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續乃是公孫瓚獨子，如今方才二十出頭，與其父的剛烈威猛不同，年少的公孫續倒是顯得有些文弱。

“趙將軍，我們已經到了常山境內了吧?”公孫續抖了抖身上的雨水，看著遠處蒼茫的天地，心情有些低落。

“恩，已經到了，再有沒多遠，就是靈壽，張燕就在那裡！”趙雲將手中的長槍靠在一旁的斷壁之上，自己斜依在牆面。

雖然姿勢有些隨意，但是隨時四顧的眼神，還是顯示出了他的謹慎與小心。

“那，張燕會救我父親嗎?”公孫續反問道。他此時也知道幽州的危急，許多人都勸父親離開薊縣，不要與袁紹在這裡纏鬥，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父親就是不願意，直到後來冬末袁紹還不撤兵，父親才開始著急，然後采納主薄關靖的建議，去別處尋求援軍，這才有了讓趙雲護送自己悄悄出城，尋求盤踞在常山郡的張燕的援助。

只是，公孫續沒有與張燕接觸過，根本不知道張燕此人如何，萬一是那種十分難以交談之人，豈不是糟了，更何況一直說他是黃巾軍余孽，在公孫續心中，似乎黃巾軍都是一群目不識丁的老農，想到這裡，他就更加擔心起來。

“少將軍，張燕也是常山真定人，與卑職同鄉，只有稍許交際。要說張燕，其實原名褚燕。中平元年黃巾暴亂的時候，褚燕聚集一幫少年為強盜，在山水間轉戰出擊，但是為人豪爽，待後來回到真定時，部眾已經達到一萬多人。中平二年的時候，博陵的張牛角也聚集起一夥人，自稱將軍，後來與褚燕合兵一處。褚燕推舉張牛角為首領，兩人一起進兵攻打癭陶，結果張牛角被流箭射中，臨死之前，命令他的部下尊奉褚燕為首領。張牛角死後，眾人一起擁戴褚燕為首領，為了感激張牛角的知遇之恩，褚燕改姓張，喚作張燕。”因為自己也是常山真定人，所以趙雲對張燕的過往十分熟知。

“若是這麽說，張燕還算的上是知恩圖報！”公孫續第一次聽說張燕的事跡，有些入神。

趙雲看了四周，然後繼續說道:“張燕此人，還算不錯，為人處世與普通黃巾軍將領不同，此人讀過一些兵書，武藝也不錯，因身輕如燕，又驍勇善戰，所以軍中都稱他為“飛燕”。後來張燕的部隊不斷壯大，與常山、趙郡、中山、上黨、河內等地叛匪互相聯絡，叛匪中的小頭領孫輕、王當等人，都帶著部眾歸附到張燕麾下，張燕部眾發展到近百萬人，號稱“黑山軍”。”

“百萬大軍！”公孫續聽聞數字，頓時驚得張大嘴巴。

“其實哪有那麽多，也不過是十幾萬人而已，不過相對來說，確實聲勢駭人，在當時的情況下，連朝廷都不敢輕易征討，只能好意安撫，張燕正是看中了這個契機，派使者到京城洛陽，上書朝廷請求歸降。漢靈帝於是任命張燕為平難中郎將，使他管理黃河以北山區的行政及治安事務，每年可以向朝廷推薦孝廉，並派遣計吏到洛陽去匯報。在眾多黃巾軍將領中，張燕可以算上扶搖直上，一瞬間飛黃騰達了。”

聽著趙雲的訴說，公孫續慢慢的想著，從張燕過往的歷程，倒是可以看出此人識大體、懂政事，對他的好感頓時升起了幾分。

“那這個張燕如何與我父親扯上關系的?”如今危在旦夕，公孫瓚讓趙雲護送自己求援，肯定與張燕交情匪淺，要不然也不會讓獨子前來求救。

“當初討伐董卓的時候，張燕就與州牧相視，據說兩人一見如故，在初平二年，袁紹與州牧爭奪冀州的時候，張燕還派部將杜長等人帶兵幫助州牧，

但是因為領兵者無能，最終被袁紹擊敗，因為這事，張燕還與部將鬧了一些紛爭。為了回報張燕的損失，州牧還送去了不少財物、糧草！”後來的一些事情，趙雲有些不太清楚，許多說的都是傳聞。“恩恩，這些我也聽說過，反正後來張燕與父親經常一起攜手抵抗袁紹，這麽說來，此番我們求援成功的幾率就大的多了！”公孫續好不容易弄清楚來龍去脈，又聽說張燕與父親關系不錯，這會忐忑的心情才略微有些好轉。

“我們再休息一會，然後去找張燕，希望他能早日出兵！”看著春雨依然淅淅瀝瀝，趙雲心憂薊縣，也不敢多做停留，兩人很快翻身上馬，冒著春雨向靈壽方向奔去。

......

在靈壽有一處山脈之地，名喚三夢山，此山不高，但是卻層層疊疊，走進其中，似乎夢境一般，被文士稱為三夢，此時的三夢山腰，被人工開辟出來一處碩大的空曠之地。四周滿是幾人合抱的鐵鍋，裡邊燃放這各種炭木，無數士兵手持刀刃在四下巡邏。

在遠處，有一排房屋，最中央的位置，是一個空曠的大廳，四周都是黑漆刷成的圓木堆成，廳內沒有多少陳列物品，緊緊幾個木幾與蒲團。在大廳當中， 一個虎皮木榻之上，正坐著一個面孔方正的中年武將。他個子不高，身材有些偏瘦，因為長期征戰，手掌之上盡數是一些老繭，這就是張燕。

“將軍，山下有人回話，說幽州的公孫續來了！你要不要見他！”此時一人從遠處跑來，對著張燕輕聲說道。這是張燕的部將王當。

“竟然把公孫續都派過來了?難道幽州的情況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了?”張燕慢慢起身，說話間不急不緩，竟然不似武將，反倒有些文士的感覺。

他將一旁的猩紅色的披風拿起，慢慢系在脖頸之上，然後走到窗前，在這裡正好能看到山下煙雨朦朧的景色:“按說住在城裡會更加舒坦，但是可惜不是享受的命啊，以前一起起兵的老兄弟們都太喜歡享受了，結果都死了，所以說啊，什麽時候都不能忘記自己是誰！”張燕嘴裡說著一些莫名其妙的話，然後轉頭對王當笑了笑:“去把公孫續請上山吧，故人之子，怎麽樣也得看看！”

王當應了一聲，然後向山下跑去。

不多時，一個面色潮紅的青年喘著粗氣，一步三歇的挪到大廳之內。

張燕笑著迎了上去:“久聞少將軍之名，今日才得見，不容易啊，我已經安排準備飯菜了，今日好好為少將軍接風！”一句話說完，轉眼看到一旁的趙雲。

趙雲身上的氣質，如同深夜中的明珠，無時無刻不在散發著光芒，從他進來的那一刻起，張燕的目光已經被盡數吸引過去。

“你是?”

“幽州牧麾下縣尉，常山趙雲，見過張將軍！”趙雲拱手拜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