忐忑不安,雲驚瀾微微有些緊張,一手暗地裡抓著楚慕寒的衣袖不想松手,不成想楚慕寒卻始終表現出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似乎皇帝正在“虎視眈眈”盯著的人不是他一樣。
相隔不過十步之遙,兩人仿佛默契十足一樣互相看著彼此,四目相對之際,都從對方的眼眸裡面看到了一絲絲的冷凝,所謂的父子關系竟薄涼至此,每一個眼神每一句話仿佛都在互相角逐,都在互相窺探,縱使面言笑晏晏,暗地裡卻已經劍拔弩張。
感受到身側之人小心翼翼的緊張,楚慕寒不動聲色的回握了她的手,冰涼涼的觸感瞬間襲來,總算是將他從茫然若失拉了回來,兩人手心相貼,縱然面臨千軍萬馬的挑戰,也不會畏懼半分!
“父皇聖明,如此一來便較公平公正,不至於冤枉了任何一方,也保存了皇家顏面,兒臣不才,理應多向父皇學習!”
長久的沉默之後,楚慕寒終於低了頭“服軟”,微微一笑後平靜的看著皇帝狀若無意般開口,一席話不卑不亢,面容之也無任何波瀾起伏。
身在皇家,這樣的較量不過是家常便飯而已,從前他一味隱忍一味退卻,隻為明哲保身,在混亂之清靜無為,不成想那時候他所信賴的人想要保護的人卻因為他的軟弱怯懦而受到傷害,這個世界本沒有什麽公平可言,只有再次變得強大,才能讓所有人仰視!
“嗯,你若能這樣想,那便再好不過!”
宴會還在繼續,似乎所有人的內心都在一瞬間變得極其強大,剛剛那血腥的一幕還在眼前閃現,此時此刻素問的鮮血卻已經被人擦拭殆盡,隱隱約約的味道尚能聞到,女子翩然的影子卻再不會重現。
前一秒還意氣風發的湘王爺,此時卻發髻散亂被人桎梏著動彈不得半分,縱然大家夥兒的心臟實在強大的很,卻也不能在經歷了這樣的驚駭之後尚能氣定神閑的坐飲美酒互相寒暄。
皇帝似乎疲憊的很了,一坐回龍座便即刻閉了眼倚靠在座位背,整個人似乎癱軟了下去,一張倦容失了血色,仿佛經歷了一場大災大難一樣,整個人被抽空了所有氣息。
沒有人真正了解誰,亦沒有人能夠真正了解他自己!
他今年才不過五十二歲,未來的路不知道還有多久,他只知道的是,無論怎樣,他都不能再重溫年輕時那些意氣風發了,他老了!
盛會還在繼續著,每一個人臉皆洋溢著言不由衷的笑意,似乎這場盛會專門用來供人們偽裝自己一般,所有人都在笑,皇帝也在笑,不過無人理解對方,亦無人理解皇帝罷了。
“剛剛這些都是怎麽回事啊?我怎麽覺得剛剛那姑娘與你好像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呢?還有我剛剛看到那女子瞥了你好幾回,你還是快些跟我解釋解釋,否則我又要勞神費力的去猜測了!”
雲驚瀾猛的伸出手,攔下了楚慕寒正欲舉起的酒杯,微微靠近了一下,整個身子幾乎都貼在楚慕寒身,奈何這女人卻沒有注意到,楚慕寒微微勾起的唇角。
清淡的香味襲來,楚慕寒輕笑一聲,順勢攬過她的腰肢,一手靜靜放在腰不曾動彈分毫,卻瞬間惹的雲驚瀾陡然跳將起來,愣是離了他好遠,還不忘戒備的看著他,似乎在警告他大庭廣眾之下不得放肆無禮。
男人剛毅的臉笑容更盛,眼神裡滿是寵溺,這個女人總能帶給他無奈與驚喜!
“素問的確是本王的人,不過她的慘淡遭遇與本王無關,全都是湘王一手造成,此次本王與她達成一致,只不過是合了共同的目的而已,也算為你報仇了!”
楚慕寒將手烈酒一飲而盡,神情放松下來,談到素問的時候語氣仿佛很薄涼,可那布滿愁雲的眉宇之間卻彌漫著連他自己也不能明白的不甘無奈與深深的惋惜。
一個涼薄之人最後的憐憫與哀傷!
“那姑娘也怪可憐的,這樣去了,果真可惜的很!”
雲驚瀾察覺楚慕寒神色之的點點異樣,便知道他沒有她曾經想象的那般冷酷無情,心裡湧一股陌生的暖流,這樣一個冷血的家夥,也會有暖心的時刻!
“人各有命,是非禍福皆是命注定,如今這般結局,也只能說是造化弄人罷了,怪不得旁人,只希望她死得其所,能將仇敵送斷頭台!”
又一被烈酒猛然下肚,他的目光開始變得幽深,話雖這樣說,但結果終是怎樣誰也說不清楚,他還是太低估楚子晉在皇帝心的地位了,縱然今日證據確鑿,皇帝也不見得會下死手,雖然已經將矛頭引向端王,不過皇帝似乎也開始懷疑起他的身份,這可不是一個好兆頭。
此事沒有終結,不過楚子晉定然不會死,頂多削職降罪再冷落一段時期將他發配往別處罷了,等到風頭一過,他自然會安然無恙的回來。
有時候洞察的太多,著實不是一件好事情,楚慕寒有些苦澀的想,倘若換做是他,變成此次事件的主人公,皇帝怕是想都不會想便會將他削職為民永不錄用吧!
這便是差距了, 同樣身為王爺,命運卻是天差萬別的。
沉吟片刻,雲驚瀾將她的手握回楚慕寒掌心,兩人四目相對,雖不再言語,濃濃情意卻流露出來。
楚景鑠在一旁那樣看著,距離楚慕寒和雲驚瀾不過十步之遙的他此時此刻再也抑製不住內心翻騰的波瀾,他們的幸福路人皆知,他卻只能將一腔沉重心意借著酒勁壓下,胡亂按捺下去,成為心裡永遠無法消除的一道疤痕。
為什麽,為什麽會是她?
宮風雲變幻,宴會結束後景嵩便差人趕去了幽州恆縣徹查此事,事關皇族,本應該親自帶人前去,奈何皇帝最後的那些話實在大有深意,縱然他同楚慕寒一樣將湘王視為眼釘,但皇帝有心保下楚子晉,他們也不敢太不給皇帝面子,到時候惹的皇帝不開心可得不償失了。
幽州路途遙遠,這樣一去一回十日之內必然完不成任務,景嵩叮囑手下人不必著急,反正過兩天南潯使團便會前來朝拜,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皇帝又怎麽會在此時將湘王的罪過公布於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