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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芸眾生相》第三十三章 風門(2)
掌櫃的姓卞,叫卞方仁,獨生女名叫卞靈兒,家中母親一聽自己丈夫進了大牢,母女倆在家中不知所措,新開的飯莊也被迫關門了,母女倆四處籌錢,在衙門裡上下打點,可是因為卞方仁生性老實,平時也沒什麽朋友,沒什麽人脈,在官場這方面也不是很吃的開,所以母女倆辛苦籌的錢也只能是打了水漂,卞方仁還是沒能放出來。

 眼看著日子一天一天過去,母女倆急的是焦頭爛額,本來卞方仁家就不怎麽富裕,以前就是在外邊兒擺地攤兒賣餛飩的小販,後來攢了幾年錢,又跟朋友鄰居借了點兒錢這才開了一個小飯莊,本想著開了這飯莊以後家裡的日子能慢慢好起來,卻沒想到出了這麽檔子事兒,如今家裡實在沒錢了,母女倆整天茶不思飯不想,大約過了半個月,官府內部來人傳話,說老爺說了,只要能在籌齊三百兩銀子,這事兒就算了了,把馬汾找地兒一埋,反正這小子無親無故,死就死了,到時候呢,卞方仁就能放出來。

 母女倆頓時看到了希望,只有人能放出來怎麽著都行。可是眼前又該上哪兒籌錢去呢?鄰居朋友親戚,該借的也都借了,還能找誰借呢?母女倆思忖再三,要不,把飯莊賣了?可是又一想,這飯莊也是借錢開的,要是把飯莊賣了,這以為拿什麽為生呢?娘倆想來想去,最後把心一橫,把飯莊賣了吧,先把人救出來再說。可是一打聽,這飯莊要賣也只能賣一百兩,這還差二百兩上哪兒弄去呢?娘倆在家裡正著急呢,也不知道是誰,啪啪啪敲門,卞靈兒一開門,只見門外站著一個四五十歲上下的一個婦女,體型微胖,滿臉橫肉,一看就知不是什麽善茬兒,卞靈兒單純善良,沒有多想,問道:“您找誰啊?”

 那婦女一笑,整個臉上的肉都擠在了一塊兒,一層一層的褶子把她那眼睛都快擠沒了,道:“這是卞家吧?”

 卞靈兒點頭道:“對,是卞家,您找哪位啊?”

 那婦女道:“你娘在家嗎?我想找你們娘倆商量點兒事兒。”

 那個年頭兒,人們沒有這麽多心眼兒,不跟現在似的,現在世道比以前還亂,要擱現在來個陌生人,隔著貓眼兒不問清楚了是肯定不可能給他開門的,那時候的人們呢,想的沒有這麽多,卞靈兒就傻乎乎的領著那人進來了。

 一進屋,卞靈兒喊道:“娘,來客人了。”

 卞靈兒的娘趙氏從屋裡走出來道:“您是哪位啊?”

 那婦女笑道:“我啊,不是你們孫家澱人,從外地來的,這不,我們家老爺啊,有一個大的染布坊,哎呦,那個染布坊啊,可是我們那裡最大的染布坊,因為太大了,工人不夠用,這不我們老爺就把我打發出來給他找一批工人,我呢,走了幾個縣,招了不少的工人,路過您這孫家澱啊,本來都打算走了,結果聽說您家有點難處,急用錢,我就想讓您這閨女跟我回去,去我們那的染布坊當工人,一年三百兩銀子,到了哪兒呢,您閨女跟我們簽好了契約,我在跟我們那的帳房先生說說,就可以提前結工錢,不就可以解您這燃眉之急了嗎?”

 娘倆一聽,還有這個好事兒?其實這事兒擱誰心裡都得琢磨琢磨,怎麽會有這麽好心的人呢?她家招工人完全可以在本地就可以招去啊?幹嘛還要跑出來招這麽費勁呢?再說一年三百兩銀子去人家那裡當工人給的不也太多了嗎?可是娘倆都是婦道人家,沒見過什麽世面,卞靈兒單純善良,娘倆誰也沒有往壞處想,一個勁兒的感激這人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這下連飯莊都不用賣了。

 卞靈兒連連點頭道:“去去去!我願意去!”

 趙氏也高興:“您真是好人啊,這下可幫了我家大忙了!”

 卞靈兒問道:“可是我不會染布,能行嗎?”

 那婦女道:“能行能行!到了哪兒有師傅教你,幾天就能學會,就是苦點兒累點兒,白天不能閑著,得一直染布。”

 “沒事沒事兒!多苦多累我都不怕!我去我去!”

 趙氏問道:“這簽契約是一簽就是一年嗎?”

 “對,一年一簽,一年過後您要是不願意幹了,就可以回來,到時候我們家老爺還給路費。”

 娘倆一聽,別提多高興了,趙氏道:“好好好!乾完一年到時候靈兒你就回來,那時候你爹也放出來了,咱們一家人就又可以好好過日子了。”

 卞靈兒道:“是啊,一年以後咱們一家人就又能團聚了,您家老爺真是好人,回來的時候還給路費。”

 婦女笑盈盈道:“哎呦,那可不,我們家老爺那可是我們那裡遠近聞名的大善人,他要不心善,布坊能開這麽大嗎?”

 趙氏道:“還不知,您是哪裡的?”

 婦女:“柳家屯。”

 趙氏:“柳家屯?我知道那地方!那地方據說有錢人特別多!”

 那婦女點頭道:“對對對,要說柳家屯有錢人的前五名,就得有我家老爺。”

 趙氏欣慰道:“唉,真是遇上好人了,什麽時候走呢?”

 “就現在,我出來時間不短了,今天本來就打算回去了,我是路過這兒聽說了您家有點兒難處,所以過來跟您商量商量,既然您同意了,我們現在就啟程。”

 趙氏握住卞靈兒的手:“靈兒啊,到了哪兒,好好給人家做工,別偷懶,知道嗎?”

 卞靈兒道:“放心吧娘,到了那兒我拿了錢就給您寄過來,到時候您在把爹救出來,一年後我回來咱們一家就能好好過日子了。”

 趙氏眼含熱淚的點點頭:“去吧,跟人家走吧,注意安全。”

 那婦女急忙拉著卞靈兒對趙氏道:“放心吧,到了我們布坊,有飯吃有衣穿,虧待不了孩子。”隨後,便帶著卞靈兒走了。

 路上,卞靈兒心中甚是歡喜,馬上自己的父親就能被救出來了,她到時候在好好給人家乾活,明年的這個時候,自己也就能回來了,合家歡樂的場景出現在她眼前,她心裡別提多高興了。

 卞靈兒以為自己正在走向光明,殊不知她踏上的是一條凶險之路。

 那婦女心裡一直在陰笑,這麽容易就騙到手了,今兒自己這一票乾的不賴,到時候賺點兒錢夠自己花一陣子了。這娘倆也真是傻,自己隨便的幾句三言兩語就把她們給唬住了,這也多虧了他們風門之間消息的串通,不然自己也不會知道有這麽一家人家,出了這麽一檔子事兒,家裡急需用錢,這才給了自己可乘之機,心裡越想越痛快,這年頭賺錢是越來越容易了。

 這時卞靈兒問道:“我還不知道您叫什麽,我以後怎麽稱呼您呢?”

 那婦女道:“你就叫我沈姨就行。”

 “好,沈姨,我們要走幾天才能到柳家屯呢?”

 “三天,走三天就到了。”

 “行,今日真的多謝您,不然我和我娘真不知道該去哪兒籌錢去呢。”

 沈姨笑道:“這不叫事兒,都是緣分。”

 倆人正聊著天呢,這時就看到前邊有倆人,一男一女,坐在樹下愁眉苦臉,沈姨走過去,見二人衣衫襤褸,問道:“你們怎麽了?”

 男子道;“我們父女倆是從外地逃荒過來的,本想到了此地找份差事做做,混口飯吃,可奈何哪裡都不要我們,只能坐在這兒等死了。”

 沈姨仔細端詳著二人,雖然穿的破爛,但都氣質不凡,尤其是那女子,傾國傾城之貌,閉月羞花之顏,難得一見的美人,沈姨心裡一琢磨,這女子可比這卞靈兒強多了,這要是倒手一賣,肯定比這卞靈兒賣的價錢還高,你說這事兒鬧的,老天爺餓不死瞎家巧兒,這不擺明給自己送生意來嗎,真是生意越來越好做,錢越來越好賺了,本想賣卞靈兒這一個,這下又送上門來一個,老天爺真是開眼,到時候把這倆閨女一賣,這男的隨便叫人把他打死,不就完了嗎? 衝這閨女的樣貌準能賣個高價,自己這回算是發財了,賺他個盆滿瓢滿。

 沈姨敲定心思,對二人笑道:“您說這不巧了不是,我出來就是找工人的。”這位沈姨便把剛才怎麽哄弄卞靈兒娘倆的話,就又說了一遍。

 父女倆是連連道謝,太好了,不用餓死了。於是呢,這父女倆也便跟著沈姨一同上路了。

 路上卞靈兒問這二人如何稱呼, 那人道:“在下名叫任遠道,小女名叫任花蓮。”

 是的,沈姨,當你見到這兩個人的時候,一是你的生意要打水漂了,二是你已經死了。

 沈姨還捧呢:“花蓮這名字好,人如其名,真的長的像朵花兒一樣。”

 卞靈兒打量了一下花蓮,看著歲數不大,跟自己差不多,也就十六七八,心中不禁感歎道:“她年紀輕輕就跟著自己爹出來逃荒,我家在怎麽差起碼不用顛沛流離,真是可憐的女子,日後跟她一起做工,我可得好好善待她。” 大姐,你還是先顧好你自己吧,真是個善良的人,自己都快被人賣了還顧得上心疼別人呢。

 幾個人走了一天,傍晚隨便找了個小客棧住下了,晚上沈姨便做了一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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