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天界之後,生活一下子平淡了下來,篁辛殿下因為私自下界被玉帝訓斥了一頓,禁足了幾天,也捎帶著責怪了幾句任遠道與花蓮,日子一天天過著,花蓮還向往常那樣,天界要是沒什麽事兒,她就去雷音寺聽經,任遠道則輔佐玉帝日理萬機,閑暇之時就把自己關在屋裡看書,只有花蓮叫他的時候,他才肯出去,否則終日是不會見客的。
這天,花蓮辦理完了玉帝那邊的事兒,便與東華帝君、北極五靈玄老帝君、東極青華大帝、南極長生大帝、佑聖元帥等人在一塊下棋閑聊,東華帝君道:“蓮兒,跟我們講講唄,在人間跟天凡君都經歷了什麽?”
花蓮喝了一口酒:“能有什麽事兒啊,就是遇見各種各樣的人唄。”
東華帝君笑道:“都是些什麽樣的人啊?”
其他幾個神明也跟著起哄道:“是啊,都是些什麽樣的人啊,跟我們講講唄。”
花蓮笑了:“列位這不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嗎,我才當多長時間神仙,列位修成正果都多少年了?你們可都是跟我師父一輩的人,這世間上的人是什麽樣,列位不比我清楚嗎?”
東華帝君等人哈哈大笑道:“看了這麽多人性,對人間有何感想?”
花蓮不假思索道:“人間給了我最寶貴的東西。”
“什麽東西?”眾神問道。
“讓我遇見了我師父啊。”
眾神略一沉默,又都笑道:“天凡君怎麽想的呢?”
花蓮道:“我也不知,我記得我師父曾經說過,他喜歡人間,因為人間也給了他最寶貴的東西,只是那東西到底是何物我一直沒問。”說完花蓮喝了一口酒,東華帝君淡淡一笑:“怎麽不問呢?”
花蓮笑道:“問那個幹嘛,反正他所說的那個寶貴東西肯定不是我。”又道:“這酒不錯啊,哪來的?”
東極青華大帝道:“玉帝賞我的瓊漿,愛喝嗎?愛喝下回還給你帶。”
花蓮吧唧吧唧嘴:“好喝,不錯,這壺我可拿走了?”
東極青華大帝笑著擺擺手:“拿走拿走,本來就是給你的,哎,等會兒。”說著從身後又拿出了一壺遞給了花蓮:“拿著,這還有一壺。”
花蓮接過瓊漿:“全給我了,你呢?”
東極青華大帝道:“沒事兒,日後玉帝還賞呢,你愛喝就先拿著。”
下了幾盤棋之後,花蓮道:“時候不早了,我該去雷音寺了。”
佑聖元帥道:“你還真的每天都去?自從你回來我就沒看見你落下過,天天兒去。”
花蓮笑道:“我喜歡聽誦經聲。”說完花蓮起身道:“我先走了,這棋可得留著,別毀了棋盤,回頭咱們幾個還得接著下呢。”
說完花蓮便腳踏祥雲朝須彌山飛去,路途之中想起了篁辛殿下,不知道他怎麽樣了,又臨時改變了方向,來到了海棠軒。
花蓮扒著牆頭,正巧看見篁辛殿下在院子裡讀書,花蓮道:“哎!哎!殿下!殿下!”
篁辛殿下一回頭,笑了:“花蓮!你怎麽來了?”
花蓮道:“還被你爹禁足呢?”
“可不是,不過沒幾天我就出去了。”
花蓮這時從懷中掏出一個酒壺:“想喝不?”
篁辛殿下笑道:“我父皇的瓊漿,你怎麽偷來的?”
花蓮道:“什麽叫偷啊,東極青華大帝給我的。”
篁辛殿下招手道:“快進來快進來!”
花蓮翻過牆頭便跳了進來,篁辛殿下無奈搖頭笑道:“你就不能走正門嗎?”
花蓮道:“在這兒方便,喝兩口?”
篁辛殿下道:“試問誰不想喝兩口!來!開整!”
二人坐下你一杯我一杯的喝了起來,花蓮端起酒杯道:“我在這兒不能多留,一會兒我就得走,去雷音寺。”
“還去聽經?”
“對,聽經。”
“沒看出來啊小丫頭,我還以為你隻對天凡君一人這麽執著呢,想不到對聽經這門學問你也這麽執著。”
花蓮笑道:“誰對他執著啊,殿下又說笑。”
篁辛殿下飲下一杯道:“還有個事兒我得告訴你。”
“何事?”
篁辛殿下突然神秘了起來:“那天,我父皇訓斥我的時候,你猜我看見什麽了?”
花蓮:“都挨罵了你那眼神兒還不老實呐?”
“這說正事兒呢,你老提我那眼神兒幹嘛。”
花蓮笑道:“好好好,你說你說,你看見什麽了。”
“我看見一副畫。”
“畫?畫有什麽好稀奇的。”
篁辛殿下得意笑道:“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父皇這人平時不愛收藏什麽畫之類的,他能有畫簡直太稀奇了。”
花蓮邊喝邊道:“你一說畫我到想起來我師父上次坑的東極青華大帝的仕女圖了,可把他心疼壞了。”
篁辛殿下笑道:“他們那都老不正經,我父皇這畫,我覺得肯定不一般。”
“不就是一幅畫嗎,畫的什麽啊?”
“當時那副畫是卷起來的,放在我父皇身後,我倒是沒怎麽看清。”篁辛殿下朝花蓮湊近道:“花蓮,你下次在去我父皇寢宮時,你幫我看看,那副畫上邊到底畫的什麽啊?”
花蓮笑道:“殿下,是這天界的日子太好過了,還是你覺得禁足太輕了?一副畫而已你怎麽還上心了呢,還讓我去偷看?不怕你爹打死我?”
篁辛殿下道:“你不了解我父皇,他根本就沒有賞畫、收藏畫的興趣,他藏在身後的那副畫肯定大有來歷,我要是鬧不明白我心裡憋的慌。”
花蓮道:“行行行,等有機會我幫你看看行了吧,時候我不早了,我該去雷音寺了,告辭了殿下。”
“行,有空你就來找我。”
花蓮笑道:“好,沒事兒記得讓你父皇多賞給東極青華大帝點兒瓊漿,我走了。”說完花蓮便腳踏祥雲飛走了。
來到了雷音寺,我佛如來正在講經,花蓮走進去輕聲慢步,悄悄靠在她常坐的那口鍾旁,像往常那樣靜靜聽經。
佛祖講完今日的經後,眾佛打算回去之時,花蓮起身道:“佛祖,如何能知道一個人真正的心意?”
我佛如來笑道:“一個人真正的心意是藏不住的,不用你知,他自會顯。”
花蓮道:“我,我現在就想知道。”
佛祖淡淡微笑:“佛陀弟子阿難,未出家之前在橋頭見一少女,從此愛慕難舍,日夜思念,我問他,你有多喜歡那少女,阿難說‘我願化身石橋,受五百年風吹,五百年雨大,隻願此少女從橋上走過,在愛她一次。’”
花蓮不假思索道:“為何要化身石橋?我若是阿難,隻願來世在得人身,不入佛門,但為俗客,隻為在遇此少女,與她在一起。一入佛門便不能再有七情六欲,哪怕再愛一個人都無法在一起,只能求來生不入佛門,才能與摯愛相擁。”
佛祖微微一笑:“花蓮,你有多喜歡那人。”
花蓮一怔,答曰:“若他為人,我就化作人世間的清風,夏日送他清涼,冬日送他暖意,四季都伴他身。
若他為鬼,我便永世不去輪回,願和他做永遠的孤魂野鬼,漂泊於人世。
若他為妖,我便舍去人身,與他一同修煉,不懼天劫。
若他為畜,我便甘願墮入畜道,與他一同在人間顛沛。
若他為魔,我願背棄神位,與他一同墮落,與所有正義為敵。
若他為神,我便花盡千年時間修行,隻為飛升去尋他。
若他為佛,我願化身池中那一朵蓮,隻為他經過時,留住他的目光,為他綻放。
若三界五行九重在無他,我願灰飛煙滅,無意無識。”
佛祖道:“有時,太迫於知道答案,反而會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那麽佛祖, 你為人時,到底有沒有真正愛過一個人?”
佛祖沉默了,沒有說話,花蓮繼續道:“你為人時,有沒有人愛你情願為你去死?”
佛祖依舊沒有說話,花蓮察覺到自己可能說錯了話,低頭認錯道:“對不起。”
佛祖搖搖頭:“你沒有錯。”
花蓮抬起頭看向佛祖,又低頭道:“我先走了,明日我還來。”
花蓮走後,回到天界並沒有去找任遠道,她想去找,可又不知該對他說什麽,她想知道任遠道對自己的感情,究竟是師徒情分還是男女之愛,若真如佛祖所說,太迫於知道答案反而得不到自己想要的,那麽自己還要在等下去嗎?她想知道答案,千萬人說不如任遠道親口對她說。
花蓮一個人坐在天界的沿邊,往下看就能透過雲層看到人間,花蓮獨坐歎息,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她起身打算回去,結果一不留神腳底一滑,竟從沿邊掉了下去。
“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