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馬哈默默地看著燃燒的大火和慘叫的人群,良久之後擦了擦嘴角流出的鮮血,轉身走向了營地一處角落的木屋。
“我們需要武器!”
“可以。”
雅馬哈的聲音一落下,木屋中就響起了一道粗獷的聲音。
“王炎跑了。”
“他跑不了!”
“如果他中國派來的怎麽辦?我們可不想惹怒中國!”
雅馬哈的情緒變得激動起來,他的雙拳緊緊地握在一起,還不等屋裡的人開口,就聽他繼續說道:“中國的軍艦就在我們的海岸線外面遊弋,他們的導彈能夠隨時對我們進行火力覆蓋打擊!”
“你害怕了?”
聽到那人疑惑的聲音,雅馬哈的嘴角露出一絲冰冷的笑容,說道:“為了祖國的榮耀,我將無所畏懼!”
話一說完,雅馬哈轉身就走出了木屋,黑暗中再無任何聲音響起。
民族陣線的營地發生了劇烈爆炸,城內的那些武裝組織就像是聞見了腥味兒的狼一樣衝向了獵物……鞭炮一樣的槍聲響了一夜,中間還夾雜著二踢腳和麻雷子的聲音。
天色大亮的時候,槍炮聲一停,王炎就睜開了眼睛。
他的臉色看上去十分蒼白,目光中帶著深深的疲憊,等他從藏身的土窩子裡爬出來,看到他周圍的環境以後頓時沉默了下來。
數百頂帳篷組成了一個臨時營地,整體布局看上去雜亂無章。
那些所謂的帳篷大多是破布和三兩根木棍搭建而成,最簡單的帳篷就隻有幾塊石頭和一圈樹枝。
空氣中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腐爛味道,光著屁股的小孩從他的眼前一閃而過,臉上卻充滿了開心的笑容。
也許他們根本就不知道什麽叫做地獄?什麽叫做天堂?
這裡是難民營!
王炎皺著眉頭穿梭在難民營的小路上,時不時的會舉起手中的相機,把鏡頭對準那些瘦骨嶙峋的人們。
在他們的眼中充滿了麻木和恐懼,每次面對鏡頭的時候不是迅速跑開就是蜷縮著身體舉起雙手護住自己的腦袋。
他們害怕戰爭,把相機鏡頭當成了槍口!
“我是記者!”
“I am a journalist!”
王炎不斷地用中文和英語重複這兩句話,他把手中的相機高高舉起,告訴那些人們他沒有惡意。
良久之後,兩名中年男人才小心翼翼的出現在他的面前。
“I am a journalist!”
王炎率先開口,可是站在他對面的兩個人根本就沒有任何反應。
“我……是……記者!”
這次王炎換成了中文,一邊說話還一邊指著自己的相機,又小心翼翼的從背包裡拿出了一個攝像機,站在他對面的人才明白是什麽意思。
“Overthrow the American imperialism!”
“Overthrow the American imperialism!”
……!
兩名黑叔叔張嘴就喊出了反美口號!而且充滿了阿拉伯腔調的東非英語聽上去十分熟練!
王炎疑惑的問道:“你們會說英語?”
“Overthrow the American imperialism!”
兩名黑叔叔根本就不知道王炎在說什麽,他們用手指著自己的嘴巴和拳頭,
又指著王炎手中的攝像機,不停地大聲呼喊著。 他們把王炎當成了到難民營采訪的記者了!
王炎無奈的笑了笑,舉起手中的攝像機對準了兩名黑叔叔。
呐喊的聲音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就傳播開來,不一會兒整個營地就陷入了瘋狂之中。
兩輛武裝皮卡停在難民營地的門口,十多名拿槍的武裝分子橫衝直撞的衝進了人群,王炎把外套領子後面的塑料片貼在一隻烏鴉的身上,悄然離開了難民營。
再次走在海盜之城的大街上時,王炎的膚色已經變成了黑色,如果不進行任何偽裝的話,他就像是黑夜中的燈泡一樣引人注目,隨時都會遭到攻擊。
他的肚子裡不時發出“咕咕”的叫聲,胳膊上的傷口也沒有進行任何處理。
傷口處翻卷的皮肉已經毫無血色,在這片充滿了細菌的土地上遊走,他的心裡一直在七上八下的跳個不停。
當王炎出現在醫院門口的時候,看著眼前的建築,他的內心產生了一種時光穿梭的錯覺。
醫院內部粉刷著藍、白兩色的牆壁,木質扶手下面的鐵藝雕花,走廊兩端木門上安裝的旋轉門軸……到處都充滿了中國八十年代的建築特色。
醫院的病房裡充滿了腐臭的氣息,蒼蠅蚊子在半空中飛舞,那些病人就蜷縮著身體躺在地上,眼神中看不到一絲光彩。
他在醫院裡找了很長時間,才在一間病房門口看到了一名醫生。
“你好。”
王炎快步走上前去用英語給醫生打了個招呼,當他看到醫生身上的白大褂時,眼中瞬間閃過一絲驚愕的目光。
“你好。”
醫生轉身看向王炎,臉上帶著一絲淡淡的笑容,充滿了從容淡定的神色。
王炎指著醫生身上的白大褂問道:“你去過中國?”
“對!”
醫生的臉上露出一副向往的神色, 眼神中又充滿了懷念的味道。
“武漢大學?”
這句話王炎是用中文說出來的,話音一落,醫生一下子就張大了嘴巴,看向王炎的目光中充滿了震驚。
“你是中國人?”
醫生說的同樣是漢語,隻不過聽上去有些蹩腳,帶著並不算濃重的兩湖腔調。
王炎有些激動的衝醫生點了點頭,萬裡之遙的異國他鄉,能夠看到一名說中文的黑人,也算是一番奇遇了。
“怎麽稱呼?”
“我叫鄭愛民!”
王炎的眉頭一皺,這算是幾個意思?
“我叫王炎。”
“我知道,你是城內那名中國人!”
王炎的手下意識的摸向了腰間的手槍,兩眼快速的掃視了一圈周圍的情況,做好了隨時殺人離開的準備。
“別緊張,我並不是壞人!我也沒有任何惡意!”
鄭愛民伸出雙手擺在了胸前,向王炎示意他並沒有任何武器,也不存在殺傷能力。
王炎的眼中依舊充滿了警惕,片刻之後對鄭愛民問道:“我能相信你嗎?”
“中索友誼萬歲!我喜歡中國,而且我是醫生!”
“我需要縫合傷口,還有消炎藥。”
“沒有。”
王炎的臉色一黑,瞪著鄭愛民問道:“你在耍我嗎?”
“真的沒有!”
鄭愛民滿臉苦澀的衝著王炎聳了聳肩膀,用他那蹩腳的中文把醫院的情況給王炎說了一遍,最後無奈的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