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劍持拓海的眼光來看。

　　余驚鵲這一次得到的都是好處，一點壞處都沒有。

　　原本就是警察廳特務科的警員，日本人的狗腿子，被人戳著脊梁骨罵，現在不過是被更多的人戳著脊梁骨罵罷了。

　　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

　　好處顯而易見，立功，被人信任。

　　這個信任的人裡面，還有憲兵隊的羽生次郎隊長。

　　之前很早的時候，羽生次郎隊長，對余驚鵲就有興趣。

　　只是當時劍持拓海做的不錯，加上余驚鵲拒絕了羽生次郎，從而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

　　但是如今在劍持拓海看來，余驚鵲是值得信任的。

　　不管余驚鵲是不是站在蔡望津，只要他不是反滿抗日分子，就值得信任。

　　和有信仰的反滿抗日分子是不死不休。

　　但是和其他人，沒有不死不休的仇恨。

　　劍持拓海喝著余驚鵲泡的茶，心裡不是滋味，不知道余驚鵲以後會不會和他去憲兵隊裡面爭權奪利。

　　現在看來，劍持拓海不擔心。

　　只是之後誰知道呢。

　　喝了口茶，劍持拓海說道:“余股長這一次要是高升了，不要忘了我啊。”

　　“劍持股長說笑了，特務科就這麽大點的地方，我們已經是股長了，還能怎麽高升?”

　　“最多就是警銜這種東西罷了，警銜這種東西，劍持股長也不在乎吧。”余驚鵲笑著說道。

　　升職你肯定不用想了，那是必然不可能升職的。

　　警銜這種東西，其他警員在乎，劍持拓海還真不一定就放在眼裡。

　　“話不能這麽說，總之是恭喜。”劍持拓海既然要恭喜，余驚鵲就讓他恭喜吧。

　　打發走了劍持拓海，余驚鵲晚上下班回家，和平常一樣吃飯睡覺。

　　第二天也一樣。

　　但是事情在第三天不同了。

　　第三天，余驚鵲刊登上報了。

　　這不是余驚鵲一次上報紙，余驚鵲以前就上過一次，可是第一次好像是因為綹子的事情。

　　但是這一次不同，這一次有抗聯和組織在後面推波助瀾一下，這件事情發酵的特別快。

　　冰城裡面的人，都知道了有余驚鵲這麽一個大漢奸。

　　走在路上，余驚鵲都發現有人對自己指指點點。

　　警察廳周圍還是有人認識余驚鵲的，雖然不知道大家說的是什麽，想來也不是什麽好話。

　　李慶喜拿著報紙，屁顛屁顛的跑過來對余驚鵲說道:“股長你看看，寫的好威風。”

　　威風?

　　這報社的記者還真的敢寫。

　　余驚鵲看了一眼，將報紙扔在一旁，對李慶喜說道:“你是嫌股長我死得不夠快。”

　　“我可沒有啊股長，再說了這裡是冰城，想要殺人也不是那麽容易的。”李慶喜還是有些自信的。

　　“得了，下去吧。”余驚鵲將李慶喜打發走。

　　之後忍不住又將報紙拿起來。

　　看了兩眼，然後又扔下。

　　報紙出來之後，特務科的獎勵自然也是來了。

　　警銜有提升，不過算不上什麽，給了一些金錢上面的獎勵。

　　至於升職，自然是沒有提，難不成讓余驚鵲做科長嗎?

　　李慶喜等人覺得臉上有光，蔡望津應該也被日本人誇獎了。

　　特務科裡面都是恭喜之言，余驚鵲給了李慶喜錢，讓李慶喜去請大家吃飯。

　　等到晚上余驚鵲到了家裡，季攸寧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余驚鵲。

　　報紙已經是宣傳了，季攸寧不可能不知道這件事情。

　　家裡沒有外人，做飯阿姨已經被季攸寧打發回去了。

　　“為什麽?”季攸寧站起來，對余驚鵲問道。

　　“什麽為什麽?”余驚鵲故作輕松的問道。

　　“你為什麽這麽做?”季攸寧沒有退縮，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余驚鵲。

　　余驚鵲將大衣脫掉，對季攸寧笑了笑，想要開口說什麽，卻又不知道說什麽。

　　“不重要。”余驚鵲最後說了三個字。

　　季攸寧不滿的說道:“怎麽就不重要，你知道外面現在怎麽說你的嗎?”

　　“說你是大漢奸，早晚不得好死，說你會遭報應……”

　　季攸寧說出口的這些，都是好聽的，比這些難聽的，季攸寧都難以啟齒。

　　余驚鵲坐下之後說道:“我原本就是漢奸。”

　　“你明明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你……”季攸寧覺得余驚鵲就是故意逃避。

　　“你以後怎麽辦?”季攸寧問道。

　　“連累你了。”余驚鵲沒有回答季攸寧的問題，轉而抱歉的說道。

　　自己聲名狼藉，季攸寧自然會受到牽連，她是余驚鵲的妻子，難道還能置身事外嗎?

　　“我不在乎。”季攸寧不滿的說道。

　　她不在乎自己被不被影響，而是她不知道余驚鵲以後怎麽辦?

　　“你都不給自己留條後路嗎?”季攸寧問道。

　　現在的人，總是喜歡給自己留條後路。

　　真正的漢奸，做的壞事多了，也隱藏的很好。

　　為什麽?

　　就是想要給自己留條後路。

　　這條後路不一定用得上，但是有總比沒有好。

　　可是余驚鵲呢?

　　自己將在自己的路給堵死了。

　　“悠悠眾口，你挽回得了嗎?”季攸寧歎了口氣。

　　“你說的都是以後的事情。”余驚鵲不敢去看季攸寧的眼神，他知道季攸寧是關心自己，所以才不敢看。

　　“以後的事情……”季攸寧的話還沒有說完，余驚鵲就開口打斷說道:“我們有以後嗎?”

　　還有很多話想要出口的季攸寧，一時間愣在原地，久久沒有開口。

　　余驚鵲起身將季攸寧抱在懷裡，低聲說道:“抱歉，我們一定有以後，我說錯話了。”

　　季攸寧反手摟著余驚鵲，在他胸口說道:“其實你說的沒錯，但是你這樣做了，就算是有以後，你怎麽辦?”

　　他們都是搞地下工作的，他們都很明白，到時候不是組織說一句你是臥底，這件事情就能解決的。

　　因為你手上有血。

　　自己同胞的血。

　　你洗不乾淨的。

　　就算是沒有內鬼的事情， 難道余驚鵲手上就沒有同胞的血嗎?

　　有的。

　　這一次的事情，只是將一切擠壓的爆發了罷了。

　　“其實不用人人都理解我，只要你理解我就夠了。”余驚鵲真心實意的說道。

　　他不需要很多人的理解，季攸寧理解就夠了。

　　“我理解。”季攸寧不僅僅是理解，還有心疼。

　　今天知道這個消息之後，季攸寧就一肚子氣，回來想要好好和余驚鵲吵一架。

　　但是現在，摟著余驚鵲，季攸寧的心都快要碎了，她還怎麽吵的起來。

　　“其實也有好處，起碼我的臥底工作，更加安全了。”余驚鵲在季攸寧耳邊，勸慰的說道。

　　臥底工作原本就危險，說不定哪一天就喪命了。

　　現在有了這件事情算是保護，余驚鵲可以活下去。

　　季攸寧心裡卻苦笑。

　　以前是擔心活不下去，現在是擔心活下去之後怎麽辦?

　　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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