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宿無眠。
而待到晨曦光華略起,在貼紙圓窗的邊緣勾出一縷金色薄邊時,周美美才感到了些困意,五髒六腑都在訴說著疲憊。
她終於閉上了眼,裹著深秋的毛毯靠著床裡入了睡。
而桌上擺著的紅燭早已燃到了盡頭,蠟淚堆積了好幾層,將浮凸著滿月的燭台包裹。
她從不做夢,或者說周家人從來沒有夢。
所以入睡到醒來,總是在純粹的黑暗裡,像是死去了一般。
還未睜眼,她的鼻子卻是嗅到了一陣米香,那香氣彌漫在空氣裡,從打開的窗戶外飄來。
周美美第一反應是異常。
所以她想也不想,右手按動機關,然後直接從床下掏出了她的兵器,這一次是大口徑的長管槍,槍口黝黑深邃,泛著死亡的光澤。
槍名:神鷹。經過改造,使用大口徑子彈,十一填,穿透效果卓絕。
右手握槍,她的眼神不複可愛,而是帶著專注和冰冷死死盯著窗外。
該死的。
哪裡來的米香?
還有...老公去哪兒了?
既然成了夫妻,那麽他應該也被那些存在認可了吧?
也不知道他獲得了什麽樣的力量賜予。
想到那個男人,周美美覺得突然有點溫暖。
無論他愛不愛自己,只要想到在今後的生活裡,在這孤寂而漫長的道路上,陪伴自己走完的人是他,而不是別的人。
到時候也許是他給自己入殮,又或者是自己為他下葬。
會為彼此而哭泣。
會在生病時,至少給出溫暖的話語。
這樣,就夠了。
想歸想,她的左手則是從機關之下抓出一把子彈,那子彈呈現出幽藍色,像是塗抹在指甲上的藍色花汁,表面凹陷延續,一圈圈旋轉成看不到盡頭的螺旋。
啪啪啪...
子彈迅捷地被填入神鷹槍中。
然後她裹著新婚時候的睡袍,如同一隻凶猛的母老虎,一躍便下了床,然後赤著足在深秋冰冷地面上緩緩前行。
周家內院乃是一個謎一般的存在,這幾日竟然有兩人闖入。
周美美本能地覺得有些不安,所以她平舉著槍的手又握緊了些,同時進入了隨時按動扳機的狀態。
風裹著米香湧入新婚的洞房,紅帳幔紗湧動如水。
門開,周美美一個翻滾,進行了完美的規避姿勢,然後她看到了正在院子裡煮粥的老公...
兩人四目相對。
周美美:“...”
夏紀:“...”
周美美眼中殺氣立刻收斂,那是變態一般,虐殺過不知多少人才會擁有的殺氣...
她紅唇上翹,瓜子臉配上水靈靈的大瞳孔,凌亂未曾梳理的長蓬松如鳥窩,而一雙雪白的長腿則暴露在陽光裡。
右手迅將那大口徑的長管槍別在身後,身子側了側,眼睛笑成了新月,“早上好...”
夏紀淡淡道:“我看到了。”
周美美身子挪了挪,直到背對著洞房,然後右手握著的神鷹槍被“刷”的一下甩出,精準、而無聲地落在了床內側的毛毯上。
“沒有呀,嘻嘻。”
她露出可愛的小白牙,試圖在夫君面前展示出最好的自己。
也是最不真實的自己。
然而,那有著墨火般碎的大男孩卻似乎不準備饒過她,將鍋蓋改好後,他面色不虞地走來。
周美美有些慌張,以往所有的交際模式全都失效了,她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傻站著,露出大白兔一樣的牙,傻笑著。
直到夏紀走到她面前。
周美美咬住了嘴唇。
他是不是要責怪自己...居然使用民間禁止的槍。
可是自己床鋪之下,都是這樣的玩意,若是掀開床板,其下可謂是槍支博物館...
弓弩不過是平時掩人耳目,所以才用用。
他是不是要覺得自己這樣的女孩一點都不溫柔。
也對,哪有女孩睡醒就拿著槍跑來跑去,還翻滾出門的?
真是...
“哎。”周美美輕輕吐了口氣。
而一隻大手卻撫摸到了她的頭上,溫柔地給她理著絲,也無情地摧毀著那些鳥巢。
手掌的溫度與頭的溫度糾纏在一起,如同最體貼的纏綿。
“準備吃早飯了。”
夏紀露出笑容。
周美美愣了半晌,然後聲若蠅蚊般吱了聲:“嗯...”
匆忙奔跑返回,然後面紅心跳地開始了洗漱。
留下夏紀在她身後沉思...
唔,這書上記載的“摸頭殺”果然有用,她心跳明顯加快了。
於是,周美美雖然沒有擁有一個完美的新婚之夜,但是卻擁有了一頓溫馨的早餐。
期間,她也曾問夏紀獲得了什麽樣的賜予。
夏紀回想了一下,似乎那什麽存在試圖激活自己的力量並且留下坐標的力量,早被自己吞噬了,而他也無意在製作出一個新的神紋,於是就展示出手臂上那個“f”的神紋。
這是神紋周期表中最穩定、最常見的神紋:力。
周美美無語了。
夏紀笑道:“是不是很厲害的禁忌神紋?”
周美美像看著怪物般看著他:“你沒看過神紋周期表嗎?”
夏紀搖搖頭,“聽過。”
周美美盯著那“f”很久很久,然後道:“是啊,這也是排名很高的神紋,但是需要很長時間的成長,所以剛開始使用,效果會很...很微弱。”
夏紀很滿意她的回答,然後用一個血氣方剛的年輕的口吻笑道:“我就知道自己不是個普通人。”
周美美露出溫柔的笑容:“是呀,我的老公可是個蓋世英雄,如果有一天我被囚禁在了某個地方,他一定會身披金甲戰衣,駕著七彩祥雲來救我。”
夏紀默默在心裡做了個筆記,然後道:“吃吧。”
然後這古怪的未成年夫妻,坐在神秘的凶宅裡,妻子喝著粥,而丈夫似乎在沉思,在謀劃著什麽。
隨後,周美美告訴了夏紀進出周家內宅的方式,這自然又引起了“未曾見過世面”的男孩一陣驚歎。
然後,在周氏豪車的護送下,兩人一起返回鈴蘭學社。
如同英雄般的歡迎,自然使得學社的學生夾道相迎。
這是對於新王的儀式。
夏紀再次返回,已經成了這座學園公認的王。
只可惜那有著“一王一神”之稱的神明,林惠,卻是遲遲沒有返回,也不知去往了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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