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麽樣，我還是無法認同，那個混蛋，我一點都不能信任他......”

　咕嘟咕嘟，發泄一般地將盞裡的酒盡數飲下，宣泄不出的煩悶好似就這麽咽回了肚子裡，再烈的酒也是無用，星熊勇儀的眼瞳清醒地可怕。

　“嘛嘛——消消氣，勇儀，紫都決定了，事已成定局，你再糾結也沒有多大意義了。”萃香笑著替勇儀把酒滿上。

　雖說喜好美酒的鬼族日日都會舉辦宴會，但照這個喝法，怕是酒宴還沒有開始，勇儀就要醉倒，只是萃香並沒有阻止的打算，或許就對方而言，在這裡醉一場要比去為無法改變的現實煩惱好得多。

　悶悶地喝下萃香為自己滿上的酒，星熊勇儀忽然低聲道:“你變了呢，萃香。”

　“嗯?”到嘴邊的酒盞不由得一頓，瞥見勇儀那一抹複雜的目光，萃香笑了笑:“突然怎麽了?拐彎抹角的說話方式一點都不合適你啦，勇儀。”

　“你確實變了，萃香。”勇儀低頭望著盞裡殘留的一點底，抬手晃了晃，倒映在其中的明月變得漸漸朦朧起來。

　“是嗎?哪裡?”萃香似是不在意地問道。

　“如果放在以前，這個時候，我們應該已經開戰了。”

　“開戰?和誰?”

　“妖怪賢者。”

　“哈哈哈哈——勇儀，的確像是你會說的話呢。”萃香一陣捧腹大笑，一點不理會友人那異樣的目光，她只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酒宴上自然不乏歡聲笑語，但萃香這般毫無顧忌的笑聲，對勇儀來說確實是久違了，自從那次之後，似乎再沒有見到笑得如此暢快的萃香了。

　“她真的就那麽厲害嗎?”

　勇儀直勾勾地盯著萃香，赤色的鬼瞳本能地透著煞氣:“她的強大，真的就那樣不可企及嗎?回答我，萃香！”

　自顧自地把酒盞的酒喝乾，萃香把手伸向夜空，那一輪皎潔的月色被她托在手中，那樣美麗，那樣的遙不可及。

　纖細的手腕，稚嫩的五指，蘊含著鬼王之力的身體一點點繃緊，張開的手掌仿佛要揉碎一切似的，將那夜空扭曲成了詭異的形狀。

　如同用利器摩擦玻璃一般讓人難以接受的刺耳噪鳴，宴會上的鬼族都忍不住把目光放到天空中，萃香肆意妄為的舉動點燃了名為無畏的火焰，此起彼伏的歡呼自發在鬼族中響起。

　被人們當做神明一樣敬畏的星空就這樣輕易地被萃香玩弄在手中，最終在一聲刺耳的爆鳴下化作無數碎片。

　雖然並非是真的捏碎了星空，萃香只是碾碎了目之所及的那片空間罷了，但就算如此，也足夠讓鬼族的熱血沸騰了。

　宴會的熱度似乎達到了至高點。

　可就是這樣，勇儀才越發無法理解，鬼族不會說謊，她直白地問出了自己的疑惑:“為什麽?萃香?難道你就這樣懼怕八雲紫嗎?”

　“你說得對，勇儀，我真的變了，”萃香沒有解答勇儀的疑惑，她低著頭自嘲道:“我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像鬼的鬼了。”

　“萃香?”勇儀瞪大了雙眼，她不明白萃香的意思，如果說連鬼王都不像鬼了，那鬼族到底是什麽?

　“我不是畏懼紫，”夜色模糊了萃香的面容，讓人看不清她的神情:“的確，不管是力量還是智慧，我都不不如紫，但哪又如何?鬼的戰鬥從來不會在這些無聊的東西。”

　“那麽，為什麽?”勇儀十分不解地看著萃香問道。

　萃香沉默了許久，然後才開口道:“因為在和她相遇之後我才明白，整個鬼族唯獨不該存在的，就是鬼王。”

　“欸?”

　萃香悄然握緊的拳頭又放開，反覆幾次，最終還是無力地放下:“鬼，即是反抗本身，哪怕我們會為了生存和戰鬥和聚合在一起，但若是談到稱王建立秩序，那就不同了。”

　“你在說什麽?萃香，你不是已經......”

　“勇儀，你會跟隨我的對嗎?不管我做出什麽樣的決定?”萃香看著勇儀問道，盡管她已經知道答案了。

　“當然了！”勇儀激動得站了起來，鑒定地道:“不管萃香決定要怎麽做，哪怕是到地獄的盡頭，我也必定會追隨你的意志！”

　“我知道，我知道的，不止是勇儀你，在這裡的每一隻鬼，都會跟著我，哪怕前方是絕路懸崖，你們也不會退縮，若說王是引領臣民前行之人，那鬼王究竟是什麽?”

　萃香仰起頭，她眼中泛起的波瀾深深震撼了勇儀，那是一種鬼族不該有的迷茫。

　“鬼是我行我素，率性而為的存在，勇儀，你真的認為，我的雙手，能夠承載著數萬鬼族的生命嗎?”

　“......”面對萃香的提問，勇儀沉默了，這一次她終於明白了萃香的意思，回想起前番話語頓時覺得那輕飄飄的隻言片語，好似有千斤之重。

　......

　八雲紫雖然是境界妖怪，卻經常混跡在鬼族的酒宴上，這其中既有和萃香的朋友關系，也有她自己的喜好問題。

　可是今天，她卻缺席了鬼族的宴會。

　作為幽子的使者來到這裡的武也，八雲紫無論如何也放心不下，她不是信不過幽子，只是為了保險而已。

　所以這個時候， 她才會出現在這個和妖怪相性一點都不好的地方——神社。

　“老人家早就到了睡覺的時間了哦，這個時間還在鬼鬼祟祟晃悠，玄爺，你果然不是仙人應該是妖怪才對吧?”

　“鬼鬼祟祟的到底是誰啊，”無奈地看著不請自來的八雲紫，玄爺沒好氣地道:“小心別被霊夢給退治了。”

　“嘿嘿，霊夢啊，好久沒有和她玩玩了。”

　說到霊夢，八雲紫的臉上不由自主地浮現了玩味的神采，但很快又掩了下去:“算了，以後總是有機會的，閑聊到此結束，玄爺，咱今天是為了正事來的。”

　“就知道你不會沒事來瞎晃悠，說吧，又惹來什麽麻煩了?”玄爺忍不住想要歎息，每一次八雲紫的出現都會給他帶來不同程度的麻煩。

　只是這一次，八雲紫沒有往常那般彎彎繞繞，拐彎抹角的意思，而是上來就直奔主題:“玄爺，咱想跟你打聽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