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允塵站起來,語氣已經很重了,“陸暖,誰讓你私自去我書房的?你又是什麽時候去的?”
已經有一段時間了,看到他精心畫著自己大嫂的畫像的時候,讓她難過了很長時間。
“夏允塵哥哥,你很自欺欺人,大嫂不喜歡你,也不會喜歡你,她喜歡的人是我大哥!”
夏允塵冷笑道,“那我也告訴你,我不喜歡你,也不會喜歡一個喜歡窺探人家隱私,每天過來騷擾別人,況且還是個乳臭未乾的毛頭丫頭!”
夏允塵這次是真的被惹急了,以前陸暖覺得夏允塵空有一副心善的好皮囊,其實內心脾氣壞的要死,每次都對她很不留情面,但是她今天發現了,以前那都不算什麽,因為從來沒有真正的觸碰過他的底線,他的底線只有自己的大嫂。
每個字都像是個刀子一樣,毫不客氣的搜刮著她的心臟。
活了十八年,她從未這麽被人說過,也從未這麽傷心過。
夏允塵從她面前走過去,陸暖站起來,拉住他的胳膊,很小聲很小聲的說道,“對不起,允塵哥哥,是我不好,你不要生氣。”
夏允塵甩開她的手,上前把門打開,然後連看都不看她的說道,“談完了,出去吧!”
陸暖抬起頭,“大嫂跟我說,她隻把你當親人看,我問她,和我大哥有什麽區別麽?她說,你是家人,大哥是愛人。”
夏允塵一怔,隨即說道,“出去!”
陸暖仿佛邁不開腳了一般,身體毫無防備的晃了一下,突然有了一種感覺,這種感覺已經有十年的時間沒有出現過了。
她突然捂著自己的心臟,做著下蹲的動作。
夏允塵皺眉,以為她又有什麽鬼點子想出來了呢。
“陸暖,別玩了,紀雲峰沒準兒還沒走,讓他趕緊送你回家。”
陸暖已經坐到了地上,她沒說話,只是攥著胸口的衣服,沒有幾秒鍾,臉色已經很差了,夏允塵才發覺不對勁,趕緊上前問,“你怎麽了?”
陸暖的臉因為疼痛而變得慘白,渾身都在顫抖,“心臟…心…”還沒說完,就暈了過去。
夏允塵抱起她往外跑,衣服沒換,穿著拖鞋,門沒鎖,手機沒拿……
他是個十分嚴謹的男人,不允許出現任何的差池與混亂,這一刻,他慌了……
紀雲峰果然沒有走,因為他覺得陸暖那個性是一定會死乞白咧的和夏允塵睡一起的,到時候他的作用就是接機上去阻攔,阻擋陸暖的色心。
沒想到夏允塵這時候居然抱著陸暖出來了,紀雲峰剛要調侃,卻發現陸暖的情況不像是在裝蒜,心想不好,馬上下車,跑過去,“怎麽了?”
“馬上去醫院。”
因為夏允塵沒拿車鑰匙,所以現在只能坐紀雲峰的車去醫院。
路上的時候,紀雲峰已經囑托醫院做好準備了,並且提了一句,病人心臟不好。
紀雲峰質問道,“你對她做了什麽?”
夏允塵問道,“她心臟不好?”
他低頭看著懷裡的陸暖,仿佛已經沒有了人氣,手臂往下耷拉著,他死死的抱著她。
紀雲峰把車開的很快,額頭上已經出了一層細汗,“她愛逞強,連她大哥都不知道,我是無意知道的,她說她小時候發病,每次都要從鬼門關走一趟,她說的輕描淡寫,但是誰不知道心臟有病多嚇人?”
夏允塵攥著她的手,“陸暖,你不能有事,你聽到了嗎?”
到了醫院,直接被推進手術室裡。
夏允塵嫌少有這麽狼狽的時候,他是個孤兒,所以心底是有骨氣的,凡事都要做好,做到最好。
褚梓銘得到消息馬上趕了過來,醫院不是褚梓禾的醫院,但是褚梓禾還是派了醫院裡的醫生來了。
醫生出來好幾次,傳達的情況都不是很好,心臟病發病,什麽都有可能。
他們說只能盡力。
褚梓銘說,“不管花多少錢,用多少人,你們都得把我妹妹救回來,不然你們都別幹了!”
醫生歎了口氣,讓褚梓銘簽了字,又走了進去。
褚梓銘看向夏允塵,“我跟她說過很多次,跟你在一起會吃苦頭的,她不聽,她這次最好是沒事,不然我,還有陸家是饒不了你的。”
夏允塵盯著手術室亮著的紅燈,心裡很亂,陸暖不能有事,她還那麽年輕。
等到醫生再出來的時候,夏允塵說讓他進去,他要和她說幾句話。
褚梓銘點了頭。
四個小時過後,手術室的燈暗了……
凌晨兩點,三個男人守在病房外面。
褚梓銘透過玻璃看向躺在床上的陸暖,等陸老爺子知道了這件事情,不知道該有多心疼。陸暖從小都是他捧在手心裡長起來的。
凌晨五點。
陸暖醒了,嘴裡說不出一句話,但是看到夏允塵在的時候,她哭了。
早上,慕傲晴趕到醫院,看到陸暖醒了松了口氣。
問褚梓銘昨天怎麽不告訴她?
褚梓銘說怕她像陸暖一樣也病了。
陸暖凌晨醒來後,又睡著了,再睜開眼已經是早上八點多了。
病房裡的兩個人都在看她,慕傲晴小聲的問道,“還好麽?哪裡有不舒服的?”
陸暖微微笑著,現在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易碎的小瓷娃娃一樣,明明很疼很難受,卻又假裝自己沒有事情,“沒事。”
褚梓銘叫來醫生給她又檢查了一遍,醫生說目前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今後要注意, 避免精神緊張,保持一個良好狀態,吃一些清淡的飲食。
陸暖微微的點了點頭,醫生走了出去,紀雲峰走到跟前看著她,說道,“陸暖,就你事多,現在都跟我玩兒刺激了!”說話的語氣明顯柔和了幾分,音量都小了幾度。
陸暖現在沒什麽精神,眼皮一直耷拉著,嘴巴乾的厲害,“口渴。”
紀雲峰馬上給她倒水,之前還考慮過這個問題,所以一早出去買了吸管,“喏,自己能吸麽?”
這樣就省得起來了,躺著也能喝。
陸暖想笑,想罵他,但是心裡很溫暖,紀雲峰對她真的很好。
喝了水,陸暖問道,“大哥,你沒把我發病的事情告訴外公吧?”
“暫時還沒有。”褚梓銘回答道。
“大哥你不要告訴他了,我現在已經沒事了,我不想讓他擔心。”她每次發病都像是接受一次死亡一樣。
醫生說她的病是因為遺傳,陸棠辛以及陸家上下都沒有心臟病史,那就是拜了她那個從未謀過面的父親的福了。
陸暖因為自己的病還問過陸棠辛,自己的爸爸並不是拋棄了她,或許是有苦衷,或許是因為發病去世了。
陸棠辛隻回復道,你就當他死了吧。
褚梓銘也在考慮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陸老爺子,現在陸暖開了口,他說道,“你最好給我消停點兒,可別下個月還好不利索,耽誤了我們的婚禮。”
陸暖笑了笑,“不會的,我還要當伴娘呢。”她彎唇看向一直不說話的夏允塵,笑容斂起,“我想和允塵哥哥單獨說說話。”
褚梓銘留給她一個你別自己還不長記性的眼神,摟著慕傲晴的腰出去了。
紀雲峰站著不動,褚梓銘說道,“你小子跟我出來。”
病房裡只剩下陸暖和夏允塵兩個人了,顯得很安靜,也很尷尬。
“允塵哥哥,你在我做手術的時候說的話我聽到了。”
他猛地一怔。
陸暖淺淺的笑著,蒼白的小臉兒上沒了平日裡的胭脂氣,像是換了一副皮囊一樣,讓人看的心疼。
“允塵哥哥”她仿若喃喃自語般,“你不用擔心,我知道你是為了安慰我,才說的,我不會當真。”
夏允塵看著她,往前走了兩步,“你真聽到了?”
“嗯,當時腦子裡只有一個聲音,再次之後也就只有那個聲音在,想著想著就不疼了,想著想著就覺得,我得活下來,要不然就見不到我的允塵哥哥了。”
這一段話,她不是一氣呵成的,而是說一句就歇上兩秒,說了大概兩分鍾。
像是宣布遺囑一樣,讓人覺得害怕。
“陸暖,我說過的話不會反悔。”
陸暖睫毛顫的厲害,聲音有些哽咽,“可是你真的一點兒都不喜歡我。”
“你說的,我們可以試試。”
陸暖是個亮亮烈烈,天真驕傲的女孩子,十八歲的她渾身寫著敢作敢當,一眼望過去就是那種會把三年五載當成一輩子去過,去活的女孩子。
沒了平時的怎怎呼呼,沒了往常的古靈精怪, 現在的她就是一個單純的剛被閻王爺同情回來的人,安安靜靜的像是一幅畫一樣躺在床上。
她喜歡的第一個男人,對她說,我們可以試試。
要不是心臟剛做完手術,她一定得爬下床抱他個滿懷,然後圍著醫院走廊跑上幾圈。
見陸暖半天也不說話,夏允塵問道,“你不願意?”
陸暖搖了搖頭,“可是你又不喜歡我,允塵哥哥你是因為同情我,或者是對我愧疚才這樣對我說的,是麽?”
她覺得自己有些矯情了,他對她什麽樣子,她不是一直都很清楚的麽?
“原來怎麽沒見你這麽想過?”他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你這是拒絕我了?”
“沒有,沒有,真的沒有,我很願意,允塵哥哥。”陸暖激動的咳嗽起來,扯到了傷口,頓時整張小臉變得煞白。
夏允塵馬上湊過去,緊張的小心的對她說,“你著什麽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