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祝家的事情,冉操不但清楚地知道,而且還能將這些人的心思全部看透。
謝道韞顯然,所料未及。
於是,在拜別冉操之後,謝道韞便來找叔母劉氏,和她說了這件事情。
劉氏一聽便慌張了,急忙問道:“那遠之現在如何,他可有事?”
謝道韞準備告知劉氏冉操現在的情況,並且還把冉操看透人心也說出來,好讓劉氏不用擔心,但是話到嘴邊,卻鬼使神差地改了,改成詢問的語氣說道:“若是表兄有事,叔母又如之奈何?”
劉氏聞言,沉吟不語。
她不過是一個婦人,又能怎樣?
想了一會兒,劉氏長歎一聲,說道:“若是遠之有事,又教我將來黃泉之下,如何面見兄長?那祝七郎如此行徑,確實教人不恥,然謝祝兩家又是姻親,又能如何啊!”
劉氏雖然不知道事情的經過,但也猜得到這件事情和祝永亭有關系。
謝道韞想了想,覺得劉氏的話雖然無奈,卻也是事實。
兩邊都是姻親,謝氏自然不能厚此薄彼,落人口實。
謝道韞見劉氏臉色不是很好,便準備告退。
可這個時候,劉氏卻問道:“阿元,你表兄已經到了成親的年齡,你看若是為他尋一門親事,是不是能讓他有說依靠?這個主意倒是不錯,我去與你叔父商議一下!”
晉人最看重親族關系,因為這個時代戰亂頻繁,而且人們的壽命普遍都很短暫。
在短暫有限的生命中,一個人無依無靠力量自然就會薄弱,所以家族的團結就顯得尤為重要。
劉氏希望,能夠給她的侄子劉蘇,找一個家族作為靠山,這樣的話也不至於別人把他當成隨便可以捏的軟柿子。
聽到劉氏的話,謝道韞不知道為什麽,臉色一紅。
劉氏見了,便停住問道:“阿元,莫非你覺得這個主意不好?”
謝道韞低聲道:“婚姻大事,自然是由長輩做主,做晚輩的,又豈能說不?”
劉氏點點頭,心滿意足地走了。
不知道為什麽,謝道韞突然覺得心跳極快。
然後,看著三叔母離開的背影,她雙手捧住了自己的臉頰。
在這個大雪紛飛的寒冬,她的臉頰居然像火在燒一樣……
劉氏來到藏書樓,見到丈夫謝安正好一個人在看書,便走了進去。
謝安放下書簡,問道:“夫人,可是有事?”
劉氏點點頭,坐到一邊,說道:“方才阿元來說,城中流言之事,以及大中正耳聞,遠之都已經知曉了。而且此事是那祝七郎所為,他也已經猜到!”
“哦?”謝安微微一笑,心中卻暗道:或許此子,猜到的不止這些。
劉氏又說道:“祝七郎與遠之,皆是謝氏姻親。雖然遠之與妾身的更親,但作為謝氏婦人,妾身也不能厚此薄彼,卻也不忍見遠之孤苦,還要受來人欺辱。夫君,妾身有個主意,不知道你覺得如何?”
謝安笑道:“夫人請說來,為夫聽聽!”
劉氏便道:“兄長亡後,族中無人為應,才至以遠之孤身一人,外人肆無忌憚!遠之年將十七,可以議親嫁娶,不如夫君做主,為他擇一個家世尚且不錯的女郎為妻,如何?”
尚且不錯,意思是能夠在適當的時候,能夠給予冉操保護。
謝安當然明白自己夫人的話外之音,他點點頭,說道:“這倒是一個不錯的主意,只不過……”
劉氏問道:“怎麽了?”
謝安搖搖頭,
歎息道:“只怕無人呀!” “為什麽?”
劉氏皺眉問道:“莫非,是因為遠之他的身體嗎?夫君,你是不是也覺得,遠之身有殘疾,所以……便不能娶妻,也不能生子!若真是如此,那劉家豈不從此,斷了香火?”
說著說著,劉氏就激動了。
謝安連忙道:“夫人稍安勿躁,且聽為夫道來。方才我說說的,並非是指這個原因,而是因為家中已經……咳,夫人莫非忘記了,遠之他現在,還在孝期之內呀!”
“這倒是……”劉氏沉吟片刻,然後眼睛一亮,說道:“孝期不能成婚,也不能采納、定娶,卻沒人規定不能先議親吧?或者,就是找幾個女郎,讓她們來見見遠之,先定下意向也行!”
“這……”謝安眉頭一皺,說道:“只怕不太好吧?”
劉氏道:“又怎麽了?”
謝安笑著說道:“夫人,你可曾想過,我們謝氏家中,現在便有一位女郎呀!”
“什麽女郎?除了阿元,哪裡還有女郎?”劉氏皺了皺眉頭, 表情有些不對了。
稍微一琢磨,才明白了丈夫的意思。
“不行!”
劉氏立馬搖頭,說道:“夫君,妾身說過了,遠之與阿元,斷不能成事,否則將來若是有萬一,豈不是……”
說到這裡,劉氏說不下去了。
她疼愛侄子是真的,但是對謝道韞這個侄女卻也一樣疼愛。
冉操的身體,畢竟是擺在那裡的事實。
讓冉操娶別的女郎,劉氏不會有異議。
但要是讓冉操娶謝道韞,劉氏就會反對了。
謝安聞言,便笑道:“看來,你是要把阿元排除在外了,你倒也是沒有任何私心。”
劉氏道:“謝家芝蘭,又豈是尋常男子能娶的?反正我那劉蘇侄兒,斷不會耽誤她的一生。”
“嗯!”謝安點點頭,問道:“那夫人是看中了哪家的女郎,打算請她到東山來一敘?”
劉氏是一個非常實際的人,既然住在東山,自然便會想到當地的士族名門。
“賀氏不是有個女郎,正好二八年華,與遠之剛好匹配嗎?”劉氏想到了,便看向謝安。
“賀氏女,你是說賀既之女嗎?”謝安回憶著。
劉氏道:“夫君與那賀既相交頗深,若是夫君提請,相信他也不會拒絕吧?賀氏近年來聲望勢微,相信他們應該不會如此,況且賀既不過是賀氏旁支,遠之乃是兄長獨子,也不算淹沒了他的女兒!”
這樣說起來,謝安反而感覺,這門婚事是他們這邊吃虧了。
很顯然,這是因為身體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