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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嶷的話語中帶著明顯的譏諷之意,也透露出了些許的怨氣,楊彥卻是毫不在意,拱手笑道:“原來是曹使君,好說,今次多虧曹使君來援,諸方齊心協力之下,方能大破石虎,想必青州也能安穩一陣子了。“
”楊彥之!“
劉肇伸手一指,大怒道:”我等拚死搏殺之時,你龜縮車陣,待得石虎潰敗,你又搶奪馬匹,你有何臉面言及齊心協力?某從不敢想,世上竟有如此卑鄙無恥之輩!“
楊彥臉一沉道:”養不教,皆父之過也,劉使君莫非沒教過你尊卑高下之分?今次我不與你計較,若再有一次,必上表參你家翁!“
”你……“
劉肇氣的都要吐血。
劉遐也是氣的不行,但還是拉住了劉肇,畢竟楊彥是秩比兩千石的東海國相,鎮守一方的持節都督,而劉肇什麽都不是,以他兗州刺史的名位,最多只能給到劉肇秩六百石的軍司馬、長史之類的官職,從禮法上講,劉肇直呼楊彥其名,有違禮製。
其實在淮北,諸候之間的勢位本不該按單純的品秩排列,但楊彥的陣中,約有萬卒,養精蓄銳,拳頭大啊,淮北正是個比拳頭的地方,況且他廣平劉氏也不是什麽望族,甚至連次等士族都算不上,只是廣平當地的鄉豪,在身份上,並不比楊彥高。
庶族與良人之間沒有清晰的界限,庶族地主或大商賈破產了,自然歸類於良人,而良人如果發了財,也將擠身於庶族地主行列。
既然身份不比楊彥高貴,勢位品秩又不如楊彥,楊彥就有充足的理由向朝庭上表彈劾劉遐養不教,父之過之罪,朝庭也沒有辦法和稀泥,雖然朝庭不可能有實質性的責罰,可若是下詔斥責,他劉遐的老臉還往哪兒擱?
“哼!”
劉遐怒哼一聲,不再吱聲。
打掉了劉氏父子的氣焰,楊彥向沈充拱手道:“諸君皆以為楊彥暗藏實力,坐山觀虎鬥,那容楊某先問沈府君,於此戰之前,我曾出過三策,請問可有其事?”
沈充面皮火辣辣,那三策,即便是第一策散夥拿到現在來看,都未必不可行,更別提後兩策如及時采用的話,或早已擊破了石虎,哪還能挨到今日這般的慘勝境地?
這是沈充心裡的傷疤,雖被楊彥揭開,陣陣悔意上湧,卻只能點點頭道:“確有此事。”
楊彥追問道:“沈府君可曾采納?”
“不……曾!”
沈充極其艱難的吐出了兩個字。
曹嶷突然發現,事情並非自己想象的那麽簡單,目中不由現出了深思之色,望向了楊彥。
楊彥咄咄逼人,厲聲喝問:“敢問沈府君心中可有絲毫悔意?“
”楊彥之,你莫要過份!“
沈充臉都漲的通紅,暴怒咆哮,怒目盯著楊彥。
楊彥冷哼一聲:“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主帥無能,累及三軍,可憐泰山腳下骨,猶是春閨夢裡人,沈府君對與羯賊血而死的三軍將士可有交待?“
”楊府君!“
錢鳳也按耐不住,大怒道:”就算士居兄有些許判斷上的失誤,但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況我等至少在與石虎拚死血戰,而你縮在車戰中坐享其成,你又有何資格指責士居兄?嗯?“
眾人均是暗道一聲好,望向楊彥的目中,現出了深深的鄙夷之色。
楊彥哈哈笑道:”楊某還就是有這資格,諸君可知石虎為何退卻,明明石虎已漸漸扳回上風,卻是突然退走,莫非石虎瘋了不成?“
劉遐哼道:“與你又有何乾?”
楊彥拱手道:“楊某不才,
與蔡公、候將軍出精騎五千,經血戰,攻佔奉高,石虎老巢被抄,安能不退?”頓時,對面嘩聲大作,誰都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也全都明白了,必是楊彥那三人趁著回蘭陵運糧的機會,偷偷調兵遺將,伏於左近,趁著石虎老巢空虛,一舉奪之,難怪石虎會退的不明不白。
當真是好算計,好……歹毒啊!
劉肇卻是冷笑道:“諸公莫聽他胡言,他的軍中哪有那麽多戰馬,這裡已有五千匹,莫非那邊的五千匹是變出來的,此人無非是欲以妄言惑亂我心,攬功上身罷了。”
楊彥不急不忙的向後揮了揮手,有軍卒牽了些騾子上前,這才問道:“劉家郎君可識得馬與騾之區別?”
仔細看,這確實是騾子,但背上都負著馬鞍,顯然是用來騎乘,而不是拉貨。
陸續地,有人現出了明了之色,楊彥、蔡豹與候禮分明是把騎兵伏於外,陣內是騎騾子的假騎兵,雖說騾子無論在衝刺,奔跑和順服方面都不如馬匹,可這三人從頭到尾除了與陳川火拚了一陣子,就沒打過硬仗啊。
而且騾子的力量比馬大,又不挑食,雜草、麥杆、樹葉,什麽都能喂,甚至餓極了,騾子自己會去啃樹皮,這一路運糧過來,用騾子比馬方便。
漸漸地,劉肇的臉面越脹越紅。
“以騾代馬,偷梁換柱,倒是天下獨一份!”
曹嶷目中射出奇光,不自禁的望向楊彥。
楊彥笑道:“曹使君過獎了。”
哪怕再與楊彥敵對,都不得不歎服楊彥的智計,雖然揭穿了就那麽回事,但換了自己,即使回蘭陵運糧,也未必能出此妙計。
不過沈充的面色顯得難看之極,目光竟有了些迷散,似有急火攻心的跡象。
錢鳳一看沈充的樣子,便又道:“好,果然是妙計,不過楊府君你為何不事先與我等通個氣,士居兄信任你,托你往蘭陵運糧,你怎能私下行事?“
楊彥正色道:”楊某曾獻過三策,卻無一納采,至落於今日田地,這教楊某怎敢再與沈府君共謀?“
這話是什麽意思?
豎子不堪與謀啊!
沈充頓時眼前一黑,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士居兄,士居兄!”
“郎主,郎主!”
錢鳳與左右急忙扶住沈充。
沈充的胡須上,浸滿了鮮血,臉面布滿了疲憊,眼神也不複惜日之凌厲,茫然環顧了身周眾人,便無力擺了擺手:“今日沈某認載,先收兵回菟裘城。”
“糧草還在楊府君手裡!”
錢鳳趕緊提醒。
要知道,他的軍中也沒什麽糧了,如果這千車糧草被楊彥帶走,全軍幾乎就沒可能回返蘭陵。
楊彥接過來道:“錢長史請放心,楊某尚不至於貪吝區區糧草,不過楊某曾答應贈與陳將軍百車糧草,且前去奉高, 亦須些許糧草,故楊某厚顏,討要兩百車糧,余者錢長史盡可拉走。”
錢鳳也不知該說什麽,索性閉嘴不語。
楊彥又道:“楊某粗通醫術,沈府君理該是急怒攻心,氣血不調,若是信得過我,不妨由我診治一番,料當無恙。”
錢鳳冷著臉道:“不必了,我軍中亦有醫士,請楊府君盡快交割糧草。“
楊彥理解的笑了笑,向後吩咐。
車輛在陳川的攻打中損毀了些,糧食也潑灑了些,扣除兩百輛與沿途消耗,還有六百多車糧食,套上騾子,由傅衝給的兩百軍與一千名役夫趕向對面。
一下子少了那麽多車,陣中心圍著的前溪歌舞姬等一眾女子顯露出了真容,雖俏面蒼白憔悴,眼眸中卻均是透露出了難以掩飾的欣喜,只是突然沒了車陣的遮擋,又顯得有些不安。
錢鳳嘴角略一抽搐,便道:“楊府君,歌舞姬是否也該還來?”
楊彥哈哈一笑:“請恕楊彥厚顏,來回近千裡運糧,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些美人兒,便算作楊某的報酬好了,聽聞沈府君莊上有姬數百,料來不至於舍不得這幾十個美人兒罷?”
錢鳳明顯感覺到沈充顫抖了下,但楊彥已經表明了佔為己有的態度,就算硬討也討不回來了,至於發兵攻打,先不說能否破去楊彥,光為些歌舞姬就大動乾戈,外人尚可把楊彥說成年輕好色,一笑了之,畢竟楊彥的年齡擺在這裡,誰沒個年少輕狂的時候,但他沈充胡子一大把,丟不起那人啊。
“回……回城!”
沈充強抑下怒火,艱難的揮了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