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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夕陽西下。
灑落在溫門西南角,死氣沉沉的池塘水面上。
溫明站在黃昏中。
池塘裡的水生魚類,昨天全都被他震死。
但,此時的溫明,依舊手持釣竿。
一根銀白的釣絲垂落在水中。
隨著晚風的吹拂,輕柔的釣絲,在風中飄蕩。
無塵道人再次從平靜的空氣中幻化而出。
定了定神後,無塵道人還是壯起膽子,將他收到的最新情報,如實轉告給溫明。
直到聽完無塵道人的匯報後,始終背對著無塵道人的溫明,這才微微轉身,輕描淡寫的望了一眼無塵道人。
不望不打緊,這一望,頓時令得無塵道人激靈靈打了個寒顫,千絲萬縷般的寒氣,在頃刻間,蔓延到周身上下。
“經歷了當年火燒事件的‘炸天幫’,可謂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如今總算是死透了。
邪神自視過高,他壓根兒就不該在數年後,重振‘炸天幫’!
這回被現實狠狠的打了個耳光……
活該!
滅得好,滅得妙,滅得呱呱叫。”
溫明靜如止水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掩飾不住的興奮之意,對“炸天幫”總部被滅事件,發表議論,稍作沉吟後,又問,“這是誰的大手筆?”
無塵道人擦擦冷汗,壓低聲音道:“現場沒有留下任何有關於凶手的蛛絲馬跡。”
溫明點了下頭,又問,“是卓王孫那愣頭青嗎?”
無塵道人實話實說,搖頭道:“不是!
自從去了李家大院後,卓王孫就再沒離開過大院半步。
而且,更在六個小時前,做出承諾,這七天之內,他要留在李家,為死難者守孝。
他的隨從鬼仆,雖然實力很強,但還沒達到以一人之力,全殲整個‘炸天幫’總部的境界。
從卓王孫的種種舉動,可以得出結論,‘炸天幫’的覆滅,與卓王孫,沒有任何關系。”
溫明微微蹙眉,又道:“是王文華那廝?”
“自從櫻花茶社事件後,王文華開始閉關修煉,不再過問外界的紛爭。
沒有他的允許,王家上下,沒人敢主動進犯‘炸天幫’。
畢竟‘炸天幫’的背後,是不死邪神。”無塵道人侃侃而談,一副指點江山,揮斥方遒的梟雄氣質。
溫明又沉吟道:“會是宋昊晨嗎?”
無塵道人搖頭,很肯定的回應道:“宋昊晨疲於應付內亂,根本無暇分身,殲滅‘炸天幫’總部。”
溫明目光一轉,望向遠處的死水微瀾的池塘,短暫的沉默後,再次開口,意味深長的問,“你一定很奇怪?
為什麽池塘裡的魚,昨天全都已經死了,而我卻還站在池塘邊釣魚?
你是不是以為我的腦子壞掉了?
只有神經病,才會乾出這種事!”
溫明的思路轉變,實在太快,以至於無塵道人根本來不及反應,他只能下意識的躬身道:“主人這麽做,肯定有主人的道理。
小人是主人身邊的一條狗。
狗……
沒資格質疑主人的任何行為。”
溫明眯起眼睛,微微點頭,又問,“你想不想知道,我的魚鉤上,掛著什麽?”
無塵道人愣住,只是本能的點了下頭。
“見證奇跡的時刻到了!”
說話間,溫明持杆的手腕一抖,整根精鋼打造,足有二十米長的釣竿,頃刻間由筆直,變得彎曲,形如一鉤殘月,與此同時,隨風飄蕩的吊絲,
也在這一刻,繃緊,垂直於水面。水下,似乎存在著某種體型巨大的龐然之物。
無塵道人大氣也不敢出一口,目不轉睛的緊盯著水面。
就在這時,“嘩……”的一道水聲,驟然響起,震得整個水面,波瀾起伏,動蕩不平。
隨著溫明手中釣竿的逐漸上揚,無塵道人的心,也隨著懸到了嗓子眼兒。
下一秒,眼前所見的一幕,驚得他滿臉駭然,差點失聲尖叫,掉了褲子。
垂落在水下的釣絲上,赫然掛著一具不著寸縷的女屍。
由於長時間浸泡在水中,屍體的表面,已經浮腫,在夕陽的映照下,一片慘白。
釣絲從女屍的前胸穿入,又從後背穿出,貫穿了整個胸膛。
女屍懸浮在離水半米的空中,絲絲縷縷的水流,從女屍身上,滴落在水面。
無塵道人雖然沒多大真本事,但這些年來,走南闖北,也是見多識廣之輩。
然而,即便是他,這一生中,也沒見過如此詭異血腥的場面。
溫明手腕有向上揚起一些。
“嘩啦……”
水響聲中,又一具女屍被釣絲貫穿胸腔,從水下升起,懸浮在半空中。
見此情形,無塵道人雙膝一軟,直接癱坐在地,冷汗如雨下。
但水響聲,卻始終不絕於耳的傳來。
“嘩啦……嘩啦……嘩啦……”
整整三十九道水響聲後,最後一具屍體掛在銀灰色的吊鉤上,出現在水面上。
巨大的吊鉤,穿過屍體的腰肢。
屍體的上半身,僅有皮肉相連,隨風飄蕩,隨時都有可能斷裂成碎片。
這個時候,四十具屍體,被釣絲串在一起,吊在半空中。
每具屍體都被浸泡得發白浮腫,甚至還有惡臭氣息,隨風傳來。
道道水流,從屍體身上,滴落在水面。
此時的無塵道人,已被嚇得魂飛魄散,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他聽過見過釣魚、釣蝦、釣泥鰍,而釣人,卻還是第一次見……
“這些人,生前都曾服侍過我,但因為她們讓我很不滿意,所以我只能用這種方式,處罰她們。”
四十具屍體的重量,溫明似乎一點兒也感受不到,說話間,他回頭望著無塵道人,再次意味深長開口問,“我的處罰方式,挺別出心裁的吧?”
無塵道人連連點頭,牙關打戰,嘴唇哆嗦,連半點聲音也發不出。
這哪是別出心裁,簡直就是超級大變態。
但,這種話,給無塵道人一萬個膽子,他也不敢當著溫明的面說出來。
他若是敢說出這種話,下一個被釣絲貫穿胸口的人,就是他無塵道人……
無塵道人此刻的反應,似乎完全在溫明的意料之中。
溫明淡淡一笑,又回到之前“炸天幫”覆滅的話題,“能夠神不知鬼不覺的,以一人之力殲滅‘炸天幫’總部,而且還得是跟邪神有深仇大恨,能滿足這兩個條件的人,在江城境內,只有一人……”
說話間,溫明手臂一揮,筆直吊在空中的一串屍體,打爆空氣,“呼”的一聲,向前飛出。
然後,重重砸落在水面上。
“轟隆……”
一聲爆響,水浪衝天。
所有的屍體,都在頃刻間,應聲爆碎成殘肢斷臂。
釣絲上,空空蕩蕩,再無一人。
溫明若無其事的拍了拍手,嘴角浮現出愉快的笑容。
無塵道人差點被眼前所見的一幕,嚇得暈死過去,但還是強忍住恐懼感,支支吾吾的顫聲追問道:“那個人是誰?”
其實,即便溫明不說,他也心知肚明,從剛才溫明的推測中,他就已猜到那個人是誰了。
他之所以這麽問,無非是為了迎合溫明而已,讓溫明知道自己的對他的尊重和景仰……
——
老城區。
聯盟勢力總部。
自從在櫻花茶社,得到朱澤楷相救後,許曉雨就對朱澤楷芳心暗許,決定留在朱澤楷身邊。
而且,她還不止一次的,主動對朱澤楷投懷送抱,想要成為朱澤楷的女人。
朱澤楷對她的吸引力,達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
她恨不得像條母狗似的,跪倒在朱澤楷腳下。
為朱澤楷而生。
也為朱澤楷而死。
無怨無悔的為朱澤楷,做任何事。
她的想法,自然也得到了許明鏡的支持。
許明鏡也想通過女兒牽線搭橋,更牢固的抱緊朱澤楷的大腿。
有朱澤楷這座靠山,他今後就能高枕無憂了……
但,朱澤楷卻始終無動於衷,無數次直接無視她的溫柔和風情,將她當成空氣。
這讓她深感鬱悶。
卻有無可奈何。
現如今。
她許家父女二人的命運,全都掌控在朱澤楷一人的手上。
只要攀上朱澤楷這座靠山,她以後才會有好日子過。
當初出國留學深造的目的,也無非是為了鍍一層金,獲得更多的資本和底氣,然後找個值得托付終生的男人。
沒想到,所托非人,差點被害死……
這次,認定了朱澤楷,她就絕不願再放手。
突然,平靜的空氣中,閃爍起一道水波般的人形漣漪。
這種情形,許曉雨早就習以為常了。
整個聯盟勢力,兩萬多成員,只有朱澤楷一人,能施展露陸地飛騰術。
“主人,您回來了。”
一見空氣中的異狀,坐在房簷下的許曉雨就趕緊跑上前去,嗲聲嗲氣,極為嬌媚的開口道。
她話音一落,朱澤楷修長的身形,從空氣中幻化而出,俊逸的臉上,一片慘白,原先的陽光氣質,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臉的黯然神傷。
許曉雨翕動著瑤鼻,她隱約從朱澤楷身上聞到一縷血腥味。
她張開雙臂,試圖擁抱朱澤楷。
而朱澤楷卻一閃身,瞬移到數十步外的人工水塘邊。
然後,“噗通”一聲,跳入水中。
許曉雨被嚇了一跳,也趕緊跑到水邊。
這是一個采用水泵循環抽水的水塘。
水流從十米高的假山,落入水面,發出隆隆的沉悶聲響。
朱澤楷站在假山下,呆若木雞般,任由水流衝刷著身子。
幾天時間的接觸,許曉雨對朱澤楷也有一定的了解,此時的朱澤楷,舉止異常,讓她非常擔心,不由得壯起膽子,大聲問,“主人,您沒事吧?”
隆隆的水聲,將她的聲音掩蓋。
為了得到朱澤楷,她毫不猶豫的跳入水塘。
水塘的水,並不深,也就只能淹沒到她腰間。
她一步步向遠處的朱澤楷走去。
來到朱澤楷面前時,她赫然發現朱澤楷雙眼通紅,臉上一片水漬,不知道是水,還是淚。
“您怎麽啦?”
許曉雨心驚膽戰的問。
口中說著話,再次鼓足勇氣,向朱澤楷張開懷抱。
她看得出,此時的朱澤楷非常的脆弱,需要溫暖和懷抱。
下一秒,她將朱澤楷抱在懷中。
這對她而言,還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她的心跳,在瞬間加速。
一顆芳心,都快從腔子裡跳出來了。
朱澤楷能接受她的擁抱,這無疑是個好的開始。
許曉雨緊緊抱住朱澤楷冰涼的身子,不敢松手。
生怕稍微一松手,朱澤楷就會從她懷中飛走似的。
朱澤楷的身子,不僅冰涼,而且還在顫抖。
幾分鍾後,朱澤楷像是突然間反應過來,將許曉雨一把推開,連連搓洗著雙手,發瘋似的,歇斯底裡的咆哮著,“洗不乾淨了,洗不乾淨了,我的雙手,沾滿了血腥,再也洗不乾淨了。
那是十九個活生生的人,十九個人的血,全都沾在了我手上。
我看見他們臨死前,眼中的絕望、悲憤、恐懼,甚至還有一絲鄙視。
我的手,洗不乾淨了……”
說到最後一句話時,朱澤楷一把拽住許曉雨的肩膀,用力的搖晃著,狀若瘋魔般,雙目圓睜,直勾勾的瞪著許曉雨,“你知道嗎?
我今天殺人了。
我一口氣殺了十九個人,而且還有一幫小嘍囉,將近三百號人,全部死在我這雙手上。
我的手,洗不乾淨了。
你告訴我,我該怎麽洗去手上的血腥?
你告訴我,你告訴我,你告訴我啊……”
此時的朱澤楷,與平時那副陽光開朗的形象相比,判然兩人,簡直就是咆哮帝的化身。
一邊咆哮,一邊搖晃許曉雨的身子。
許曉雨被朱澤楷搖晃得頭暈目眩,覺得身子都快要散架了。
她和朱澤楷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若不是櫻花茶社事件,終其一生,他倆的人生軌跡,都不可能發生任何交集。
朱澤楷質問,她根本回答不了。
只能絞盡腦汁的不斷柔聲安慰朱澤楷,說什麽,你要想開點兒,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那就接受現實,凡是死在你手上的人,全都是該死之人,你不用有任何心理負擔之類的常規言論……
她的安慰,沒能讓朱澤楷平靜下來,反而令得朱澤楷愈發的暴躁不安,更加用力的搖晃著她的身子,被朱澤楷十根手指抓住的手臂,傳來鑽心的劇痛,隨時都有可能被朱澤楷硬生生捏斷。
為了今後的命運著想,許曉雨只能強忍住疼痛,不敢發出半點慘叫哀求聲,更不敢懇請朱澤楷松手。
就這一刻,她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大膽而且荒唐的想法。
深吸一口氣,許曉雨不再猶豫,雙臂大張,再次將朱澤楷擁入懷中。
這一次,她故意將上半身,向前傾斜,緊密無缺的擠壓在朱澤楷胸前,非常誇張的晃動著。
說來也是奇怪,就連許曉雨也沒想到,隨著時間的推移,朱澤楷暴躁的情緒,竟然逐漸安靜下來。
朱澤楷不再咆哮,也不再搖晃許曉雨的身子。
他的眼睛,依舊一片血紅。
只是,此刻,他的眼中,還多出了另一種掩飾不住的渴求。
像火焰般,烈烈燃燒。
這一切,許曉雨都沒有意識到。
她正在思考著,該怎麽勸說朱澤楷離開水塘這個鬼地方。
天色漸晚。
氣溫漸降。
浸泡在水中,她沒有任何武道修煉基礎的身體,根本經受不住涼水的侵襲,再這麽下去,她覺得自己,肯定會生一場大病……
就在她心神恍惚之際,“哧啦”一道裂帛聲響起。
寒風吹拂在她露在外面的雪白美背,令得她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還沒等她作出反應時,她的上衣,就在道道裂帛聲中,碎裂成渣。
緊接著,一雙大手,將她抱起。
“我……我要你……”
氣息沉重的朱澤楷,在她耳邊,發出夢囈般輕柔,卻又帶著不容置疑意味的聲音。
許曉雨芳心一亂,朱澤楷的要求,正和她意。
她豈有不從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