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趙高偷偷將秦始皇跟前的酒壺調了一個個兒,換成了他曾花重金買來的琉璃玉轉壺。此壺能同時裝兩種酒,趙高把混入風隆散的酒放了進去,另一部分便是普通的酒,有一個開關,按下那個開關,裝有風隆散的酒便能倒出來。
秦始皇對於皇宮裡的小物件,向來不入眼,不是很關心這些東西,所以趙高換了以往用的酒壺,秦始皇也沒有察覺。
秦始皇在政事堂批閱著奏折,趙高在身邊伺候著,這時柳蘇喬跑了進來,趙高一看見柳蘇喬心裡便暗暗高興道:“我可把你盼來了。”
柳蘇喬撲向秦始皇,雙臂環住他的脖頸道:“嬴政,你還有多久批閱完?”
秦始皇淡淡笑道:“早了,估計今兒又得到深夜。”
柳蘇喬看了看桌案上的酒壺,拿起來道:“嬴政,這酒壺真好看,還是琉璃的。”
秦始皇抬頭看了看道:“沒見過這酒壺啊,小高子。”
趙高心裡咯噔一下,笑道:“陛下有何吩咐?”
秦始皇指著這琉璃玉轉壺:“這酒壺哪兒來的?”
趙高笑道:“今天給陛下盛酒的時候,那個盛酒的內侍不小心把那酒壺給打碎了,於是便換了一個。”
秦始皇點了點頭,便沒有在意。
柳蘇喬拿起酒壺,就要對著酒嘴喝,趙高緊忙攔道:“良人萬萬不可!這麽喝酒有失大雅,還是容老臣為良人斟酒。”
柳蘇喬笑道:“沒那麽多事兒,我就直接這麽喝就行。”
趙高笑眯眯的拿過酒壺:“還是讓老臣來吧。”於是,他便悄悄按下了那個開關,把混入風隆散的酒,倒進了酒杯。
柳蘇喬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把那酒喝了。其實趙高的這一套動作,秦始皇若看到,一定能看出蹊蹺,畢竟秦始皇眼力極好,任何細微的動作都逃不過他的眼,可奈何此時秦始皇正埋頭專注於批閱奏折,趙高所做的一切,秦始皇都沒有看到。
喝完酒以後,柳蘇喬便陪伴在秦始皇身邊,看他批閱奏折,果不其然,當真批閱到了深夜才罷休。秦始皇伸了個懶腰,趙高全程站著守在秦始皇身邊,在轉頭看去,柳蘇喬已經倒在旁邊睡著了。秦始皇像往常一樣,把柳蘇喬抱回了寢宮。
隔日,柳蘇喬一早醒來,便鬧惡心,乾嘔,吵著要吃酸的,一開始宮女們還沒怎麽在意,畢竟良人鬧著要吃的是常有的事兒,而惡心乾嘔宮女們則以為老這麽吃,可能是吃壞肚子了,誰都沒往懷孕方面想。直到第三天,手下的這幫人才覺得不對勁兒,私底下議論紛紛,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良人是不是懷孕了?”
“可不是嗎,這幾天一直惡心乾嘔,正飯也不吃了,就愛吃那烏梅,一天能吃一筐。”
“那你說良人怎麽自己沒察覺到呢,整天還是上躥下跳的。”
“咱們良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好詼諧,敞亮人,平常大大咧咧慣了。”
“那你說,要不要提醒提醒良人,萬一真懷孕了,整天這麽瘋跑,肯定得動了胎氣。”
“對,走,咱跟良人說說去。”
幾個宮女就來到了柳蘇喬的寢宮,此時柳蘇喬正抱著一筐烏梅吃呢。越吃越想吃,越吃越饞。一個宮女上前道:“良人,良人?”
柳蘇喬抬起頭:“什麽事兒?”
宮女們笑道:“良人,您這幾天,胃口好像不太好?”
柳蘇喬道:“可不是嘛,就一天這六頓飯啊,實在沒胃口吃,以前我能吃八頓的。”說完繼續吧唧吧唧吃烏梅。
宮女們道:“良人,您先別吃了,跟您商量點兒事兒。
”柳蘇喬看了看筐裡的烏梅,拿出來了幾個:“來,你們也嘗嘗,可要命了,好吃!”
宮女們笑了笑:“奴婢們不敢,我們哪兒敢吃良人的東西啊。”
“沒事兒,我賞你們的,拿著吧,什麽事兒啊?”
“那我們謝過良人。”接過烏梅,一個宮女就說了:“良人,您這幾天,老是惡心乾嘔,還愛吃酸的,怕不是,有了龍子了?”
“龍子?什麽龍子?好吃嗎?”
“良人,龍子可不是吃的。”
“是嗎?我吃過魚子,就廚房熬的那個三味魚,我和嬴政都愛吃,那魚燉的,可香了,肚子裡邊兒還有好些個魚子,可下飯了。我以為龍子跟魚子差不多呢。”
宮女們一聽,這可怎麽說啊,良人根本不懂,歎了口氣,說道:“良人,您啊,可能是有身孕了。”
“哦?身孕?”
“對,就是您可能要生孩子了。”
柳蘇喬站起來了:“真的!”
宮女們笑道:“我們也是看良人這些天反常,跟懷孕的症狀一樣,也是瞎猜的,還得是太醫把過脈為準。”
柳蘇喬笑道:“那要真是這樣,我得先告訴嬴政!”說完放下烏梅便跑了出去。幾個宮女在後面追:“良人!良人!慢點兒跑!別動了胎氣。”
可要了親命了。
柳蘇喬上氣不接下氣的跑到了政事堂,此時秦始皇正與李斯說著事兒呢,柳蘇喬一進門就喊:“嬴政!我要生孩子了!”
這一句,把秦始皇喊懵了,李斯也納悶,什麽時候有的孩子啊?
秦始皇問道:“怎麽了愛姬?什麽要生孩子了?”
只有在一旁的趙高暗暗笑了。
柳蘇喬上前說道:“我這幾天,老是惡心乾嘔,吃不下飯,愛吃酸的,這幾天吃了好幾筐烏梅了。”
秦始皇點頭道:“是,烏梅你確實吃了不少。”
柳蘇喬繼續說道:“宮女們說,這可能是懷孕的症狀!我要生孩子了!”
秦始皇一聽明白了,哈哈笑道:“還是讓太醫來把把脈吧。”
趙高連忙說道:“陛下良人稍後,臣去請太醫。”
說完,便跑了出去,不一會兒,張太醫就來了。
柳蘇喬坐定後,張太醫給柳蘇喬把了把脈,又看了看趙高,趙高衝他點點頭,張太醫對秦始皇拱手道:“回陛下,良人這是喜脈,腹中已懷有龍子。”
秦始皇一聽,仰天長笑:“好!甚好!朕終於與愛姬有孩子了!”
又對趙高說道:“傳令下去,柳蘇良人已懷有喜脈,今日,大赦天下!朕要與民同慶!”
趙高拱手道:“諾!”
秦始皇又說道:“今晚,宴請群臣,你去安排一下。”
“諾!”
到了晚上,秦始皇與柳蘇喬坐在九級玉階之上,秦始皇端起酒爵道:“今日,朕的愛姬懷有龍子,朕心中甚是歡喜,來,諸位愛卿,一起幹了這杯!”
群臣們紛紛舉起酒爵道:“恭賀陛下良人!”
整夜,廟堂之上,歌舞升平,笑聲陣陣,待到群臣散去之後,秦始皇醉醺醺的與柳蘇喬回到了寢宮,秦始皇走路搖搖晃晃,柳蘇喬攙著,一身的酒氣熏得她感覺自己也有點醉了。
回到了寢宮,柳蘇喬想去給秦始皇倒杯茶,秦始皇一把抱住柳蘇喬,呢喃道:“別走。”
柳蘇喬笑道:“我去給你倒杯茶,馬上回來。”
秦始皇笑的像孩子一般:“你可知,朕為何今天這麽高興嗎?”
柳蘇喬道:“因為我懷孕了啊。”
秦始皇搖搖頭:“不對,在猜。”
柳蘇喬想了想:“猜不著了,還是你說吧。”
“朕高興終於能當一個真正的父親了。”
柳蘇喬不解道:“嬴政現在也是父親啊,你不是有很多兒子嗎?”
秦始皇搖搖頭,輕歎了一聲:“與后宮那些人生的孩子,不算真正的當父親,因為朕與她們不是夫妻。”說完看向柳蘇喬,牽起了她的手:“朕與你才是夫妻,只有你跟朕生的孩子,朕才能當父親。”
柳蘇喬依偎在秦始皇懷裡,摸著自己的肚子:“你放心,我一定會把我們的孩子生下來。”
躲在門外偷聽的趙高,捂著嘴偷偷笑道:“良人啊良人,您就與陛下慢慢期待吧,期待越大,失望越大,到時候,陛下一發怒,可別怪老臣不給你說情。”
說完,輕輕溜走了,回到了自己的府上,自己坐著琢磨,琢磨這個事兒,怎麽才能做到天衣無縫。
趙高再給自己尋後路,因為萬事都不是絕對的,萬一失敗了,自己好有個退身步。想來想去,他覺得,若此事不成,就把張太醫滅口,提前偽造一張懺悔書,就說張太醫畏罪自殺,誰人也懷疑不到他頭上。想著想著,自己哈哈大笑,覺得自己安排的簡直完美。
片刻,又仰頭長歎道;“其實柳蘇良人啊,平日裡待我不錯,上次在烏海,還幫我和李斯解圍,可你說你,就踏踏實實當你的良人有什麽不好,整日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陛下又把所有的寵愛都給了你,你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偏偏給胡亥公子出什麽主意,讓他別太依賴我,老臣我能有今天容易嗎?自十三歲起就跟在陛下身邊,當牛做馬,胡亥公子呢,六歲起就跟著我,我是看著他長起來的,情同父子啊,你卻挑撥我和他的關系,這時間若久了,萬一你再給陛下吹什麽枕邊風,我趙高,還有活路嗎?怪就怪你,說時無心,聽者有意。我趙高,只有借你假懷孕,日後事情暴露,陛下遷怒於你,要麽把你殺了,要麽讓你進冷宮,你可別怪我。”
說完自己還擦了擦眼淚,畢竟柳蘇喬平日裡對他不錯,他也知道柳蘇喬無害他之心,只是生性耿直,有什麽說什麽,但為了自己的前途和性命,自己只有犧牲柳蘇喬來保全自己。
又陰陽怪氣的歎息道:“胡亥公子啊,老大不小了,你說喜歡誰不好,偏偏喜歡柳蘇良人,這輩分豈不要亂了,這事兒一旦要讓陛下知道了,發配邊疆那是沒跑兒了,沒準還得在路上賜毒酒毒死。還傻不拉幾信那柳蘇喬的話,一個傻丫頭的話他也信,這些年,我真是白教他了!”這時,趙高養的貓走過來,蹭著趙高的衣袖,趙高把那貓抱進懷裡,摸著貓的後背說道:“我看啊,這胡亥公子,還不如你個小畜生聰明呢,真是朽木不可雕也!日後啊,看來還得多給他洗洗腦,不然以後萬一不好操控,我這麻煩可就大了。陛下一天天的年邁,若百年以後駕崩,我若不得一個皇子的信任,誰能想到那些人會怎麽處置我趙高啊。”說道這,自己又連連搖頭:“嘖嘖嘖,一如朝堂深似海,自此性命不由己啊。”
深夜,趙高睡去了,他養的那隻貓,半夜不睡覺,跑了出去,巧就巧在,在院內,遇到了那黃大仙。就是那被柳蘇喬賜了封口的黃鼠狼。
這黃大仙,一早就知道趙高此人,心術不正,會加害於柳蘇喬,那風隆散的事兒,他也知道的一清二楚,但那藥算不上是毒藥,若是毒藥,黃大仙肯定不會讓那酒壺端到柳蘇喬面前。他算定趙高此舉,要倒霉。便一直冷眼看著,看他能作出什麽么蛾子。一路尾隨著趙高,來到了他的府上,正到院內,便碰見趙高養的這隻貓了。
俗話說,人有人言,獸有獸語,這黃大仙雖已成地仙,但他本質上,也是個黃鼠狼,能夠跟所有動物飛禽對話。便對那隻貓說道:“哎!你別走,我問你點兒事兒。”
貓素有靈性,見那黃大仙渾身散發出幽幽白光,便知他是已得道的黃鼠狼,恭恭敬敬道:“敢問,大仙何事?”
黃大仙道:“你主子是不是那趙高?”
貓回答:“是,大仙有何要緊事?”
黃大仙道:“今天晚上,他可有說什麽?”
貓便把今天晚上趙高說的所有話全都告訴了黃大仙,黃大仙點點頭:“恩,果然不錯,此人啊,心術不正,心都成黑的了,他得換顆心。”
貓惶恐道:“大仙勿傷我主,他對我有養育之恩,望大仙通融。”
黃大仙笑道:“沒事兒,不是要他的命,你這主子啊,日後你幫我盯著點兒,過些日子我還來,不過你放心,不會讓你白忙活,事成之後,你自會添十年道行。”
貓連忙感激道:“我謝謝大仙!”
隨後,黃大仙便轉眼不見了。
按理說,他一個黃鼠狼成精的地仙,能有多大能耐,又許給家貓十年道行。其實這位黃大仙的背後,有一師父,便是鳳儀山的萬法真人。
萬法真人是已得道的神仙,一日在山上碰見了奄奄一息的黃大仙,那時的黃大仙還是一隻正在修煉的黃鼠狼,並未得道。萬法真人救了黃大仙一命,黃大仙醒後是連連叩首,磕頭跪拜,非要拜萬法真人為師,萬法真人看他天性善良,頗有靈性,便收了這個徒弟。
當年天庭那點兒事兒,萬法真人也知道,並且當年,也和花蓮有過一面之緣,當時見到花蓮的時候,就覺得這丫頭不錯,聽說又是天凡君的徒弟,直到後來,那一場神仙劫,讓萬法真人唏噓不已,天界那些頂梁柱神仙,下去了一大半兒,不得不感歎世道無常,天道有時也無常。
後來知道了當今秦國良人柳蘇喬,便是當年花蓮轉世,自己徒弟的封口,又是從她那得來的,便派自己的徒弟暗中保護柳蘇喬,黃大仙呢,也有意報恩,於是,黃大仙便一直默默跟在柳蘇喬身邊,時刻保護著她的安全。
當年的一面之緣,換來今世的護佑,這便是有因有果,不眛因果,很多事情,值錢就值在這兒了。
黃大仙回去以後,便把所有事兒都告訴給了萬法真人,萬法真人掐指一算,點點頭道:“柳蘇喬命中注定無子, 不光今世,輪回百世,還是無子,這是她命格裡帶的,趙高人性喪盡,正如你所說,該給他換顆心了。”
黃大仙拱手道:“不知,師父的意思是……”
萬法真人笑道:“你可知八馬嶺?”
“知道知道,那不是一個亂葬崗嗎?”
萬法真人道:“日後,你就明白了。”
時隔三個月過去了,柳蘇喬的肚子一點兒沒見大,而且惡心嘔吐的症狀也沒有了,吃酸也有限了,宮女們都納悶,這其他寵姬懷孕,她們也都見過,仨月,正是鬧口的時候,這柳蘇良人,怎麽看著一點兒事兒都沒有呢。而且這肚子也不見大啊,按理說三個月了,也該有點兒起色了。
不光宮女們納悶,秦始皇也納悶,怎麽就沒變化呢?一琢磨,可能是柳蘇喬體型偏瘦,所以肚子沒有別人大的快。再等等吧,這一等,又過了三個月,六個月了,柳蘇喬還是照吃照喝照睡,肚子還是沒有起色,秦始皇這下急了,坐不住了,立馬叫來了太醫,上次叫的那個是張太醫,這次來的呢,是夏太醫,夏太醫一號脈,捋著胡子連連搖頭,拱手問道:“陛下,上次給良人號脈的,是哪位太醫?”
秦始皇道:“是張太醫。”
夏太醫搖搖頭:“不對啊,這號喜脈,乃醫家之基本,別說是太醫,就是民間隨便一個醫館,都能準確無誤的號出來,這張太醫,怎麽會號錯了呢。”
秦始皇急忙問道:“你這是何意?”
夏太醫再次拱手道:“陛下,恕老臣直言,良人並無喜脈之象,並非有孕在身。”
秦始皇一聽:“來人!給朕叫張太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