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飯飽後,史三問他們一行人便來到了屋外的街上。
依照他們和村長之間的約定,在清點完“貨物”後,他們就會把定金之外的“全款”給付了。
清點的工作由張三和薩利赫二人來完成,其目的有二:其一是為了確認人數,其二自然是為了找出薩利赫的妻子阿娜耶。
然而,當他們將所有被綁來的婦女數了一遍之後,卻發現阿娜耶並不在其中,這讓薩利赫不由得慌亂起來。
好在,還有張三在;他是一個記性很好、心思也很縝密的人,因為已經在加油站那邊看過這次被送來的三名婦女的照片了,所以他在數人頭時特別留意了一下,找到了和阿娜耶被一起賣來的兩人。
想要知道阿娜耶在哪兒,問她們就行了,至少也能提供一些線索。
但……張三想了想,最後還是決定——不問她們,問村長。
村長倒也沒撒謊,當張三跟他提起這事兒時,他只是訕訕一笑,表示“我看那個娘們兒挺漂亮的,所以留地窖裡了,這個我就不賣了,自己留著”。
張三聽了,不動聲色地衝薩利赫使了個眼色,示意後者別輕舉妄動。
接著,他又問道:“除了這個,還有別人嗎?”
這次,村長稍稍猶豫了幾秒,才告訴他,還有一個叫阿法芙的被拐婦女、與其父親一起被關押在後屋的拘留室裡。
村長說完這句之後,還故意擺出一副挺為難的表情,又補充了一句:“我們正愁怎麽處理他們呢……”
這言下之意,張三一聽就懂,村長的意思就是……最好讓張三他們這幾個“犯罪組織成員”順手把那女人的父親也乾掉,然後把那女孩也買下,幫他們解決這個難題。
張三聽罷這些,也沒說什麽,只是面帶微笑讓對方稍等,然後就過去找史三問竊竊私語起來。
他們倆聊了有幾分鍾,這期間,史三問用能力確認了村長所言非虛,並再次檢查了村裡還有沒有沒到場的人存在,結果他隻發現了一些被留在家中且已經睡著的幼兒和孩童。
不多時,有點急不可耐的村長阿卜杜勒又主動湊了上來,試探著對他們說道:“二位……時間也不早了,這三更半夜的,全村人都站在大街上,不太講究啊……我看你們剛才也已經把人頭點清了,咱是不是可以……”他說到這兒,還抬起一手,做了個“撚紙幣”的手勢。
正巧,這會兒史三問和張三也已商量得差不多了,見他過來催促,史三問當即轉頭應道:“嗯,我也已經‘確認完了’,是時候了……”
“呵呵……好!好!”阿卜杜勒一聽可以開始交易了,立刻是喜笑顏開,他本來就已經對自己的幾個媳婦有點膩了,現在可以按原價賣掉,今後再換新的,想想他都覺得美,“那你們看,是給現金還是轉……”
他的話還沒說完,其雙腳就已離開地面,整個人都上了天。
不只是他,這個村裡所有的男人們,包括一些看起來僅有十五六歲的少年,和一些老頭老太,也都在這一刻“浮”了起來。
他們一個個兒像是氣球一樣呈直線向上移動,並陸續停在了距離地面大約十五米的空中。
“怎麽回事?”
“這是鬧鬼了啊?”
“救命啊!”
短暫的驚愕過後,上了天的那些人紛紛喊叫起來。
他們無法解釋發生在自己身上這種現象,唯一能感知到的異常就是自己的身體好像是被源自腹部的一股力量抬到這個高度的。
待這些人統統上天之後,獵霸便遵照史三問的指示去把關在拘留室的阿法芙父女和關在地窖裡的阿娜耶放了出來,
順便從保險箱裡拿回了他們的那袋“定金”。與此同時,張三則跑進屋裡,打開了村裡唯一的一部廣播,通過廣播對外宣布:所有被拐賣到這個村裡的婦女,現在都已自由了,一個小時內就會有村外的警察趕來(張三報警的時候除了講述了村裡的情況,還順手發了一張獵霸的抓拍照過去,聲稱這個通緝要犯正好也在這村裡,他相信此舉可以加快聯邦那邊出警的速度)處理她們的事宜,今後何去何從由她們自己決定。
他這番話,本應是很難讓人相信的,但在看到全村的男人“上天”之後,這似乎也不是那麽不可能的事了。
當張三再次從屋裡出來的時候,薩利赫已經和阿娜耶擁抱在一起、兩人皆是喜極而泣;雖然這對夫婦之間的矛盾未必已經解開,但看起來暫時是沒事了,之後薩利赫自然會跟妻子懺悔和解釋這幾天來發生的種種。
而阿法芙則是拉著父親興衝衝地跑回“家”去,尋找她那個被獨自丟在屋裡的孩子。
至於飛天了的那群人,這會兒已經被史三問用能力移到了遠處的山中,他們接下來的命運恐怕比大多數人能想象到的更加可怕和淒慘。
做完這些後,史三問他們便在眾人疑懼交加的注視下淡定地上車、出村了;他們也順帶捎上了薩利赫和阿娜耶,以免在警方到來後知道很多內情的薩利赫又被卷入麻煩。
小拖車行駛到村口時,獵霸將頭探出車窗,又回頭看了一眼“盲山村”,在黑暗中亦有極佳目力的他看到……村裡的那些女人,或是牽著孩子的手、或是懷抱著孩子,呆呆地站在村子的主乾道上,望著村口、目送他們離去。
他沒有從這些人的臉上看到什麽喜悅或悲傷,他看到的只是無助和迷茫。
大約一小時後,史三問他們將薩利赫夫婦放在了一家汽車旅館的門前,並給了二人一筆回家的路費;至此,史三問便算是完成了幫薩利赫找回妻子的承諾,雙方就此別過。
回顧這兩天的旅程,從“穆神教”,到那個“加油站”,再到“盲山村”,基本都是讓人心情很糟的經歷,即便史三問、張三和獵霸已改變了一些事,但三人卻沒有多少欣慰的感覺。
他們心裡都很清楚——如果他們的舉動代表了“正義”,那也只是“遲到的正義”。
他們確實是改變了一些事,但還有更多他們沒能改變、也永遠無法再改變的事情。
“你怎麽了?”顛簸的車上,史三問通過後視鏡看出了後座上的獵霸心事重重,故而開口問道。
“我在想……我們做的一切,究竟有多少意義呢?”獵霸望著窗外的夜色,沉聲念道,“這個世界上還有數之不盡的、比我們這兩天所見到的更醜惡的事情,我們管得過來嗎?”
史三問聞言,沉默了幾秒,再道:“我以前……忘記是哪一年了,曾經從一個窩點裡救出過一個被脅迫賣淫的女孩,你知道當我對她說‘已經沒事了’的時候……她回了我什麽嗎?”
獵霸沒有回答,只是等待著史三問的答案。
史三問也沒等幾秒,便自己接道:“她痛哭著、反反覆複地對我說,‘你為什麽現在才來’。”他頓了頓,說道,“從那以後,我就再也不跟那些我救下的人說‘沒事了’這種話了,因為我知道……有事。
“當有‘正義’需要伸張的時候,說明‘罪惡’已然先到了一步。
“但你不能因為正義永遠遲於罪惡、有時甚至根本不會到來,就說正義沒有意義。
“如果我們連遲到的正義都沒有了,那這世間的惡便將無所顧忌、無限膨脹……將人性中最後的一點善都蠶食殆盡。”
“呵……”獵霸苦笑一聲,“雖然你講得很有道理的樣子,但我們幾個……似乎都是‘壞人’吧?”
“壞人也分很多種的。”張三這時忽然接過話頭道,“在某些時候,這個世界需要我們這樣的‘壞人’,去做一些恪守本分和規則的‘好人’不會去做的事。”
“哈!”獵霸這回改乾笑了,“這麽說來你們逆十字還挺偉大的啊?”
“偉大不偉大我們自己是不會去評價的,你若想看看逆十字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就好好完成修行,我們會讓你站在一個絕佳的位置來見證這場跨時代的好戲……”張三也是似笑非笑地給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
同一時刻,耶路撒冷,某聯邦警署。
署長辦公室外,一個中等身材、梳著背頭的中年金發男人正擺弄著手上的I-PEN。
他的身上沒有穿警員的製服,但看起來也不像是警局的文職人員。
他的臉色蒼白、氣質陰冷,好似一具屍體般毫無生氣;如果他站在別人的背後,就算相距只有幾厘米對方恐怕都不會察覺到有人在。
很難想象,這樣一個看著不怎麽起眼的男人,竟會是“EF(,即聯邦直屬特別機構‘進化工廠’)”的最高戰力,身兼“副廠長”和“第一戰鬥員”兩個職位的超級改造人——傑賽德·紐曼。
“紐曼先生,您還有什麽需要嗎?要不要到休息室的沙發上坐下,我可以幫您清場。”平日裡會來問這話的,一般是秘書或助理,但今天,是署長親自來問的。
和紐曼相比,這種小城市的警察署長根本就算不上什麽“官兒”。
“我需要你好好工作,提供給我盡可能多的有用的破案信息,而不是把心思都用在如何討好我這件事上。 ”紐曼的嗓音和語氣皆有著一種死氣沉沉的冰冷感,和他那張死人臉真是搭極了。
“是……是,屬下明白。”署長無奈,只能尷尬地賠笑,但一轉身,其臉上的表情就轉為了猙獰和抽搐。
“署長!”就在署長要離開時,忽然有一名警員快速從走廊另一頭跑了過來,穿過辦公區域時還邊跑邊喊道,“您快看看這個!”
“喊什麽喊?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署長也是一肚子火正好沒處發,正好拿這警員撒氣。
“不是……署長,有緊急情況。”那警員跑到署長面前,氣喘籲籲地說道,“您瞧這個……”說話間,他已遞上了一張剛剛傳真過來、還熱乎著的照片,“……北面的分局接到一起報案,說在盲山村發現了代號‘獵霸’的S級通緝……”
他話還沒說完,紐曼已如鬼魅般站起身來,閃到署長和他之間,一把奪過了照片。
這張照片,是張三用手機現拍現發的(這個時代的報警平台已可以接收智能手機發出的各種信息),光線和角度都不怎地,但正因如此,一看就知道這不是那種通過修圖軟件把犯人的臉P到別人身上的假照片。
“備車。”看了那照片兩秒後,紐曼半句廢話都沒有,直接下達了一個命令。
署長楞了一秒後,便立刻衝著身旁的那名警員道:“聾了啊?長官說要備車你沒聽見啊?快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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