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了。
寧中雀擦了擦不知是汗還是血的臉頰,使得視線清晰點,然後退後半步靜靜調息。
她的視線看到了一道黑影。
那黑影蹣跚著步子,從巷口走出,腰間揣著把白色的刀。
“絕無師兄!”她眼中閃過了一絲希翼。
然後,那黑影出刀了,只是一斬,身前的盜匪的頭顱頓時飛起。
刀勢到了盡頭,卻是頓住,並不收回。
那短暫的停留其實不過一秒,卻給人漫長的錯覺,也許是因為他的刀速太快,所以令人產生了他的刀瞬間位移之感。
刷!
他上前一步,又是一刀,那衝來的盜匪身子依然保持著衝鋒姿態,只是身首卻已分離。
一步一刀,一刀一人頭。
很快他周身就如同清場般,空出了一塊。
這在戰場上很是顯眼。
“是無邪刀社的林絕無,他的刀好快!”
“是絕無師兄,我們有希望了!”
“反擊!”
林絕無登場不過片刻,卻是以一股極強的姿勢震懾戰場,令己方士氣大震,而盜匪頹廢起來。
他每日一萬次拔刀,再配以對於辟邪的領悟,使得速度達到了常人難以企及的境界。
刀已經不在是他的武器。
而是成了他手臂的延伸,成了他念頭的傳達。
念到,則刀至;念傷,則刀哀。
他並有修出什麽極強的技巧,也還沒有悟出自己的刀意,但是這“快”卻是已經如風如電。
從巷口走到城門前,他一共邁出了五十步,但卻已經斬殺了百人。
盜匪們似乎有所畏懼,再也不敢放肆的衝鋒,只是圍繞成環,持刀不敢上前。
林絕無每前進一步,他們就向後退一步。
零業城中之人露出喜色,悄悄探頭往外張望,但看到城門被攻破,卻又不禁唉聲歎氣起來,沒了城門,這就意味著盜匪隨時可來。
“滾。”林絕無冷冷道。
但他身前的盜匪卻是一陣的喧鬧,然後旋即分出條道,道路中間,一道黑影似疾風般掠來,那風的前方卻是一點寒芒。
林絕無眼睛眯起,卻是絲毫不畏懼的,迎著那寒芒,拔出了刀。
就如同每一日那重複的拔刀。
刀光對上寒芒。
突然林絕無覺到了一股冷意,他的刀竟然變得遲緩了起來,明明他的速度不慢,但是刀卻慢了。
那寒芒,是真寒!
散發著深沉的凍氣。
他的刀竟然沒有能揮舞到盡頭,刀勢竟然未曾發揮出來!
但是刀者相拚,就在刹那。
若是輸了,就是死。
林絕無不甘的咬住了牙...
當!
刀鳴刺耳,如鍾鼓齊鳴!
他睜開眼,卻見到身前不知何時已經站著一身黑袍的社長。
對面那人卻是相貌妖異,明明是男人,但卻唇紅齒白,眼露春水,薄唇淺淺更是勾出一彎月弧,他的刀和他的人一般,都很薄。
“天刀,名不虛傳。”那妖異男人道,“只不過你殺我許兄弟,滅了他的下屬,便是與我大雪山為敵。”
夏極自然知曉這大雪山指的是“九大寇”中的大雪山一脈,也是九大寇之首,當之無愧的第一,這群盜寇人數並不多,但卻個個實力極強,其首領刀不二更是龍藏洲的傳奇。
所謂九大寇,所指乃是大雪山,
白影山,望冥山,太行山,巫山,天山,燕山,陰山,祁連山。 這是九股可以正面與龍藏洲以龍王為首的官府正面對抗的力量。
其中若論人數,則以太行山,巫山,天山,燕山,陰山,祁連山為多,其中盜匪合計怕不有數近千萬人。
而陰山之寇在二十余年前遭受打擊,幾乎滅絕,幸而“鬼城刀聖”關無常今日裡大展神威,名聲如日中天,幾可匹敵刀不二。
畢竟一人一刀破紫薇,這已經不能用傳奇來形容了。
而大雪山據說人數不過千人,但是其中每個都是盜匪裡的精英。
而白影山,望冥山這兩座山,卻是頗為奇特,只聽聞有這兩處盜寇,但是官府卻是從未見過...
甚至連著山名在何處都不知曉。
但龍藏洲雖說只是一洲,但是地形廣闊,人類所居住之地隻佔其中一小部分,更多的則是北方與西方的崇山峻嶺,猶如無息之海,無邊無際。
這麽說也許有些誇張,但是龍藏洲從未有人從北方或是西方走到過無息之海。
“你是何人。”夏極問道。
“常越,大雪山,坐第四把交椅。”妖異容顏的男子淡淡道。
夏極回想了下之前從關無常處獲得的記憶,頓時明白眼前之人是“冰刀”常越,據說他所習刀法乃是一門六轉的奇功,名為“七寒真刀經”,其中包括刀記與配套內功心法,一起修習,則可以使得出刀之時,寒氣凌人,而使得對手的動作為之遲緩。
他平日在大雪山苦修,又得刀不二指點,實力自然是極強。
雖未曾入聖,但卻是越級挑戰也會有勝算的人。
他之所以不入聖,卻不是因為悟不出刀意,而是因為悟不到令自己滿意的刀意,所以這樣的人實力早已是同階難逢敵手。
這一次來此,之所以攻打零業城,真實原因並非他自己所說,而是大雪山對於魔門的投桃報李。
盡管不清楚黑木教打的什麽主意,可是大雪山卻願意配合,所以不僅令盜匪圍城,還送來了“冰刀”常越。
當然,這盜寇中的寇首之所以前來,也是抱著一絲不服氣的心。
他欲以手中冰刀,戰敗那名聲極其之盛的天刀。
思及此處,他妖魅一笑道:“受死。”
話音剛盡,幽藍寒氣以他為中心,如波紋般頓時層層擴散開來,他這一次毫無保留,寒氣凝結,空氣化冰,而刀則從冰中而出。
甚至帶著“哢哢”的破冰之音。
不遠處的林絕無甚至感到自己難以動彈。
但是他的師尊卻也同時拔刀了。
刀如光。
根本不受寒冰桎梏,刹那之間便已經遙遙斬出。
常越瞳孔急劇收縮,在這樣的刀光面前,一切都黯然失色,他感到了自己的渺小,感到這一道光如同天崩般,帶著宿命注定的死亡向著自己斬來。
他甚至忘記了自己手上還拿著刀,甚至忘了這一刀還需要繼續舞出,以完成自己的刀勢。
那一道光出現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輸了。
但他卻沒有死。
常越看到一把長弧細刀搭在自己項上,冰冷的刀身依然散發著凜冽的殺意。
“一命換一命,許虎傳的事情結了。”夏極淡淡道。
常越一愣,卻是轉瞬明白了他的意思,冷汗涔涔道:“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