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上郡打馬回鹹陽,一路顛簸,秦始皇像每次巡幸時那樣,將數不清的奏折帶在身邊,一路低著頭,批閱著奏折,趙高在身旁伺候著,柳蘇喬睡的很熟。
正走著,突然一聲鷹叫,刺耳而高昂,秦始皇抬頭看了一眼外面,隨後又低頭繼續批閱奏折,突然又是一聲,秦始皇有些惱了,對趙高道:“是何聲音?”
趙高撩開皇車窗子上的簾子,看了一眼,笑道:“回陛下,是一隻鷹圍著陛下的皇車不肯走。”
秦始皇道:“它為何如此?”
“呃……它……”趙高頓了頓,道,“它想一睹皇帝的英姿。”
秦始皇看了一眼趙高,沒有說話,這時柳蘇喬從睡夢中醒來,打了個哈欠道:“你放屁去吧,一隻鷹而已,它哪認識什麽皇帝啊。”
趙高驚恐的連忙說道:“良人萬不可亂語啊!”
秦始皇這時笑了,指了指趙高:“朕的良人,比你實在。”
正說著,突然皇車停了,秦始皇拿著筆的手定格在半空,道:“何故而停車?”
趙高跪坐在旁邊笑道:“陛下稍後,臣去問問。”
趙高下了皇車,向左右高聲問道:“何故而停車——!”
這時章邯急急忙忙從前面跑來,附在趙高耳邊說了幾句,趙高立即臉色大變,驚恐的看著章邯,就在這時,秦始皇與柳蘇喬下車了,趙高趕緊上前攙扶,秦始皇擺了擺手,示意不用趙高攙扶,甲士們立即排成兩排,黑色的鎧甲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秦始皇看了看章邯,道:“前面怎麽了?”
章邯低頭拱手道:“回陛下,前方,前方現出一怪石……”
“怪石?”秦始皇看章邯好似在懼怕什麽不敢說出來,便沒有在多言,往前方走去,柳蘇喬跟在他身後,直覺告訴她,那怪石不是什麽好兆頭。
來到怪石跟前,只見怪石上刻著:“始皇帝死而地分。”
秦始皇看了看,喃喃念道:“始皇帝死而地分。”
這時章邯在旁拱手道:“臣在前方打聽的時候,當地村民說是昨晚聽到巨響,只見一顆隕石掉落到此地,這便是那隕石……”
柳蘇喬思忖道:“隕石?還整個天意唄,甭聽他們扯淡,估摸著是那六國遺留的貴族故意故弄玄虛罷了,嬴政,別在意。”
秦始皇面沉似水,環顧了一下四周,冷冷說道:“方圓百裡,無論是農戶人家還是樹林,焚燒盡毀,萬年,寸草不生!”
柳蘇喬一驚,連忙道:“嬴政,不可!”
秦始皇沒有說話,拂袖而去,柳蘇喬緊追其後,忙喊道:“嬴政!嬴政!收回皇命!嬴政!求你收回皇命!村民是無辜的啊!嬴政!”
秦始皇踏上皇車,車隊再次隆隆朝鹹陽駛去,皇車上柳蘇喬跪下對秦始皇道:“嬴政,你怎麽了?村民們是無辜的,你怎能方圓百裡屠村呢!”
秦始皇面無表情的說道:“朕知道此怪石並非是那隕石降落,正如你所言,乃是六國遺留的貴族故弄玄虛,既然怪石出現在此,說明他們早就打探到了消息朕會經過這裡,那麽他們很有可能就藏在附近的村莊或者密林,朕不殺他們,難道等他們來殺朕嗎?”
柳蘇喬眼中含淚,看著秦始皇:“這就是你的殺戮?”
秦始皇看著柳蘇喬:“朕別無選擇。”
柳蘇喬望著秦始皇的眼睛,殺氣彌漫在他的眼中,這一刻柳蘇喬恍惚明白了,眼前的這個人,她一心把他當做自己的丈夫,可自己忘了,他是個帝王啊,帝王終究是帝王,注定要比平民百姓冷血。
柳蘇喬低頭道:“臣妾,
明白了。”隨後便不在說話。秦始皇一怔,眼神變得柔和,運了運氣,也不在說話。
回到鹹陽時,是一個晚上,柳蘇喬默默下了皇車,自己回到了寢宮,秦始皇望著她遠去的背影,輕輕歎息了一聲。
當晚秦始皇沒有回寢宮,則是選擇在政事堂過夜,他獨自一人挑著燈,細細看著牆壁上掛著的邊疆羊皮地圖,這時趙高走來,輕聲報道:“陛下,良人請您過去。”
秦始皇眼睛放出了光,淺笑道:“愛姬請朕過去?”
趙高連忙說道:“是薛良人。”
秦始皇的眼神瞬間黯淡了下來,冷言道:“讓她滾。”
趙高看了看秦始皇,低下頭:“諾……”
趙高走後,秦始皇席地而坐,獨自歎息,看著一牆的地圖,閉上了眼睛,喃喃自語道:“連你,都怪朕。”
就在秦始皇獨坐著,正昏昏欲睡之時,一雙溫暖的手,拿著一件外衣輕輕蓋在了他的身上,秦始皇一驚,連忙睜開眼睛轉過頭,只見柳蘇喬在他身後,淚水掛滿了臉。
秦始皇急忙起身,握住柳蘇喬的手,道:“你怎麽來了?”
柳蘇喬:“你沒帶外衣,晚上冷,我給你送來。”
“還怪朕?”
柳蘇喬擦擦眼淚搖搖頭:“不怪了,我自己也想了,你是帝王,這些是你必須要考慮的,別說是你,誰人到了你這個位置,都會這麽做。”
秦始皇從懷中掏出手帕,擦幹了柳蘇喬臉上的淚水,那是柳蘇喬在他生日那天送他的那條,秦始皇一直帶在身上。
隨後秦始皇抱住柳蘇喬,淡淡笑道:“真好,還有你管朕。”
柳蘇喬道:“此話何意?”
秦始皇道:“若沒你,朕今晚又會像往年那樣,守著一牆地圖, 獨坐著睡著了,等在醒來,空蕩蕩的房屋,一個人都沒有。”
“后宮那麽多姐妹,怎麽能算一個人都沒有呢。”
秦始皇輕輕搖了搖頭:“她們跟你不一樣。就像你說的,世人怕朕,不過是因為,朕是秦始皇罷了,他們怕的是秦始皇,不是嬴政。而那些后宮之人,愛的也是秦始皇,不是愛的我嬴政。真情是藏不住的,愛一個人也是瞞不住的,人是能夠感覺出來,自己最愛的人是誰,誰,又是最愛自己的。”
柳蘇喬緊緊摟住秦始皇:“我陪你白頭。”
秦始皇淡淡一笑,道:“朕,一直有一個想法,那便是為你蓋一座宮殿,一座隻屬於你的宮殿,讓後世子孫永遠銘記住你,宮殿名字朕都想好了,就叫阿喬宮如何?”
“阿喬宮?”
“對,阿喬宮,以你的名字命名,讓後世子孫都能銘記住你的名字。”
柳蘇喬思忖著搖了搖頭:“阿喬宮我覺得太刻意了,有點張揚的感覺,我現在住在秦皇宮,因為有你這秦皇宮對我來講就是我的家,家也可當房講,叫阿房宮吧,親切,讓人一看就有到家的感覺。”
“阿房宮?好!這個名字好!就依愛姬,朕要搜尋天下所有珍寶全都放入那阿房宮中,傾盡朕所有的權力,朕要建一座震驚天下的宮殿贈予你,哪怕到了後世千百年,誰都無法在建出第二個如此宏偉的宮殿。”
“那樣豈不是太浪費了,又費人力又費財力的。”柳蘇喬道。
秦始皇高興的抱起了柳蘇喬,根本沒有聽到柳蘇喬在說什麽,第二日朝堂之上,秦始皇的這個主意,遭到了全體儒生的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