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時,巨鬼心情突然又不好了起來。
萬隻巨手同時握緊,捏爆的生靈,瞬間積蓄怨氣化作惡鬼。
巨鬼目光所聚之處。
那落魄、狼狽的男人再次走出。
他的唇很薄,如刀鋒,他的眼很冷,冷到漠視一切,不顧一切,也要去拯救她。
他的手握住了刀柄。
仰頭,小小的人兒與巨大的惡鬼遙遙相望。
便是在抬頭的刹那,那鬼潮再次橫亙了天宇,然後如暴雨落下。
男人幽幽歎了口氣。
踏前一步,刀身壓抑著,便是鬼潮天降,也未曾使其出鞘半寸。
鬼雨已臨。
他終於出手了。
刀如虹,漫天龍卷,而狂風之間。
巨鬼露出不可思議之色。
因為,它看到了一顆烈日。
黃泉裡,那男人的手上,是咆哮著的烈日。
風起,雲破,天外天,最絢爛的光芒穿破一切。
一刀過後,那男人再不看鬼潮,在漫天落屍中,禹禹獨行,抬頭看向了巨鬼,淡淡開口道:“我找人。”
這巨鬼顯與之前那些不同,它聞言或是抱著有趣,或是被這一刀之威所震懾,又或是抱著其他心態,所以它甕聲甕氣問道:“你...找...誰?”
灰衣男人露出了甜蜜的笑容:“我找我妻子。”
“你...妻...子?”
他抬起頭,仿佛站在夕陽的農田下,淡然笑著:“是啊,她很美。”
“那...我...送...你去陪她...”
巨鬼聲音裡帶著理所當然。
他起了身,上萬大手一半握住生靈,其余的則是舉起了與體型相差無比的巨石。
灰衣男子似是沒有察覺到他起身,依然沉浸在回憶裡。
他自顧自的說著:“不用了,謝謝你的好意,可是我想帶她回家,建一棟世外桃源的小屋,門外種上十裡桃花...”
說著說著,那漫天的巨石,與惡鬼便是再次飛來。
便是連那鎮守在鐵樹地獄的巨鬼,也是隨後拿出了一根巨大至極的狼牙棍,數百米長,近百米寬,便是尖刺也可以串起幾十個屍體。
“到時候男耕女織,摘了桃花再換點酒錢...”
男子似乎是傻了。
他與這整個地獄格格不入,而巨石終於砸擊而下,他側著身子走開,身側滿是“轟轟轟”的巨大響聲。
此番那數千惡鬼似乎是得到了指示,它們極快繞開,化作漩渦般,從四面,井然有序地開始衝擊。
似乎是算準了這男子最強的乃是第一刀。
天空,沒有了半點光,因為被那巨鬼所遮。
抬頭,可以見到虯結腐爛的碎肉在抖動,那手上握著的狼牙棍也落下了。
灰衣男子昂著頭,看著沒有光的天空,悠然道:“到時候,若是無事,便是帶一壺酒,躺在溪邊,看雲也能看上一天。”
當!!
狼牙棍終於狠狠砸落。
數千惡鬼也是撲至!
那灰衣男子卻是縱身躍起,一躍十多米,躲開了惡鬼的攻擊。
半空之中,他身形如光般移動。
狼牙棍落地,泥石飛濺,但是卻沒有觸碰到那個男人。
去哪兒了?
巨鬼轉動著恐怖的眼珠,四處尋找。
然後它看到一道小小的灰影正在疾馳,在自己狼牙棍上。
它剛欲再動,便是瞬間感到手臂失去了力量。
灰蓬蓬的影子從那刀客體內竄出,刹那間便是斷了它手臂,再然後那男人靈巧的翻身,優雅落地之時。
巨鬼只見到最後一幕,是他回刀入鞘。
然後後者一個踉蹌,坐倒在地,他依然還有數千的惡鬼需要應付。
他只能坐著,一刀刀出。
周身刀氣無形,破體而出。
隨著他的施展,大怪異祝福的灰色衣衫外,那暗紅色的氣息卻是越來越淡。
也許淡到最後,便是成了普通衣衫,再也無法壓抑他腦海裡盤旋的怒吼和詛咒。
不知過了多久,滿地鬼屍。
他活動了下僵硬的手臂,起身往站在了鐵樹林子前,呼喊著她的名字。
但沒有回應...
鐵樹地獄裡,皆是奄奄一息之人,哪有人能回答他。
刀客一時間有些茫然。
人海茫茫,要尋找到一個人,便是滄海裡去尋找那丟失的一粟,怎麽找?
他悵然若失,坐在這地獄邊緣,雙腿懸空,眺望著那滿樹的屍體。
一望無盡的森林,裸著的身軀,依然半死不活的,掙扎著的、呻吟著的...
他托著下巴,握著刀,神色迷離。
那麽...去找這黃泉裡的判官吧。
他們總會有記錄,如果他們肯幫助,肯配合,那麽尋到清影應該輕而易舉吧。
一定是這樣!
刀客不敢去想萬一清影不在這裡,也不敢去想萬一判官也找不到...
先去尋到這黃泉地獄裡的判官吧。
他們一定可以的,一定。
驟然間,茫然的刀客似乎是尋找到了目標,他再不看地獄一眼,生怕聯想到所愛之人正在其中吃苦,受著這每一秒都是的煎熬。
噠噠噠...
空曠地獄裡,他開始奔走,如同灰色疾風。
闖過了第三層。
又去了第四層孽鏡地獄。
瞞天過海者,在此必將原形畢露,從而再分配往各處受刑。
那持刀男人若是鐵了心跑,鎮守的小鬼們倒是拿他沒太多辦法。
很快,他已經跑到了第四層的盡頭,驀然似有所感抬起頭,卻見一處石門大開,其間則如古代衙門,兩邊石椅,正對大門的則是黑色的高椅,木桌上放著一本薄薄的冊子,以及攤開的白紙,還有流轉著光澤的墨汁。
奔跑的腳步驟然停下,夏極略一沉吟,便是折入此屋之內,門外追趕的鬼卒似乎有所畏懼,而停下腳步,只是越來越多的包圍在石門外,而不敢闖入其中去進行抓捕。
順著冰冷巨大的石質地面,夏極走到了那木桌前,卻見冊子上寫著三個字:生死簿。
三個字很是古樸,帶著令人不敢直視的威壓。
還有這東西...
夏極眼睛逐漸開始發光。
他急忙翻開, 但下一刻卻是愣住了,因為生死簿內一片空白,全是白紙。
陰風吹來,白紙嘩啦啦作響,一頁頁刮過他的手指。
不經意間,他腦海裡突然浮現出任清影。
下一頁,生死簿停住了,空白紙張上浮現出任清影三個字,但是後續的卻全部是問號...
是想象某個人,只需要名字對上了臉龐,就可以在生死簿上呈現出來嗎?
真不愧是死亡筆記薄。
若是將這個東西偷偷帶出去...
然後悄悄的丟給某個凡人。
嘿嘿嘿...
夏極突然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一時間沒控制住表情,而在黑暗裡露出了森然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