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楊彥大力普及期貨知識,但很多人都不明白這個期貨市易行到底是怎麽回事,又有什麽意義,對此,楊彥也沒辦法。
只能寄望於推出之後,模擬操作一段時間會漸漸弄懂。
接下來,楊彥於百忙中抽空,加緊了對期貨從業女郎的培訓,並開始於王府邊上建設碩大的交易市場,酒樓與客棧,參照當代的葡京,交易、吃住一體,其中以倉庫為重中之重。
現代期貨交易是電子記帳,資金實時劃轉,而古時沒這麽方便,需要攜帶大量的糧食、金銀和布帛從事交易,這就需要倉庫,隨時做到物資劃轉。
與此同時,楊彥還著人傳信給佔據淮泗口的富臨縣一眾鄉豪,一旦沈充出現,就即刻回報。
富臨縣的幾個大戶現在只能和楊彥站在一條線上,蘇峻鎮淮臨,暫時沒對淮泗口下手,那是內部還沒理順,劉遐的勢力未能完全驅除出去,很可能也在觀察自己,一旦蘇峻掌控了淮臨大部,便是攤牌之時。
不知不覺中,時間來到了四月,朝庭如期於江南開展土斷,畢竟江北多流民帥和塢壁堡主,哪怕王舒坐鎮廣陵,都沒法從地方豪強的嘴裡奪食,更何況琅琊王氏也是土斷的反對者,怎麽可能於江北從事呢?
坐鎮淮陰的劉隗與坐鎮合肥的戴淵倒是想搞,但江北完全是兵強馬壯者為尊,動他的土地人口,他就敢揮軍相向,況且大江上遊的王敦又不得不防,因此並無動靜。
一時之間,江南怨聲載道,其實土斷並不是要斷豪強大戶的根本,只是把近幾年非法隱匿的逃亡人口清查出來,可縱是如此,江南豪宗也無一樂意。
不過這和楊彥沒關系,去冬開墾的1500頃麥田,已經一片綠油油,在曲轅犁與硝土的共同作用下,雖播種晚了些,但麥子仍然長勢旺盛,普遍達到了齊膝高,空氣中彌散著一股麥花的香味,不出意外,月底即可收獲。
田間地頭,增加了人手用於捉蟲去草,這也只是泛泛為之,在工業化農業出現之前,蟲草災害永遠都沒法解決,種田靠天收,加派人手的目地不在於真除了多少蟲草,而是以有經驗的農民觀測蟲子的密度和種類,並作記錄,作為第一手資料保存。
之後逐年對比,掌握規律,提前預防。
另一個目地就是保護農田,東海軍的田在沂水外側,不比郯城鄉豪的田位於沂水與沐水之間,較為安全,如果沒有足夠的人手巡邏保護,不到完全成熟,麥子就能被割的光光。
這一天,楊彥正在給期貨從業女郎們做著最後階段的培訓,這一階段以氣勢,素質為主,要求不怯場,能帶動氣氛,帶動客戶的交易情緒。
楊彥向一名交易女郎道:“現在我們舉例,我委托你按賣一價買入十手小麥,請演示一遍!”
說完,楊彥打了個在期貨電子盤出現之前,國際上普遍通用的交易手勢。
報價采用五檔製,從低到高依次是買五到買一,賣一到賣五,由開盤前的集合競價決定盤口,真到交易時,顯然不能直接以金銀、糧食與布帛交易,楊彥采用了一種叫做金票的憑證代替。
為了金票,他把印刷術搞了出來,印刷術其實不麻煩,無非就是刻個模板照著印,麻煩的只是活字印刷術,不過在當時,活字印刷術的用途不大,畢竟不是報紙雜志,需要不停的排版,對人工的要求很高,而那時書籍有限,刻一副雕版,幾十年,乃至上百年都能用到。
金票以紫色打底,因為紫色是一種尊貴的顏色,以此烘托出金票的貴重,再飾以繁複的圖案,金票的面值是一斤黃金或四斤白銀價值100元,另有50、10、5、2、1元等不同單位。
當然了,金票不是紙幣,具備賭場籌碼的特征,如果拿金票當紙幣使用,先不說能否推行,光是偽造就防不勝防,不要以為古人傻,造起假來不遜於現代人,偏偏楊彥又沒有防偽技術,紙幣那是想也別想了。
那麽,金票如何防偽呢?
在交易之前,用金銀貨物按比例兌換金票,交易之後,可隨時折現,每天收盤前市易行收回金票,不允許把金票帶出去,正如賭場,不允許把籌碼帶出去,凡是從外面帶來的金票,一概不認。
而市易行收取兌換金票面額1%的手續費作為勞務費與倉儲費,另向買方和賣方各收取交易總額的1%作為印花稅,表示由東海國相府為本次交易背書,承認交易的合法性。
這裡又有一個問題,別人不認可期貨交易怎麽辦?
沒關系,別忘了有一種職業叫做水軍,楊彥可以用水軍自買自賣,以高額利潤吸引客戶前來交易,並逐漸把名聲打出去。
一手是一百石小麥,十手就是一千石,之所以把交易門檻定的如此之高,正是為了限制普通人參與交易,這和現代的證券期貨設50萬的門檻一個道理,目地是為了在吸大戶血的同時,盡可能的保護中小投資者。
被點到名的那個女子美眸瞥了眼楊彥,甕聲甕氣道:“郎主買入十手小麥,妾馬上就為郎主辦好,請稍等片刻。”
楊彥失望的搖頭道:“你這娘子,不是我說你,你看看自己可有氣勢?自己都沒點自信,如何帶動交易氣氛,還如何促進成交額?”
“郎主,妾……嗚嗚嗚~~”
那女子被說的掩面啜泣。
楊彥毫無憐香惜玉之心,指向下一個:“你來!”
這個女子猛一咬牙,放聲尖叫:”十手,十手,這位郎君下了十手多單,現在賣一的位置還剩五手,只有再有人下五手多單,價格就會上升到賣二,就這賺錢了哦,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下單趕快!“
”嗯?“
楊彥眼神一亮,這女子就是天生為交易而生啊,不禁連連點頭:“不錯,就是要這樣,這位娘子如何稱呼?”
女子喜滋滋的施了一禮:“不敢當郎主讚譽,妾名容娥。”
當時女性起名,隨意性很大,多以娘、姬、妃、娥、女、君、好、愛作為後綴。
楊彥擺了擺手:“今我命你為期貨市易掾,你的任務是盡快把你的這些姊妹們培養出來。”
“諾!”
容娥激動的再施一禮。
這時,外面有親衛喚道:“稟將軍,沈充大軍已至沂水下遊三十裡!“
”好,這裡交給你了!“
楊彥向容娥吩咐了句,便匆匆而去。
他倒不是要迎接沈充,二人同為太守,說不上誰高誰下,沈充過境,也沒有著人通報,這其實是很無禮的,他只是想看看沈充到底是什麽樣的人物。
史書上的記載不能全信,比如晉書對沈充的評價是專弄威權,貪佞無度,這顯然是不符合事實的,相反,沈充是非常有才的一個人,熟讀兵書,會自己譜曲,還能訓練歌舞姬。
楊彥既然把這等人物招惹來了淮北,自是不會輕視。
不片刻,兩百親衛,五百騎兵與一千步卒隨著楊彥奔向沂水,另還有郯城各鄉豪在孫鄭陳徐四大家主的帶領下,各領著數百部曲聞訊而來。
沈充就藩蘭陵,是看得見的威脅,沒法坐視,相對而言,楊彥真心推行不以察察為明之政,從不干涉各家事務,做的交易也公平合理,郯城鄉豪對楊彥的警惕已經不如當初了,這時都希望由楊彥出頭,抗拒沈充。
一行近五千人於右岸列隊布陣,東海軍的艦隊也外松內緊,弓箭手與武裝水手伏於倉內,全部泊於岸邊,呈現出箭撥弩張的氣氛。
這也沒辦法,當初楊彥從下邳城下經過的時候,劉遐尚嚴陣以待,外軍過境是最危險的,稍有疏忽,指不定就被順手攻破城池了。
哪怕沈充並無進犯郯城之心,但是手下的軍卒、仆役、部曲和佃戶合計數萬人,還有數不清的車駕行裝,只要有一處出了亂子,引起郯城的誤會,那就是全面開戰的結果。
這種事情沒有任何道理可講,歷史上的很多戰爭也未必都是有了充分準備,往往就是因誤會或雞毛蒜皮的小事突然爆發, 以致不可收拾,演化為全面戰爭。
漸漸地,下遊有影影綽綽的貨船出現,連綿蜿蜒,從頭望不到尾,沿著左岸行駛,左岸的岸邊,則是密密麻麻的步騎車駕。
古人鄉土意識強烈,在郯城鄉豪的眼裡,沂水和沐水皆屬郯城,外人用不得,而沈充連聲招呼都不打,這難免讓人不快。
鄭繼便是冷哼一聲:“果是南鄉豪首,架子倒是不小。“
陳玄也道:”府君,老夫以為,沈充此舉,實乃給府君一個下馬威,府君若置之不理,他必步步進逼,漸漸欺凌於我郯城。“
徐禎望向遠處,目光閃爍,許久才道:“蘭陵無險可守,地理位置遠不如郯城,府君可得小心啊,就怕沈充對郯城動了覬覦之心。“
楊彥暗暗冷笑,這些老狗句句不離挑撥,真當自己傻了,不過表面上,仍是非常認同的點了點頭:”諸公言之有理,楊某既代王妃鎮守家業,自是不容外人欺凌到我鄉人頭上,今沈充軍已在眼前,不知諸公對此有何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