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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門遺孤》第55章 谷中老人
  武瀾閣的第三層,放眼望去,空無一人,讓許辰有些疑惑的皺了皺眉頭。

  第三層不同於第一層和第二層,這裡顯得格外的寂靜和幽清。似乎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息,在促使著許辰放下警惕的心緒。

  “後生晚輩,前來闖閣。”

  許辰望了一眼,總感覺有一股氣息正在暗處不斷的打量著自己,於是,許辰慢慢的伏下了身子,拱手輕語。

  可是,閣內一片安寧,未有半點兒的聲響回應。

  許辰知道,在第三層中,肯定是駐守了一位守閣人,因為那股氣息飄忽不定的在許辰四周蔓延著,想來是在打探許辰的深淺。

  良久過後,從第三層的一個角落傳來了一道沙啞的沉聲:“進來吧!”

  聞聲入耳,許辰竟有些忍不住的打了個激靈,雖然這道聲音深沉似水,但是其中仿佛夾雜著無數的屍骸腥味,令許辰感到心魂一顫。

  許辰不動聲色的輕輕吸了一口氣,使自己保持住最好的警惕和精氣神,然後才慢慢的抬起腳步,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前行。

  哢——

  許辰輕輕的推開了角落一間雅靜房屋的大門,徑直走了進去。

  屋內的擺設極為簡樸,一鋪床,一副桌椅,一個茶壺。除此之外,再無其它任何的東西了。

  房屋內,一位老人耷拉著個身子,沉沉的坐在床鋪旁邊的椅子上,氣息乎揚乎沉,讓人根本就看不透。

  老人滿頭都是雪白色的長發,一張飽經風霜的臉上滿是褶皺的皺紋,一雙深陷的眼睛深邃無比,就好像黑暗深處亮起的兩盞油燈。

  老人靜靜的坐在椅子上,看起來搖搖欲墜,似乎只要卷起一道清風,便可以將他吹倒在地上。他微眯著上眼,上頰嚴重凹陷;布滿深紋的臉,搭配著破布縫補成的外衣,顯得格外的落魄。

  “前輩。”許辰輕輕看了一眼老人,內心就翻起了驚濤的駭浪,不敢在貿然直視。立刻恭恭敬敬的鞠躬而下,敬語道。

  剛才只是一眼而去,許辰便從老人的身上看到了漫天的血色和無數具猙獰的屍體,恐怖至極,深不可測。

  “你,叫什麽?”老人似乎很累,眼皮子沒有抬起半分,就連說句話似乎都用盡了他的全部力氣。

  “晚輩名喚許辰,許諾的許,星辰的辰。”許辰不敢對老人有半點兒的不敬,立刻低頭抱拳的回應道。

  老人又沉寂了下去,過了片刻後才微微張開了裂開的嘴縫,輕聲沙啞道:“能夠連過兩關,還不錯。”

  許辰不語,只是一臉恭敬的候在門口。

  “很多年了,都沒有人能夠踏上第三層了。那些人,要麽兵法一竅不通,要麽武功平平。”老人沉吟了一會兒,慢慢的抬起了似深淵般暗沉的眸子,緩緩說道:“孩子,你多大了?”

  “晚輩二十,剛剛弱冠。”許辰回答道,不知為何,他在老人的面前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似乎有一種來自心靈深處的恐懼感。

  老人很老,看起來已經有九十來歲了,他露出的雙手沒有半點兒的血色,似枯黃的樹枝一樣,沒有什麽生機。

  “嗯……”老人輕輕的點了點頭,輕語道:“孩子,我從你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你是他的什麽人?”

  “不知……不知前輩所說的是何人?”許辰忍不住的滾動了下喉嚨,他感覺自己身上的一切都逃不過老人的一雙深邃眼眸,好像在老人的面前。他就是一個透明人一樣。

  “嗯……那小子,好像叫蘇修墨吧!”老人微微斜眼的思考了一下,輕聲嘶啞道:“當初,他闖閣的時候,也是我鎮守在這兒。”

  什麽!

  許辰一瞬間就啞然的屏住了呼吸,眼眸一睜的不斷的滾動著喉嚨。

  “前……前輩,您說的蘇修墨,若是不出錯的話,應該就是晚輩的恩師。”許辰深吸了幾口氣,努力讓自己平複下來,然後更加恭敬的對著老人行禮回話道。

  老人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整個人的氣息似乎就要到行將就木的地步了:“原來是他的徒弟,難怪能夠闖到這兒來,不錯。”

  “前輩,請恕晚輩無禮。”許辰低著頭,不敢直視老人的雙眸,輕語問道:“您說晚輩恩師闖閣之時,您就一直守在此處了。您,在此守了多少年了?”

  靜,若寒蟬噤聲,若風停雲滯,若空氣凝固。

  一顆接著一顆的汗珠在許辰的臉上泛起,許辰環抱拱手的手心中, 也全然都被冷汗侵蝕了。老人身上的氣息很壓抑,壓抑的令人快要窒息,令人鼻尖全部都是一股濃濃的無法除去的血腥味。

  “多少年了……”老人緩緩的挪動著乾枯的身子,慢慢的抬頭,用無法形容的深邃雙眸望著窗外,沙啞回答:“撇開出去的時間,應該有六十年了吧!”

  六十年!

  整整六十多年都鎮守在武瀾閣內!

  許辰一怔,不知不覺的張開了嘴巴,難以相信的用驚疑的眼神看向了老人的側臉。

  “前輩,您……”許辰看著搖搖欲墜的乾枯老人,不禁起了一絲同情的韻味,吞吞吐吐的問道:“您,難道就不打算出去多走一走嗎?”

  出去走一走。

  這一句話直接傳入了老人的耳中,直入到了老人的心扉,竟然令老人枯黃的身體微微一顫。

  許辰見此,猛然一愣,感覺老人波瀾不驚的內心起了一層漣漪。

  “我,走不出去,也不能夠走出去。”老人似在回答許辰的話,又似在告誡著自己一樣。

  “為什麽?”許辰看著老人深沉的面容,下意識的開口問道。

  一時間,整間屋子內的氣氛都沉寂了下來,有些窒息。

  “生為谷中人,死為谷中魂。這是深谷客棧的規矩,不能破。”老人慢慢的轉過了身子,輕輕的坐在了椅子上,看著許辰的眸中帶有一絲絲的欣慰。

  生是谷中人,死是谷中魂。

  似堅定無比,似淒涼靄靄,似悲涼無奈。

  許辰慢慢的低下了頭,陷入了沉靜,不再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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