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屬故孫吳都城,地處江淮之間,南擁秦淮、北倚後湖,鍾山石城龍盤虎踞,人口百萬,甚是繁華,是當時華夏乃至全世界最大的城市。
應奴護著牛車從西而來,遠遠地看見了西明門,便拂開車簾說道:“少主,馬上便要進城了。”
此時,車上的冉操正在看書,他手裡抓著是一本《春秋》。
晉人好清談,甚至後世有‘清談誤國’之說。
都到了‘誤國’的地步,不可謂是不嚴重,所以冉操他也得順應潮流,學習經義,因為他來到建康,可不是來認個便宜老爹做個便宜兒子的。
冉操知道,憑他一己之力妄想推翻北燕,那是不可能實現的,所以他必須得借力。
而放眼天下,能夠擁有這個實力的,屈指可數。
晉室,或者說桓溫,是唯一能夠幫助他實現復仇夢想的,這就是冉操來到建康的緣由。
隻不過,桓溫這個人可不好相與,要想入得了他的法眼很難,況且劉蘇這個身份雖然可以幫助冉操打入晉室士族,卻因為劉從牖肝輪淶畝髟梗昧跛帳拇秤行┺限巍
所以,才有了‘劉蘇’拜托王猛向桓溫舉薦他的那一幕。
在華山養傷的兩年間,蘇景與王猛相交為友,又拜了華南子為師學習經義,而且他還發現自己現在這副身體的腦子記性很好,隻要讀過的書就會記在腦海裡,一字不差!
冉操知道,這個好記性,自然不是以前就有的,或許是因為他兩世為人,又是兩個靈魂融合,才得到這樣一項天賦。
既然有這樣的天賦,冉操自然要好好利用了,所以他連趕路的時候,也是手不釋卷。
王猛見人就說他不如冉操,也有冉操比他好學的原因在其中,而且冉操他還擁有強大到變態的記憶力!
收起書卷,冉操說道:“終於到了嗎?應奴,看你高興的,是不是想商琴了?這樣吧,晚上休息之後,你不必守著我,去見她一面……”
應奴問道:“少主,這樣合適嗎?”
“合適!”冉操知道應奴思念女兒,便笑著說道:“你盡管放心,我們剛剛才到建康,沒人注意的。還有,你去的時候,稍微偽裝一下不就行了嘛!”
應奴聞言,高興地答應著,然後又說道:“少主,繆侍中……繆尚說了,他已經安排好了人手,讓我們明日到鹽市街去接應便可。”
“這個繆大哥……”
冉操搖搖頭,說道:“不是讓你告訴他,不必如此的嗎?”
應奴支支吾吾,沒有回話。
冉操眉頭一皺,頓時明白了,說道:“應奴,什麽時候你也學會不聽話了?”
應奴誠惶誠恐地答道:“請少主恕罪,屬下等不過是擔心你的安全,而且……少主你現在身體還沒有完全康復。”
“行了!”
冉操揮揮手,笑著說道:“和你開玩笑的,既然繆尚已經安排好了,你就去做吧!”
應奴聞言,歡喜地答應著。
他覺得少主現在,真是越來越懂事,越來越好相處了。
從西明門進城,直走便是宮牆,往北是西華門,往南才是百官府舍,而且中間還得出一次宮門。
之所以如此繁瑣,那是因為冉操在進城之前,便受到來信,說是有人會在宮牆這邊迎接。
果然,進了西明門之後,便在宮牆之下,見到了一個翩翩少年,身著寬大的長衫,頭戴綸巾,但因為他年齡尚小,
所以還不時地踮起腳在遠眺。 這個時候,應奴卻驅著牛車到了跟前,問道:“敢問可是謝家郎君?”
“正是!”少年點頭回應,頓時醒悟過來,欣喜地說道:“車內可是劉家表兄?謝玄在此恭候多時了!”
冉操推開簾子,露出一個笑臉招呼道:“原來是謝家的玉樹來了,請原諒愚兄抱恙在身,不能下車行禮……”
謝玄,字幼度,有謝家玉樹之稱。
謝家與柳家是姻親關系,東晉士族豪強之間多有聯姻,以鞏固家族的地位。謝玄乃是謝奕之子,其實和劉床⒚揮泄叵擔墒竅衷諦晦炔⒉輝誚擔鍪嗽諭猓孕恍茸優際怯墒甯感話哺а
謝安隱居東山,他的妻子劉氏正是劉吹拿妹茫粵床∥#愀紗啻乓患掖笮∪坷吹澆擔煥詞俏蘇展嘶蛘甙錈Γ匆燦邢爰湊飧鮁諉竇湎繅暗畝印
所以這一次,謝安特意找廬陵公主商議,讓謝玄前來迎接冉操。
這倒是冉操比較意外的,因為現在看來,這個後來成就不凡的謝玄,還不過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罷了。
謝玄雖然年少,可舉止卻是非常的有風度,他向著冉操這個表兄長揖行禮,冉操沒有還禮他也不計較,反而一路與冉操作伴,便走便談。
到了劉府,謝玄倒像主人一般先跳下牛車向冉操引路,冉操就不行了,是應奴攙扶著他下車的。
一邊的謝玄好奇地打量著冉操,他其實早就聽說了,好像這個劉家的表兄因為小時候受過傷,一直到現在都行動不便,原來果然如此。
頓時,謝玄徹底釋懷了剛才冉操沒有下車向他還禮的舉動,但這個時候冉操卻朝謝玄長揖,頓時讓他不知所措……
應奴扶冉操下車之後又爬到了牛車上,將一把折疊著的木椅搬了下來,在謝玄驚異的目光中,木椅被應奴打開來,居然變成了一把裝著兩個輪子的椅子。
謝玄大感好奇,特別是在應奴扶著冉操坐到輪椅上,然後推著前進之後,謝玄終於按捺不住,快步上前對冉操說道:“劉家表兄,你這椅子好奇怪,怎麽還會走路,就……就跟戰車一樣?”
冉操聞言,抿嘴不答,他其實是在醞釀情緒,這個時候可不能笑。
見到冉操不回話,只看著劉府的大門,謝玄立馬就明白了,表兄這次回來,可是父親卻病危,心裡一定很不好受,所以他隻好轉頭去問應奴。
謝玄詢問,應奴當然不敢不答,便說道:“謝郎君,這是少主他腿疾未愈,便為自己特製的一把椅子,全天下就這一把呢!對了,少主還說,這個叫做輪椅……”
“輪椅?有趣,有趣!”謝玄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冉操坐的椅子上,從來就沒有移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