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興慶府西郊,一道渾身籠罩在雪白衣衫中,婀娜苗條的身影於樹冠之間奔行飛掠,似有似無,若往若還,便如那花間蝴蝶,蹁躚不定。
明明奔行之間,速度快極,卻偏偏毫無一絲急迫之感,反而令人感覺優雅美觀,將“逍遙”二字體現得淋漓盡致。
“體迅飛鳧,飄忽若神,凌波微步,羅襪生塵……三師姐,你這凌波微步,實已練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了。”
身影正奔行間,忽聞一道清朗的聲音,飄飄蕩蕩,不知從何處傳來,那身影驟然止步,立於一根隻拇指粗細的橫枝之上,轉頭四顧。
“何人說話?”驟遇變故,那白衣女子卻也不驚慌,聲音輕柔婉轉,嬌媚動人。
“三師姐何不抬頭往上看?”那聲音再次傳來,白衣女子聞言仰頭看去,雙瞳驟然一縮。
只見在她頭頂斜上方十余丈處,一名看上去二十來歲的俊美男子,一手負在身後,一手置於腹間,姿態閑雅的立於一團雲霧之上,正面帶微笑的看著她。
他寬袍緩帶,目若朗星,清風拂過,用以束發的淡青發帶隨風飄舞,有著說不出的飄然出塵,恰似那傳說中的逍遙紅塵仙。
“不知閣下何方神聖?緣何喚我師姐?”女子心下發顫,騰雲駕霧,憑空而立,不是仙神又是什麽?
雲團下降,飄至與她平視之處,離她不過丈余距離,他抱拳一禮,笑道:“在下段鵬,乃家師逍遙子最小的關門弟子,正該喚你一聲三師姐。”
那女子不是別人,正是逍遙三老中最小的李秋水,聽了高鵬的話,李秋水大是震顫,“你說什麽?你……你是師父的關門弟子?師父他老人家現在何處?”
高鵬面現苦笑之色,道:“三師姐誤會了,師弟並未見過師父,我是二師兄無崖子代師收徒收下的弟子。”
李秋水恍然,不免有些失望,下一刻,她看到了高鵬拇指上的七寶指環,腦海中劃過一道閃電,驚問道:“你莫不是練成了逍遙禦風?”
高鵬微笑頷首,道:“師姐睿智,一猜即中。”
“難怪他連七寶指環都給了你,能練成逍遙禦風,想必你便是那數百年難得一見的武學奇才了。”說完這句話,李秋水目光閃了閃,微微躬身,道:“弟子李秋水,參見掌門師弟。”
高鵬失笑的搖搖頭,道:“師姐何須跟小弟動此小心機?既然你還承認自己是逍遙派弟子,又為何要在琅嬛玉洞中留下殺盡逍遙弟子之言?”
“你要殺盡逍遙弟子,第一個要殺的,豈不正是你自己?”
李秋水臉色微變,不過她的臉被白紗遮住,卻也看不分明,但從她目光中,卻能看出許多東西,“師弟有所不知,那只是師姐當年出於激憤所留,做不得數。”
高鵬擺擺手,道:“那些都是過去的事了,我也不欲再多作計較,師姐此去,可是打算趁著大師姐返老還童的日子,對她不利?”
李秋水雙目一凝,數息後輕輕歎了口氣,道:“看來師弟什麽都知道,既如此,師姐也不跟你拐彎抹角,不錯,我的確是打算去向她討回公道。”
“公道?”高鵬失笑的搖了搖頭,“你們之間,哪有什麽公道可言?不過爭風吃醋,互相殘害罷了。”
李秋水不置可否,而是淡淡問道:“師弟此來,是阻止我去找她報仇?”
高鵬認真的搖搖頭,道:“不,我是來救你一命的。”
“救我一命?”李秋水臉色再變,“師弟何意?”
高鵬攤手,無辜的道:“事實上,三年前我練成逍遙禦風後,便已經治好大師姐。”
“如今她不僅武功大成,再無返老還童之虞,身體也重新得以成長,我離開天山時,她已經是個十八九歲的美麗少女。”
說到這,看了看李秋水,這才接著道:“大師姐的容貌,並不下於你。”
“你……”李秋水大氣,胸膛迅速起伏,指著高鵬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半晌才罵道:“你這小賊,你不是來救我一命,而是打算來氣死我的吧?”
“咳咳……”高鵬清咳了兩聲,滿臉無辜的道:“若你是這樣認為,那姑且算是吧!我再告訴你一個能氣死你的消息。”
“在我以逍遙禦風為大師姐治療舊患時,她機緣巧合,也悟透了逍遙禦風的奧義,所以,她也練成了逍遙禦風,從此青春永駐,長生不老,同樣有騰雲駕霧,禦風而行之能。”
“你……哈……”李秋水被高鵬氣笑了,“混小子,你究竟是來幹什麽的?直說吧!”
高鵬聞言神色一整,開口問道:“師姐你還承認自己是逍遙派弟子,也認我這個掌門,對吧?”
李秋水垂首思忖了片刻,最終歎道:“不承認又有什麽用?我終究是師父養大的,這一身武功,也是師父所傳,我便是死了,那也是逍遙派的鬼。”
高鵬滿意的點點頭,道:“好,既如此,我這個掌門人命你與大師姐摒棄前嫌,重回逍遙門下。”
“我會讓二師兄治好你的臉,咳咳,其實二師兄也已練成逍遙禦風,如今又變成了當年那個瀟灑如風的翩翩美少年。 ”
李秋水渾身輕顫,顫聲道:“你說什麽?他……他也練成了逍遙禦風?那他與師姐……”
高鵬無奈的點點頭,道:“你想得沒錯,如今二師兄與大師姐雙宿雙棲,算是得到了真正的逍遙。”
“這事你不能怪他,當年是你先對他不住,如今又早已改嫁他人,你與他,已經是不可能了。”
“我可為你與大師姐說和,化乾戈為玉帛,讓你重回逍遙派門下,但跟二師兄……恕我無能為力。”
李秋水淚流滿面,激動的叫道:“什麽是我先對他不住?你又知道個什麽?你什麽都不知道。”
高鵬認真的道:“不,我知道,因為我跟師兄是同一類人,只不過是你不懂他罷了,你連他的知己都不是,又如何能與他長相廝守?”
李秋水泣道:“那你告訴我,他有什麽理由,整日不理會我這個活生生的人,卻癡迷於一尊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