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別吵了!”劉璋再也看不下去!他猛的一拍木幾,將上邊的幾個青銅酒樽盡數震落到地。酒樽打著轉,發出一陣清脆的響聲!
大堂下,頓時出現一陣寂靜。
“許公,還是你來說一下吧!”劉璋看著許靖,示意他說話。
許靖字文休,乃是漢末名士,是許劭的堂兄,他早年也在洛陽任職,後來眼見董卓作亂,就棄官而走,多方奔波,最終被劉璋邀請,進駐蜀都,任職廣漢太守。在劉璋看來,此人以往官職顯赫,又是名士之風,為今也只有許靖能幫自己拿一個主意!
許靖沉思了一會,慢慢走上前去,朝著劉璋參拜了一下,說道:“明公,此時外城已經陷落,城外漢軍隨時可可以攻入城內,憑借吳懿將軍的幾千士兵,定然擋不住漢軍的腳步!再者,漢帝為尊,如今還是漢室天下,老朽乃是漢臣,自當以漢帝為先!此時漢帝尚未攻入內城,分明是想給劉氏留下一分尊嚴,還望明公三思!”許靖說完,看了張松一眼,這等說辭,本來就是張松、法正幾人商議好之後得出的結論,許靖早有心歸附漢帝,只是如今為了大局,不得已故作中立!
聽許靖一番說辭,黃權面露怒色,王累則是氣的滿臉通紅!
“許靖,我白白尊崇你這麽多年,沒想到臨到最後關頭,竟然也這般貪生怕死!明公,我等下屬皆可降,唯獨明不可降啊!明公一旦開城,定遭秦成殺戮!還望明公堅守城池,城內軍備糧食充足,堅持一月,漢軍必退啊明公!”王累跪在堂前,以頭叩地,咚咚做響。一會功夫,整個額頭已經滿是血漿。
明知不敵,何必如此作態!張松冷笑不止!
“王累,你這是要害死全城的百姓啊!倘若明公執意不降,漢帝免不了要大肆攻城,到時候百姓塗炭,益州荒廢,這樣的後果,你可能承受!”眼見王累死諫,費觀、張松等人一齊出聲指責。
堂上頓時又陷入了一陣爭吵之中。
劉璋面色蒼白,左右觀看堂下的諸人,自己還是拿不定主意!
正在這時候,門外一個士兵跌跌撞撞的跑上堂前,跪在劉璋面前:“報!州牧大人,漢軍在城外喊話!”
“喊的什麽?”劉璋問道。
“喊得......喊得,若是州牧開城,漢帝既往不咎,保州牧一生富貴!”士兵吞吞吐吐說道。
場面再次寂靜下來!
“主公,快點做決定把!要不然,一旦城破,將會生靈塗炭啊!”費觀在下方苦苦哀求。
經不住求和派的說辭,劉璋長歎一口氣:“罷了,罷了!降了吧!”
聽到劉璋答應投降,所有求和派都洋溢著得意的笑容,唯有王累,面如死灰,整個人癱倒在堂前。他口中癡癡的念叨著:“完了!益州完了!”
在所有人都準備起身,迎接漢帝入城的時候,王累突然猛地起身,朝著大堂門口的一根粗大柱子上直直的撞去。
王累已經抱定了必死之心,再加上所有人都沉浸在劉璋答應投降的話語裡,所以都沒有料到會有這般變故。
只聽“嗵”的一聲巨響,只見一個身影帶著無邊的怒意直直的衝上前方!再細看時,王累已經一頭撞到實木的立柱之上,額頭的鮮血如同泉水般汩汩流出,匯成一條小河,慢慢的蔓延在大堂門口。
“明公!王累愧對州牧......先走一步了!”說罷,王累沉沉的閉上了眼睛。
“王先生!”劉璋看著撞死在堂前的王累,
失聲痛苦起來。 在蜀都即將崩潰的時候,這麽一個文士,用生命祭奠了益州勢力的滅亡!在所有人都各奔前程的時候,只有王累用這麽剛烈的手段,表達了自己的不滿。
孰對孰錯?
看著倒在門口的王累,所有人都止住了腳步。不知道誰是第一個領頭人,大家開始默默的低頭默哀。雖然許多人並不是很喜歡這個倔強的乾瘦的文士,但是,此刻,他確實值得所有人為之哀思。
“厚葬了吧!”劉璋用長袍抹著眼淚。不知道是為了王累的死難過,還是為了自己未知的命運流淚。
天空,黑的有些嚇人,仿佛天也要哭泣一般。
......
次日一早,東方的天空漸漸翻起了魚肚白,天已微微亮,早上的朝霞將天空映襯的有些血紅,站在城牆之上,已經可以看見遠方的整齊的秦軍方陣,此時,所有的將領都已經不在防守,吳懿獨自一人,孤零零地在外城上巡邏,還有一千多名忠實的士兵,漫無目的的遊蕩在城頭之上。
他冷冷的望著城下的一些士兵,他們正在整理的城下的汙穢的異物,用掃帚清理,然後再拎水將布滿鮮血的地面衝洗乾淨。
在蜀都城外,所有漢軍已經準備就位。黑壓壓的士兵鋪天蓋地,聲勢壯觀,昨晚已經接到了張松的傳書,言劉璋願降,所以一早,劉協就已經準備妥當,做好了進駐益州的準備。
益州啊,終於要拿到手裡了嗎?
劉協竟然有種不敢相信!春末出征,夏末結束!一場戰役之後,自己的麾下又多了一州之地,這簡直如同夢幻一般。只有身後無數馬蹄的走動,才不斷的提醒劉協,這一切都是真的!
劉協騎著戰馬,走在隊伍前列,身後跟著諸多文臣武將。
即將進城的時候,賈詡快速趕上,來到劉協身側,低聲問道:“主公,劉璋已經投降,如何安置他才好?主公可有打算?”
面對賈詡的提問,劉協其實早就想過這個問題,他沉吟了一下,慢慢說道:“其實朕最初的想法是將劉璋殺了,一了百了!但是這樣做的話,恐失民心,漢軍初來蜀都,再加上也是宗親,找個空閑的地位,將他們全家安置過去好了!”
賈詡點了點頭,低聲道:“那就安置在洛陽吧。虛設一個官職,周邊多安插一些眼線即可!”
洛陽距離益州千裡之遙,劉璋縱使再想做些什麽也無能為力了!
“那城內的降將那?”賈詡再次問道。
以往時候征戰,都是一些小勢力,根本不用這麽操心,但是此時益州已經分割多年,許多官員已經自成一派,如何安置,還真的是個比較頭疼的事情。劉協看了一眼賈詡:“太傅有什麽好的建議?”
賈詡摸了摸肥碩的臉龐,慢慢說道:“益州官員文士較多,適合內政管理,所以將益州文士調往洛陽,高其職分其權,至於軍權嘛,張任與嚴顏將軍統領益州多年,倒是可以留守益州,只是需要主公用一些手段才好,這個還需要主公斟酌!”
“太傅說的不錯!細節朕回頭再推敲一下。”劉協呵呵一笑。
賈詡說完,慢慢退下!
不多時,整個漢軍已經穿過外城,臨近內城城門。
看到漢軍大軍來臨,內城門開始緩緩開啟了,一隊隊益州降卒排列這整齊的隊形, 從城內走出。他們放下武器,脫去盔甲,在吳懿的指引下,來到大營外集結,等待最新的編制安排。
降卒大約六千多人,劉協看了一會,收回目光。這些士兵都是益州士兵,交由張任與嚴顏統領,不多時就可以再得一支精兵!
再往前走,在蜀都內城主道之前,矮胖的劉璋,穿著普通的布衣,雙膝跪在地上,雙手高高舉過頭頂,手中托著一個銅盤,銅盤內放置著一個官印,正是益州牧印綬掛。身後是益州士族及基層官員。他跪在門前大喊道:“罪人劉璋恭迎陛下進駐益州!願陛下洪福齊天!”
“恭迎陛下進駐益州!”此時所有益州降將開始一齊跪地高呼。
劉協急忙下馬,一手接過印信,一手扶起劉璋。
他看著劉璋,強忍住歡笑,裝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的說道:“你我本是同族!若是依照備份,朕甚至還要尊州牧一聲皇叔,此番進駐益州,本來是心憂皇叔,不想最後竟然弄巧成拙,這是朕之罪過啊!”
“陛下過謙了!是劉璋不懂天威,此番自食其果,如今陛下親臨益州,整個百姓都如見父母,仰望陛下之天威浩蕩!”
眼見著劉璋溢美之言越來越多,劉協忍不住打斷:“事已至此,朕只有重新接管安置益州,皇叔且放心,朕自會將你與家人好生安置!”
得到劉協的保證,劉璋才徹底放下心來,在身邊的士兵攙扶下,蹣跚的走了下去。
劉協拿著益州牧的官印,翻身上馬,高高舉起。在太陽的照射下,光輝萬丈!
益州,總算到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