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刀正是荀灌斬出,從側面繞了過來,趁著石虎被震開,抓住身形一滯的時機,一刀猛劈,廢了石虎一條腿。
若非覺得斬了石虎太便宜了他,這一刀就該斬向後頸!
左臂左腿被廢,石虎心知已無法幸免,不過他生性凶悍,不會俯首就死,抄起關刀,就要投向楊彥,楊彥已先搶先一槍刺出,正中石虎的右肩。
“當鋃!”一聲,關刀墜地。
楊彥這才喚道:“綁了!”
“諾!”
幾名千牛衛難掩振奮,一湧而上,抽出繩索,把石虎綁的結結實實。
楊彥又向荀灌豎了豎大拇指,便槊尖一挑繩結,把石虎高高挑起,厲聲道:“石虎已被生擒活捉,爾等還不速速受降!”
刹那間,萬籟俱寂,隻余嘩嘩的雨聲。
戰場上,仿如時間突然中止,交戰驟停,雙方將士不自覺的停下劈砍、刺戳等動作,紛紛扭頭看去,漫天的雨絲中,被高高挑起那個五花大綁,渾身鮮血淋漓,頭顱低垂,且又身形魁梧的漢子不正是石虎麽?
一代殺人魔王,被譽為煞星下凡的軍中將魂,光提起名號就讓人膽戰心驚,睡不安寢,自出道以來的十余年間,造下的殺孽足有百萬之多!
此時卻如一隻待宰的豬羊,軟弱而又無力的高高掛在槊尖,向鏖戰正酣的數十萬將士公然宣示!
“楊彥之,有種給老子一個痛快!”
石虎突然淒厲的嚎叫起來。
“萬歲!”
“萬歲!”
明軍將士紛紛振臂高呼,氣氛瞬間熱烈。
“殺!”
此時再戰,明軍將士仿如有著使不完的力氣,比打了雞血更加振奮,而羯軍反敗為勝的希望僅系於石虎一身,今石虎被擒,再無鬥志,所有人撥腿就跑,真正的兵敗如山倒!
明軍及時把鴛鴦陣化為三才陣,由狼筅兵上前,頂在最前方,兩名長槍手緊隨其後,盾牌手和馬刀手分別站在長槍手側方,保護側翼,陣勢在狼筅兵的帶領下,專用於追擊潰軍。
宇文部也潰散了,石虎被擒,最後一線希望破滅,宇文逸豆歸已經戰死,如若以往,宇文乞得龜必哈哈大笑,非得大醉以賀之,而此時,他狀若厲鬼,揮刀厲喝:“衝出去,衝出去!”
但慕容部與拓跋部戰士越發密集,他身邊的戰士則越來越少。
慕容皝與拓跋仡那交換了一個僥幸的眼神,這可是賭對了啊,不過心裡全無半點喜意,畢竟明國佔了關中,一統天下之勢已沒法扼製,未來百年,兩部將蟄伏於明國之下。
“哎~~!”
拓跋仡那歎了口氣。
慕容皝也苦笑著搖了搖頭。
“撲通!”一聲,劉曜腳下不穩,一屁股跌坐下來,仿如突發急病,面如金紙,眼裡泛出了死寂之色!
“陛下!陛下!”
遊子遠和喬豫雙雙扶起了劉曜。
劉曜如一隻索線木偶,任由二人把自己拽起,直直盯著建章宮。
石虎被擒,他看不到,但是那山呼的萬歲能聽到,羯軍的突然潰敗也能看到,他清楚,石虎多半是完了,而此時,劉軍正撲向明軍,那三萬騎也即將加入戰場,他不知是該收兵止弋,還是奮力一搏。
“陛下,陛下!”
突然之間,遊子遠驚恐大叫。
在騎兵南側數裡,正有明軍兩個魚鱗陣疾衝而來,自家騎兵顯然也留意到了建章宮的驚變,毫無鬥志,轉眼就混亂起來,有的往建章宮裡跑,有的轉頭迎敵,還有的四散潰逃,沒接觸,就敗了。
這時,城下有卒向上疾呼:“陛下,石虎已被明王生擒活捉!”
“什麽?石虎被生擒,
明軍勝了,終於勝了,大半年,朕苦苦等待大半年啊,竟是這般結果,天亡我大趙也!”劉曜慘笑著,狀如瘋魔,看著下方那一邊倒的戰局,眼前一花,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陛下,陛下!”
“嗚嗚嗚~~”
群臣大哭著扶住劉曜,這是真的敗了,而且敗的如此徹底,如此之快。
有人還不相信,揉了揉眼睛,仔細向下看去,那漫山遍野潰散而逃的軍卒作不了假,羯人最精銳的中禁軍正亡命飛奔作不了假,緊緊追殺的明軍也作不了假。
其實包括楊彥在內,幾乎每個人都以為此戰要經過一個漫長的攻防轉換過程,最快也在秋季才能真正決出勝負,卻沒料到,雨季剛剛來臨,石虎已被生擒,兩趙二十余萬大軍潰散而逃。
造成石虎敗亡的原因有很多,有建章宮的複雜地形、有鴛鴦陣的威力、仆從軍也各有心思、但最關鍵的,還是石虎的賭徒心理,如果去年冬季及時撤軍,據並州崇山峻嶺布防,楊彥要想進入並州會非常麻煩,且每到冬季,羯軍可以踏冰過河,給關中帶來致命威脅。
“結束了?”
荀灌意猶未盡的歎了口氣。
楊彥把石虎扔下,交給千牛衛,才啞然失笑道:“結束不好麽,關中百姓夠苦了,我們手頭的糧草也不多,還虧得從江東弄來了一大批呢。”
說著,便轉頭道:“命各軍率部追擊,東至潼關,北至臨晉。”
“諾!”
有千牛衛匆匆而去。
“大王,慕容皝與拓跋仡那求見。”
這時,柳蘭子來報。
“哦?”
楊彥眼神咪了咪,一縷寒光閃出,隨即便道:“請上來!”
“諾!”
柳蘭子施禮離開。
不片刻,卸去鎧甲的拓跋仡那與慕容皝向山坡走來,各自低著頭,托著頭盔,心裡忐忑不安,待到來楊彥面前,雙雙半跪施禮:“罪將拜見大王!”
“逆賊,枉孤對你倆推心置腹,卻是一叛再叛,莫非不明唇亡齒寒乎,我大趙若滅,你鮮卑兩部也不得好死,孤在地下等著你們!”
楊彥還未說話,被捆在一邊的石虎就破口大罵。
二人現出了愧色,雙雙歎了口氣。
慕容皝拱了拱手:“明王挾天命在身,我兩部族小力弱,勢不能擋,為部族數十萬老弱婦孺計,我慕容皝甘為小人,只求明王大仁大量,放我族中老小一條活路,中山王莫多說了。”
楊彥揮了揮手,有千牛衛把石虎的嘴堵上,這才哈哈一笑:”自晉室起,慕容部與拓跋部便為晉朝北疆藩籬,從無越軌之舉,但晉室衰落,匈奴與羯人坐大,你鮮卑兩部不得不附之, 雖曾兩度與孤為敵,但將心比心,孤是理解的,今能及時回首,亦為時不晚,代王與慕容郎君不必擔心,孤非是量淺之人,不過事不過三,再有第三次,我明軍當踏足塞外,橫掃漠北。“
“不敢,不敢!”
”多謝明王大量!”
二人忙不迭稱謝。
楊彥微微一笑,又向拓跋仡那問道:”聽說貴國已遷往東木乾山,此言可實?”
拓跋仡那渾身一震,滿臉的不敢置信之色。
拓跋部是一個古老的種族,自稱黃帝苗裔,妻嫘祖之子昌意後代,而真正意義上的拓跋部,始於秦末拓跋毛,此人雄才大略,一統索頭鮮卑,並逐漸向南遷徙,至第十四代族酋拓跋詰汾主政時期,也就是三國,盡佔匈奴舊地,再往後第十五代族酋拓跋力微,於曹魏甘露三年(公元年),南遷盛樂(今內蒙古和林格爾縣北土城子),並以此為中心作為拓跋部的都城。
晉永嘉四年(公元年),懷帝進拓跋部之主拓跋猗盧為大單於、代公,晉建興三年(公元年),湣帝進拓跋猗盧為代王,拓跋猗盧以盛樂為北都,平城(今山西省大同市東南)為南都,晉建興四年,拓跋猗盧暴斃,代國陷入內亂。
而東木乾山位於今內蒙古烏海市東,東接鄂爾多斯大草原,西距黃河僅五裡,拓跋仡那之母惟氏考慮到部族因長期內亂,分裂虛弱,萬一有變,僅以平城和盛樂難以抵擋南面來的大軍,故秘密遷都東木乾,這事還未傳開,連慕容部都不清楚,明王從何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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