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中門。
鬼子機槍手的子彈打空,然而他們根本來不及重新裝彈,歪把子的裝彈本就十分麻煩,對副手的依賴性非常大。
雖說在有副手配合默契的情況下,歪把子理論上可以無間隙射擊,但剛才李教官就是基於這個考慮,將機槍手敲掉好幾個。
結果副手成了機槍手,而其他鬼子沒有專門練過的,根本就做不到迅速裝彈。
況且此時俘虜們距離他們已經只有不到四十米,等他們裝好子彈,恐怕俘虜們早就撲上來了。
當下機槍手們紛紛放棄了歪把子,從腰間掏出王八盒子對俘虜們射擊。
有鬼子對俘虜們扔出手雷,結果被俘虜接住丟回來,反而炸死了幾個自己人後,鬼子們再也不敢亂扔手雷,現在敵我雙方距離太近,手雷幾乎已經失去效用。
沒有了機槍壓陣,持步槍的鬼子開始不由自主的後退,一邊後退一邊對俘虜射擊,有那機靈的爬到了卡車上,操控卡車上的兩挺機槍對俘虜群射擊。
俘虜不斷倒下,但同時也在不斷向鬼子們接近著,終於,鬼子們子彈打空,上彈已經來不及,而此時,俘虜依然還有五六百之數。
鬼子們知道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也不慌亂,以小組為單位,並排站在一起,挺起刺刀嚎叫著向面前的俘虜刺殺而去。
“噗噗噗……”
衝在最前面的俘虜們毫無例外的被刺刀刺穿了身體,這一下就有上百俘虜犧牲。
鬼子們也殺紅了眼,正準備拔出刺刀再來,卻愕然發現,刺刀已經拔不出來。
只因第一排的俘虜被刺穿身體後,雙手緊緊抓住了鬼子的槍頭,不讓其拔出,而隻頓了那麽一頓,鬼子們頓時被後面的數百俘虜淹沒。
當鬼子失去手中殺戮利器,在數倍於己,且悍不畏死的敵人面前,同樣翻不起什麽風浪。
俘虜們用拳揍,用腳踢,用牙咬,用從鬼子頭上揭下來的鋼盔砸,有的則是搶過鬼子的三八大蓋,反殺鬼子。
一時間,鬼子們被打得血肉模糊,不成人形,一名鬼子中尉,兩名鬼子少尉背靠背湊在一起,手中握著指揮刀向俘虜們劈砍,他們的劍道水平十分不弱,竟給俘虜造成了不小的傷亡。
這三人正是這支中隊的中隊長與兩名小隊長,有那恢復了幾分清醒的俘虜,從鬼子屍體身上搶下子彈,按入已經打空的步槍,上膛之後,對著那幾名鬼子軍官就開火。
他的動作提醒了其他人,他們紛紛從鬼子屍體上摘取彈藥,很快,在場的兩支鬼子小隊就被消滅一空,而俘虜們,則是付出了千余條性命的代價。
當場中再無一個鬼子站著之後,俘虜只剩下三百多人,而鬼子們留下了步槍一百多把,機槍十二挺,迫擊炮兩門。
鬼子死光後,俘虜們愣在了原地,他們這是……活下來了?
“兄弟們,趕緊打掃戰場,還有一支鬼子小隊進了那片建築群,那裡面有救了咱們一命的同胞,咱們殺進去,滅了那些鬼子。”
“有武器的跟我走前面,沒有武器的在後面,等打死鬼子,你們再補充武器,想逃命的,就自己逃命去吧!”
“老子這條命是撿回來的,剛才已經殺了三個鬼子,賺了,老子還要再去多殺幾個鬼子,為我們枉死的弟兄多賺幾個回來。”
一名身穿國民革命軍軍服,領章為上尉的漢子雙目血紅的對其他俘虜吼道,他這一吼,立刻讓俘虜們醒過神來。
“長官說得對,我跟你乾。”一名同樣穿國民革命軍軍服,軍銜為下士的年輕人,從一名鬼子屍體上拔下一把插在其胸膛的步槍,紅著眼附和道。
“要不是那位狙擊手同胞,咱們全都已經死了,這條命本來就是撿的,怕個球,乾……”
“乾,跟鬼子拚了……”
“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
下一刻,有更多的人主動從地上撿槍,並在鬼子身上搜索子彈,
“嗵”
“轟”
“噠噠噠噠……”
便在眾人打掃戰場時,槍炮聲突如其來,一枚炮彈落在場中,讓好幾人瞬間四分五裂。
下一刻,許多人身上都冒出了血花,栽倒在地,眾人扭頭看去,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鬼子的援軍已經趕到,且將他們包圍。
豆丁坦克打頭,鬼子步兵則是跟在坦克兩側及身後,此時還沒進入三八大蓋的射程,是以步兵並未開槍。
殘存的中國軍警所在位置是一個十字路口, 左右前後皆是大馬路,十點鍾方向,即他們的左前方就是那片狙擊手藏身,衝進去一個鬼子小隊的建築群。
而此時左右兩方及正前方,皆有鬼子大部隊開到,他們身後就是漢中門,出了漢中門,卻是一座橫跨揚子江支流的大橋,無遮無攔。
幾秒鍾之內,便有十幾二十人倒在了豆丁坦克的重機槍與主炮下。
豆丁坦克,即94式超輕型坦克,又名94式騎兵裝甲車,裝載7.7毫米口徑重機槍一挺,少數裝載37毫米口徑火炮,時速四十公裡。
“撤,衝進那片建築群,快。”之前那開口的上尉大喝一聲,殘存的中國軍警紛紛跟著他往建築群衝去。
在三方坦克重機槍的掃射與火炮轟炸下,路中心到建築群這數百米距離,成了一條用鮮血鋪就的道路,幾乎每一步都有人倒下。
當殘存軍警衝進建築群,三百多人已經不足五十,而他們中,又只有二十幾人手中有槍,其中一挺上滿子彈的歪把子,十數枚香瓜手雷。
這夥人衝進建築群,毫無意外的爆了鬼子小隊一波菊花,但當鬼子回過神來時,他們立刻陷入了苦戰之中。
而此時,原本已經匯合,準備撤離的李教官與高鵬聽到建築群中響起的劇烈槍聲,齊齊停住了腳步。
“是那些俘虜,他們成功了,兄弟,咱們得支援他們一把。”李教官雙目發亮的看著高鵬道,被硝煙與塵埃染得漆黑的臉上頭一次出現了激動之色。
因為在這一刻,他感覺自己與高鵬終於不再是孤軍作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