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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客棧殺了一頭豬,做了最地道的殺豬宴,再加上各種水嫩嫩的蔬菜與新鮮的稻米,荀崧、荀邃等人體驗了一番正宗的農家樂,並與那李家商隊攀談著,了解到李氏是這三兩年來剛剛發家的小家族,家裡種植棉花,把棉絮賣往江東及沿途城鎮,並代銷產自郯城東鄭化學的純鹼,扣除吃穿等各項費用,平均每年獲純利近五十萬錢。
而整個淮陰地界,如這樣的家庭足有數百戶之多,讓二人震驚不己!
要知道,現代的淮陰靠著洪澤湖,水草豐足,土地肥沃,而那時的淮陰,距離海岸線並不遠,土地沙化、鹽鹼化非常嚴重,洪澤湖也未成形,到處都是小型的沼澤灘塗,幾乎種不出糧食。
說句不中聽的話,淮陰幾乎就是窮山惡水的代稱,他存在的價值,主要是軍事上的屏障,但是棉花非常適宜種植在沙質壤裡,甚至鹽鹼地都能種,因此在郯城、下邳和淮陰的靠近沿海地帶,棉花被大量推廣,並通過回交育種法,不斷的改良棉種,使得質量越來越好,產量也越來越高。
而且棉花也是重要的蜜源,當地農戶引進蜂群,采摘蜂蜜,一群蜂群年產蜜在一到兩石之間,經濟價值極高,同時棉杆和棉葉既能榨油,又因含有大量的植物蛋白,可作為牲畜飼料,可以說,棉花全身都是寶,淮陰人民種上了棉花,漸漸地走上了發家致富的道路。
席間,那些商人雖然沒什麽文化,說話粗鄙不己,但臉面洋溢的幸福作不了假,每當提到楊彥的時候,那字裡行間又充滿著濃濃的感激與崇敬!
直到酒宴散去,各自回房洗漱,荀崧與荀邃仍是沒法把震驚的心情回復過來。
第二天,車隊繼續出發,沿途所見,均是一派明清詳和的氣象,當然了,各地之間也是有區別的。
總體來說,越早納入明國統治的范圍就越是富庶,如徐兗和揚州北部,這是原東海軍的勢力范圍,秩序最早恢復,豪強大戶幾被鏟除,發展的程度也最深,而隨著往西北,豫州和司州一帶要差上一點,這除了時間上晚一點,也與當地的不戰而降有關,豪強大戶仍有殘余勢力存在,地方豪族對經濟發展是有負面影響的。
暫時楊彥並沒有以強硬手段對付地方豪族的想法,在他看來,用經濟手段打垮地方豪強是最好的選擇,而他最不缺的就是經濟手段,前世的各種吸血捋羊毛隨便撿選一兩件,就能讓這些地方豪強走上破產的不歸路,無非是見效慢罷了。
更何況他還有捋羊毛利器,金融手段。
雖然市易行的名聲又一次臭了,但人與魚並沒有本質上的區別,魚的記憶只有六秒,而人的記憶有多久呢?就好象誰都清楚股市是個深坑,卻還是有人源源不斷的入市。
等個兩三年,市易行改頭換面,重新推出,又會漸漸地吸引炒家入場,因為人天生具有投機性與好逸惡勞的本性,甚至時機成熟了,發行彩票,股票,都不是不可能。
總之,江北雖然不是處處桃源,但與江東相比,仍如天壤之別。
半個月後,一行人抵達了洛陽,楊彥早已為荀崧備下了大宅,一應用度齊全,卻沒料到荀邃也會跟來,於是緊急調撥了一所大宅給荀邃使用。
好在營建洛陽城的時候,官宅建了不少,相當一部分空置,這部分宅子是不收錢的,由楊彥賜予官員,先來先得,分光為止,後來者得自己花錢置業。
這也是楊彥發放給官員的福利。
因迢迢千裡,車馬勞頓,
楊彥隻上門寒喧了幾句,便未打擾,於次日晚,才在宮中設宴,招待荀崧和荀邃。由於是私宴,楊彥並未找人作陪。
洛陽宮室以土木結構為主,楊彥稟持綠色環保的原則,能不用金屬未盡不用金屬,宮室顯得大氣簡樸,荀崧張望了一番,便捋須歎道:“臣沿途所見,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民眾漸漸富足,誰能想到,十年前的江北尚是胡騎肆虐,民不聊生,而十年後,竟已大治,偏偏大王克己寬人,明國焉能不盛?”
楊彥拱了拱手道:“私下裡,荀公不必見外,還是叫我彥之罷。”
“哈哈,也罷,老夫托大了。”
荀崧見楊彥神色不似作偽,再加上他性情秉直,稱呼楊彥為大王確實不習慣,於是欣然應下。
荀邃也老氣橫秋的從旁道:“楊郎啊,聽說你欲為諸子尋一老師,你看老夫如何?可當得太子師?”
荀灌差點就要破口大罵,這老貨還真是不要臉啊。
“這……”
楊彥也沒想到荀邃會來這一出,從本心上講,他欽佩荀崧的學問,但對荀邃的了解僅限於清談,玄學,並不願聘請荀邃教授子女學業,而且看荀邃這模樣也不大靠譜,可荀邃也是他的老熟人,當年有赴郯城相送之情,又為楊彥向慧娘保過媒,這種情份,是一輩子的情份。
要知道,保媒不是隨便拉個人就能保的,首先是世交,不是世交根本不會替你保媒,其次是身份,自己當時的身份比荀邃低了太多。
荀邃那支不是潁川荀氏的大宗,但也絕對不是旁枝庶出,其先祖荀爽在東漢時位列荀氏八龍之首,比荀崧先祖荀緄更加有名,無非是荀崧那一支出了荀彧,荀崧又比荀邃早過江,獻宛城與司馬睿,才蓋過了荀邃。
但無論如何,荀邃的名位無人能否認,而當時自己只是東海國相,比兩千石的品秩在世家眼裡真不算什麽,荀邃願意為自己保媒,形同於把自己當作了世交子侄輩看待,這是屬於雪中送炭型的情份,偏偏楊彥重舊情,現荀邃當面提出要當太傅,他不好意思拒絕啊。
“哼!”
荀崧哼道:“彥之明明請的是老夫,與你何乾?”
荀邃不服氣道:“老兒,可敢與我現場辯一辯?”
對荀邃這套,荀崧早已想好了對策,嫌惡般的一揮袖子:“治國之道,豈在於口舌工巧?難道你叫彥之的子女去辯白馬非馬?道玄你倒是告訴彥之,白馬非馬與治國理政有何乾系?”
“哈!”
荀邃哈的一笑:“就知道你這老兒不學無術, 莫非真以為公孫龍閑的無聊去辯什麽白馬黑馬?老夫教你,其重點在於個性與普遍的區分,難道不能用於治國?”
荀崧捋須不屑道:“道玄你莫要危言聳聽,老夫豈能不明白馬非馬之意,說到底,此乃辯術,小道也,而君王治國理政,當堂而皇之,有正道不行,卻行那詭道,鬼鬼祟祟,空言狡辯,如何服眾?”
“老兒莫要不懂裝懂!”
荀邃反駁道:““白馬非馬,是透過現象看本質,不然便如掩耳盜鈴,不明義理,徒鬧笑話,同時鑽研辯術,還可教人辯別語義謬誤,遙想為君者,每日處理政務無數,若不能一眼看出奏章關鍵之處,必不明其義,胡亂批注,被臣下恥笑尚是事小,就怕讓人誤解,誤了國事啊!”
“荀道玄,你抬高自己了,區區辯術耳,哪來如此的玄虛門道……”
荀崧冷笑著駁斥。
楊彥看的目瞪口呆,這倒好,兩個老冤家當堂開吵,並且越來越火爆,漸漸有刹不住的趨勢。
不過楊彥也聽出來了,荀邃確有真材實料,白馬非馬按照現代的理解,屬於哲學范疇,是非常抽象的概念,如果真的局限於白馬到底是不是馬這一命題,只會走入死胡同,而荀邃的詮釋不能說完全符合現代人的解析,但已經初具了幾分雛形,這在缺乏馬列主義哲學觀的一千多年前,已經相當難貴了,其中的透過現象看本質,一度讓楊彥很懷疑,荀邃是不是也學過唯物辯證主義哲學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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