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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次日開始,東海軍以營為基本單位,各軍輪流出城作戰,目地並不是填平壕溝,摧毀箭樓也是次要的,畢竟箭樓這玩意兒搭起來很方便,既便摧毀了,但是佔不住地盤,沒過幾日,原地就又能聳立起一座箭樓,除非發動全面破襲戰,否則沒有任何意義。
出城的目地主要是襲攏,以小范圍的兵力調動石虎部的大隊,久而久之,疲弱其師。
楊彥為此,布置下十六字方針: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
當然,追是有限度的,不可能追太遠,主要還是襲擾。
不知不覺中,一個月過去了,這一個月以來,郯城四門隨時都有兵卒出擊,人數從幾百到數千不等,完全是根據石虎對人手的調動再作安排,甚至還有過四門齊出,擺出一幅決戰的姿態。
粗略估計,平均每天出兵都在五到十趟之間,殺敵數量有時一天都殺不到十個八個,石虎如果派遣兵力過多,全軍調頭就跑,再從別的門出去襲擾。
不過一個月下來,累積還是可以的,通過不停的出城破襲,合計殺死重傷羯軍近三千卒,自身傷亡兩百余卒,對石虎軍起到了有效的騷擾作用。
同時通過連續不斷,又毫無征兆的調兵,全軍的組織性紀律性更上一個台階,軍卒之間的配合調動如臂使指,純發的純熟靈活。
正月初一,一年又過去了,今天沒有派兵出城,畢竟大過年的,不差這一天。
楊彥站在城頭,望著下方連綿的營寨,來到這個世界已經第三年了,三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卻能讓人淡忘很多東西。
比如前妻,他幾乎不去想,父母和女兒在他的記憶中也漸漸地淡薄,他努力回憶著往昔的一點一滴,卻發現刻意的想念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時間是撫平創傷的良藥啊,忘記一個人,就是這麽簡單!’
許久,楊彥歎了口氣,無奈的苦笑著,如今他的心裡,裝載更多的是裴妃、荀華、荀灌、那未曾謀面的孩子,巧娘和慧娘,許傑兩口子和陸蕙芷以及等等,另有他的江山,對未來的規劃,而前世的點點滴滴,雖不至於忘記,可就象發生在別人身上,再回想起來,心境很難有波動了。
“將軍,你怎麽了?為何面色不大好?”
自崔玲那日被調戲過後,出乎楊彥的意料,總是有事沒事跟著,這時見著楊彥的神色不對,於是問道。
楊彥搖了搖頭,也問道:“崔玲,如果一件你非常在乎的事,曾當作生命一樣的珍惜,突然變得不在乎了,你會怎樣做?”
崔玲嘀咕道:“那就放下唄!”
“放下?”
”放下,不錯,明明不在心裡,我為何要強行留在心裡?“
楊彥喃喃著,漸漸地,眼神亮了起來,及至哈哈大笑著吟道:“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為賦新詞強說愁,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
崔玲不解的朝楊彥翻了翻眼睛。
……
建康!
與楊彥的矯情不同,司馬衝躊躇滿志,新年朝會上,皇帝封他為東海王,繼東海王越統胤,又下詔命諸葛頤返京,任東海王傅,庾亮子庾彬為東海王文學,另拜司馬衝為長水校尉。
長水校尉為八校尉之一,始置於漢武帝,秩比二千石,所屬有丞及司馬,領員吏百五十七人,屬領軍將軍。
置長水校尉,形同於給了司馬衝領軍之權,正是為了奪荀灌軍權做準備,同時,又以沛國劉耽為司馬,潁川庾懌為功曹,吳郡顧和為主簿。
這套班子可不得了,諸葛頤是諸葛恢的長兄,於下邳王邃手下任功曹,既有身份,又是個淮北通,由他輔佐司馬衝最為合適。
文學從字義理解,是賢良文學,賢良指品貌端正、道德高尚,文學指精通儒家經典,這個職務雖然不掌軍政,但非同小可,屬於東海王衝的近臣,可以勉強看作後世的太子伴讀,幾乎就是司馬衝的身邊人了,司馬紹任命庾彬為文學,也存有加恩於庾亮的意思。
而長水校尉與王府不相乾,可以自置掾屬,擁有自己的兵馬,司馬劉耽是西晉司空劉喬孫,出身名門,庾懌是庾亮弟,對庾氏進一步加恩,顧和不用說,吳郡顧氏家主,和楊彥的仇恨縱是傾盡三江之水也難以洗刷。
司馬紹搞出這個陣仗,把以庾亮為首的豫州僑門與吳姓士人全部拉到了自己一邊,坐等楊彥兵敗,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去荀灌軍權。
朝會很快散去,王彬和王導走在一走。
“呵!”
王彬突然呵的一笑:“弟以為,主上這次恐怕要摔個大跟頭,他以為倚仗庾亮就能成事,庾元規此子,性燥事急,胸無溝壑,必會出手對付楊彥之,阿龍兄隻管看著便是,待得攪成了一堆爛攤子,不可收拾之時,屆時還不得阿龍兄出來收拾局面。“
”哎~~“
王導捋須歎道:”石虎挾十來萬大軍南下郯城,久攻不破,蘭陵營寨又被摧毀,此番多半無功而返,一旦退去,楊彥之必取淮北,世事難料啊,三年前一個小小庶人,竟養成了朝庭的心腹之患。“
王邃定期會把淮北的信息傳給王導,但王導不是每件事都上報朝庭,比如蘭陵駐軍大破石挺這類具有戰略性意義的事件,王導隱瞞不報,其中的居心不言而喻,他也要算計朝庭。
實際上,如今的王導掛個大司徒的頭銜,形同於投閑置散,在朝中沒有任何權力,只有朝庭碰個釘子,才能顯出他的重要性。
從司馬睿執政後期開始,朝庭有意的籠絡南士,這對於南渡僑人是非常危險的信號,站在皇帝的角度,南士只要擁戴司馬氏朝庭,就是自己的子民,但北人是外來者,侵佔南人的土地,壓縮南人的生存空間,如果南人得勢,想想都不寒而栗。
王導善待南人,是給個虛名,從來不會給予實職,看看陸曄、顧和、張闔這些人當的都是什麽官就清楚了,而皇帝任用南人,是真正給權,這是沒法調和的矛盾。
王彬哼道:“恐怕在那位眼裡,咱們王家才是心腹大患,否則咱們王門子弟,隨便挑出一人足以擔當東海王文學,又何必給予那庾家小兒,主上猜忌之心昭然若揭!“
“誒~~”
王導擺了擺手,心裡也在泛難,王導還是識大體的,清楚大家都坐在東晉這條破船上,應當同舟共濟,但是船上有舵手,有船工,還有乘客,王導爭的,只是舵手的位置,由琅琊王氏把著方向,其余僑門當船工劃船,南人老老實實的當個乘客就可以了。
他並不是要把船搞翻,正如王敦久有謀逆之心,他是不讚同的,先不說風險如何,光是與王敦的關系由親戚變成君臣就難以接受。
王敦如果上位,靠的是琅琊王氏的力量,家裡為他出力,結果還要向他稱臣磕頭,再說王導自己,幾乎就是琅琊王氏的家主了,與王敦說話是平等的地位,將來卻需要以臣對君的口吻上奏!
“哎~~”
王導歎了口氣,難啊,他是玩弄平衡的高手,如今則發現,朝堂與江湖,家族與皇權之間的平衡很難把握,尤其是出了楊彥這支不可控的力量,局勢更是撲朔迷離。
“阿龍兄!”
王彬壓低聲音道:“弟琢磨著楊彥之,總覺得沈士居被他下了套,想當初,沈士居之子沈勁命喪淮北,你說那麽多郎君,為何偏偏就沈勁身亡?
再看那徐龕,沈士居率數萬兵馬攻打,屢攻不破,損失慘重,最終得益的是楊彥之,如今徐龕又投了楊彥之。
弟懷疑,此子或與徐龕早有勾結,殺沈勁,把沈士居釣去淮北,導致吳義沈氏被敲骨吸髓,聽說沈士居現在還病著呢。”
王導心裡一凜,想想還真是這麽回事,主要是太巧,沈充的獨子被殺,怒氣衝衝去淮北找徐龕報仇,仇沒報著,還被楊彥啃的乾乾淨淨,楊彥能於短時間內壯大至此,沈充功不可沒。
他也是宦海沉浮,第一個念頭就是其中有陰謀,甚至可以毫不誇張的說,如果沒有沈充北上為楊彥輸血,恐怕郯城已經被破了。
“此子不可小覷啊!”
王彬觀察著王導的神色,又道:“那楊彥之曾為處仲兄進獻藥方,處仲兄照方服之,病痛大有減輕,他這是要做什麽,莫非看破了處仲兄的心思,為之續命,以便再次發兵東進,倘若江東陷入混亂,恰不是有利於他這般全無名份之輩麽?此子包藏禍心!”
王導覺得心情異常煩燥,關鍵是朝庭失去了對楊彥的節製,再有沈充殷鑒不遠,還有誰敢去淌淮北的渾水?不過楊彥能否起事仍在於王敦,只要王敦不起兵,楊彥就沒有理由南下,最多割據一方。
“暫時靜觀其變!”
王導揮了揮袖子,闊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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