軟,已經無力再抵抗,便當機立斷,右手一揮,長笛掃開檸檸面前二人,劃了一圈後擊到了她面前的那柄劍,將危機暫時緩解。
長燈沒有照亮的黑夜,更多的人陸陸續續現形。
“哼,”被沈園格開那一劍的男人冷哼了一聲:“那位大人果然沒有說錯,果真有異人‘混’進了城裡。”
沈園的左手無力地垂在腰側,無暇再去顧及身旁被嚇得面‘色’發白的檸檸,望著那群人手的劍,神情凝重:
“為什麽你們會有‘淨蝕’……”
先前在黑夜看見那幾道銀光時,沈園便已心生不妙。世界根本不存在能夠在沒有光源的地方反‘射’出光線的金屬,除了一種情況:金屬摻進了另外一種合成金屬——淨蝕。
用淨蝕合成的金屬,若是製成長劍之類的武器,其硬度和韌‘性’都屬下乘,遠不如普通鐵器來得實在,成本又極其高昂。但是,偏偏這種‘花’瓶一般的武器,卻對異人有著效。淨蝕能夠排斥淨化所有的異能,所以無論是多強的異人,一旦被這種武器刺,其下場只會被淬了劇毒的劍刺更要淒慘,其基因會在之後不斷崩潰,最終慢慢死去。可以說,淨蝕便是為了克制異人而存在的克星。好陽光之於吸血鬼,海樓石之於惡魔果實能力者,沈園之於藍思琳。
所以,算遲鈍如沈園,在左手與那柄劍接觸後發軟的瞬間,便也意識到了事態不妙。這群人顯然是有備而來,甚至已經猜到了她作為異人的身份。
“和你這種低劣的種族沒必要解釋這麽多,”當頭的那名男人擰了擰頭:
“各位,和這種邪魔外道用不著講什麽江湖道義,大家一起!”
“慢著!”
在眾人準備再次一擁而的時候,沈園卻忽然喊了起來。那顯然是領頭人的男子又冷笑一聲:
“怎麽,還沒‘交’手怕了嗎?想要跪地求饒已經來不及了!”
沈園嘴角‘抽’搐了幾下,虛著眼道:
“大叔,你知不知道你之前的那幾句台詞放在動畫片裡都是活不過一集的雜魚才會說的話啊?”
在這種‘激’戰在即的當口,腦回路向來清的沈園忽然來這麽一句顯然是被藍思琳傳染了才會有的吐槽,讓場的眾人皆是愣了一愣,一時間竟不知道怎麽回應。連檸檸也不禁回過神來,冷汗涔涔地扯了扯沈園的衣角:
“沈園小姐,現在好像不是說這種話的時候吧……”
“誒?”沈園怔怔地眨巴著眼睛:“我說的話有什麽問題嗎?”
“算你想要吐槽,也得看一下形勢啊!這群人明顯之前的那群‘混’‘混’要厲害得多了好不好!”檸檸無奈道。
“誒——誒?!”沈園瞪大了眼睛:“檸檸,你是怎麽看出來他們較厲害的?我都沒感覺到耶……難道說,其實檸檸你是深藏不‘露’的絕世高手嗎?”
檸檸的嘴角瘋狂‘抽’搐著,已經忘了此時的危險,一臉的悲憤:“沈園小姐!腦回路再怎麽簡單也要有個限度吧!我怎麽可能是什麽絕世高手啊!說起來,還不是因為你一直不好好收斂一點,才會讓別人發現你是異人的嗎!”
“哈?!”沈園驚異道:“我已經很收斂了啊!我之前可是一直都沒用異能來著!”
“算不用異能,一隻手把別人丟到五樓去也不是正常人可以乾出來的事情吧!”
“誒——誒?!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啊!!!!!!!”
“那正常人可以把別人丟到幾樓啊?”
“幾樓都不行,一樓兩樓三樓都不行!正常人算是把同樣體型的人舉起來也會很困難的!”
不知不覺間已經徹底被無視的持劍‘混’‘混’領頭人額頭爆出青筋,暴喝一聲,打斷了兩‘女’的討論。
“你們兩個!真的這麽不知死活嗎?”
“閉嘴!”兩個‘女’生異口同聲地喊了起來,把那‘混’‘混’愣是嚇了一跳。檸檸在喊完以後才發現自己在不經意間做出了自己往常根本不可能會做的事情,心大歎糟糕,正想著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間被沈園傳染了的時候,身旁的沈園便態度異常囂張地喊道:
“雜魚應該有雜魚的覺悟,沒看我們在說話嗎!‘插’什麽嘴啊!”
“你……你們……”那領頭人氣得話都說不出來了,只顧一味地冷笑:“既然……”
“既然你們還是呆頭呆腦的搞不清楚狀況,”沈園又打斷了那人說的話,開始擼袖子,掰指頭,扭脖子,一副氣勢洶洶的模樣:“那我大發慈悲地告訴你們……”
“雜魚不管來多少個,拿著多厲害的武器,終究還是雜魚。”
話音剛落,白皙的手指掐起指決。
“凝身術·洪流!”
……
藍思琳打了個呵欠,優哉遊哉地在偌大的地牢裡閑逛,那副二流子的神態附近那三三兩兩腰間別著長鞭手槍的家夥還要像是獄卒。怪的是,這座監獄裡的人卻好像對這副景象已經習以為常,連獄卒長對他的態度也十分微妙,既不干涉他的行動,也從來不搭理他,好像他在眼根本不存在一般。
這幾天來地牢發生了不少大事,下井幫和洗衣幫的鬥爭愈演愈烈,已經到了劍拔弩張的程度。隔三差五會傳出下井幫的某某疑似越獄被捕,洗衣幫的某人又在人跡罕至的角落被發現,滿身傷痕之類的事件。獄卒們的神經一直處於緊繃的狀態,稍有不慎,兩個幫派隨時有可能在地牢裡大打出手,到時候未必能靠他們幾個人能夠壓製住了。
而藍思琳卻似乎一直置身事外,憑借著三寸不爛之舌在兩個幫派一群獄卒之間不斷輾轉,拍須溜馬的本事一頂一的‘棒’,儼然已經成為了監獄裡的大紅人,在下井幫的地位也不斷升,已經攀到了二當家的位置,每天在監獄裡除了休息吃飯‘抽’‘抽’煙,是隔三差五找人聊聊人生談談理想,差把他放出去曬曬太陽再喝喝小酒了。
監獄裡的人都記不清楚藍思琳隨口胡謅的那個名字,隻叫他“拉閘先生”,然而,每次藍思琳被人這樣叫的時候,總會一臉嚴肅地糾正“是穆罕穆德·瓦扎瓦扎哢庫哢拉hetui扎布拉扎”……
天知道他為什麽有本事一字不漏地記住那麽長一串毫無意義的隨口‘亂’說的名字,但是從這一點,藍思琳的無聊惡趣味也可見一斑。
值得一提的是,不知道為什麽,近日以來,洗衣幫的手下人數逐漸以不尋常的速度暴增,一時間竟然已經到達了快要和下井幫持平的程度。藍思琳早早便已經發現了這個怪異的趨勢,於是有天利用身份之便,找到了一個名為大奎,滿身淤青的洗衣幫手下,在一連串邏輯強暴之後,讓大奎深切地相信了自己其實是老大鷲爺的親信,將事情的來龍去脈托盤而出。
“一個扎著長長辮子的‘女’魔頭,用一隻笛子‘操’翻了整個亞納提的天一組,尋找一個名為藍思琳的男人的下落……”
那天下午,柳未名難得地在飯堂裡遇了消失已久的藍思琳,卻發現他儼然一副行屍走‘肉’的模樣,失魂落魄地蹲在椅子發呆。
當柳未名問他發生了什麽事的時候,藍思琳機械地轉過頭來,傻笑了兩聲,用唱喪樂的調調哼了兩句:
“世只有監獄好……”
且不說藍思琳失魂落魄的原因,光是論他在監獄裡的待遇,和柳未名相起來,簡直是神仙一般的生活了。
在監獄的這段時間裡,柳未名每天都保持著極為規律的生活,按時起‘床’去地牢鑿牆,最後一個領取屬於自己的那一份食物,坐在角落安靜地吃完,然後一言不發地回去幹活,到了晚的時候,便在獄卒的監視下回到自己的牢房裡休息。原本獄卒們已經收到面傳來的消息,叫他們務必要對眼前這名曾經的蒼白劍客多加小心,但是自始至終,柳未名都仿佛沒有任何多余的想法,也不像藍思琳那樣,到處‘弄’出什麽么蛾子來。
自從經歷了那天在飯堂被洗衣幫挑釁的事件後,柳未名用沉默贏得了所有人的忌憚和尊重。
他好像生來是這樣的人,永遠沉默寡言,哪怕身陷囹圄時日無多,終究保持著自己身為劍客的清冷和傲骨,從來不會畏懼死亡本身,也不會為任何事情而折腰。這樣的人才是柳未名。
而藍思琳,作為監獄裡另外一個被全部人都尊重的人,憑借的不是什麽高超的劍術,也不是什麽高尚的尊嚴。像他這樣的人,哪怕有朝一日成為了糞坑裡的蛆蟲,也會拚命以糞便為食,掙扎著搶佔一處糞便最為豐腴的地盤,成為活得最痛快的最‘肥’最白的蛆蟲。 www.uukanshu.net 正因為深知自己一無是處,所以他能夠放棄許多事情,因為知道自己無法改變環境,所以才盡力讓自己適應所有的環境;他可以在君子堆裡成為最傲骨錚錚的君子,也可以在小人堆裡做最寡廉鮮恥的小人……這樣的人,才是藍思琳。
這樣子的兩個人,能夠在監獄裡成為關系還不錯的朋友,本是相當稀的事情。因為他們的觀念,‘性’格都是截然不同,甚至背道而馳的。
而這樣子的兩個人,在成為朋友後,又在某一天起忽然變得疏遠,卻不是什麽稀的事情。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藍思琳便仿佛有意無意地漸漸疏遠了柳未名。在成為了監獄裡的風雲人物之後,他更加忙碌地在地牢四處溜達,做著柳未名看不到也無法理解的事情,連在飯堂裡也鮮有見到他的身影,像是在刻意回避柳未名一般。不過本生‘性’涼薄的柳未名倒是對此沒有太大的感覺,依舊風淡雲輕地過著自己的生活,每天固定的生物鍾沒有出現一丁點變化,也對所處環境的幫派鬥爭視若罔聞。
時間緩緩流逝,再過兩日,便是死刑執行的日子。
正在進行結算……
解鎖: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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