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波爾，你盡快來一下費城這邊吧，我有些拿不定主意”，波爾晚上到家的時候已經晚上七點多了，剛坐下和大家一起吃飯，就接到了堂姐薇薇安從費城打來的電話。波爾因為之前沒有想起美國現在還有禁酒令這回事情，在離開漢堡的時候還鼓動薇薇安到這邊繼續辦酒廠，一直擔心薇薇安會責怪他給她出的餿主意。沒想到薇薇安在電話裡提也沒提這件事情。

　　“怎麽了?費城那邊出什麽事情了嗎?”波爾聽她的語氣有些著急的樣子，不免有些奇怪。

　　“之前你不是和我說來這邊一起開農場，辦百貨公司嗎?”薇薇安語氣略微緩和了一下:“可是我來費城這邊打聽了一下，這邊的情況實在是有些不好說啊。你能想得到嗎，這裡一頭二百公斤的大豬才賣七美元，一蒲式耳(大約相當於五十斤)的小麥竟然隻賣八十美分，棉花一磅賣不到五美分。東西便宜的要死，什麽都賣不出去呢。勞斯特倒是很高興，說是好不容易遇上了便宜東西，正在尋思建倉庫，大量收購這些東西。可我這心裡就有些拿不定主意啊，這到底還辦不辦農場呢?”

　　“啊?那你有沒有問那些經營農場的，他們願不願意出售農場啊?”薇薇安說的情況讓波爾也很是意外，原先波爾以為美國農產品價格下滑是紐約股票市場垮掉之後的事情，受到金融危機的影響才出現的事情，沒想到在這之前農產品就已經賣不出去了啊。如果這樣的話，跟薇薇安說好的農場和百貨公司的事情倒是可以提前布置了。

　　“我也是托了費城這邊的一個老關系，才聯系了幾十家，不過大部分農場主都還在觀望中，沒有出售農場的計劃，只是有一小部分的農場主，因為之前買的農機和肥料都是用的貸款，需要還貸款，願意出售一部分田地，也就那麽五六家吧，最少的願意賣五百英畝，最多的一家願意賣一千二百英畝，而且這些地也不是集中在一塊的，我還沒拿定主意要不要買。勞斯特的意思是先不買，先把錢去建倉庫，收購那些便宜的糧食之類的，然後做食品加工。”薇薇安在電話那頭把她和勞斯特在費城這兩天做的事情跟波爾說了一下。

　　“你在費城還有老關系?”

　　“哈哈，還不是你父親的交情嘛，說是之前在賓夕法尼亞州、馬裡蘭州、特拉華州還有弗吉尼亞州這一帶做麵粉生意的沃爾福菲爾德家，我來的時候，沃利絲夫人正在家照顧她母親。還是這邊莊園的管家提起來的，我就去他們加拜訪了一下，一下子就聯系了幾十家農場，哈哈......”

　　波爾在電話這頭聽得迷迷糊糊，直到最後也沒聽明白薇薇安要表達的意思。但是想到羅斯福上台後推行的那些農業政策，波爾就無法忍受。毀掉莊稼，倒掉牛奶，然後還發放補貼給農民去做這些事情，以這種毀滅的方式去人為地改變供求關系，強行提高農產品的價格。而全世界還有那麽多吃不飽，穿不暖的人在受苦受難，就像卓別林在摩登時代電影裡演的那樣，為了一塊麵包而去犯罪的也大有人在。雖然後人對羅斯福新政極為推崇，但是波爾卻發自內心地反感這樣的做法。

　　“好...好，先不說這個，勞斯特說是要收購糧食，做食品加工，然後你聯系了一些農場主，發現他們願意賣農場的其實很少。”波爾拿著電話，把薇薇安要說的意思大體上捋順了一下，“嗯，也就是說，其實你也是不想經營農場的，對吧?”

　　“哎，

我這也是有些擔心啊，這東西也太便宜了，不賺錢啊，那我們還幹嘛要做虧本的買賣呢?”薇薇安在電話那頭感歎道。　　“嗯，讓我想一想”，波爾一手拿著電話，另一隻手撓了撓頭髮，想了一會兒。食品加工肯定是一條可行的路子，一旦危機爆發，手頭有糧食，即使用糧食招工都能湊齊一大堆人來，到時候自己搞一些工程的話，至少就不會缺人了。單純的糧食好說，簡單的倉庫，只要處理好通風和乾燥就行，但是現在貌似還沒有冷庫啊，那些牛奶啊，魚啊肉的就不好儲存了，還得開發製冷機，有了製冷機也就能利用牛奶製造酸奶了。還有這些東西的運送啊，集裝箱運送倒是一個好主意，可現在道路上的集裝箱貌似很少見啊，看來還得自己開發集裝箱。嗯，牛奶、魚、肉之類的還要開發帶有冷氣的集裝箱。有集裝箱就得有卡車，現在的這些卡車裝個集裝箱倒是可以了，可是要是配上冷藏室那就得再行開發了。哎，果然每條路都不好走啊，都有很多事情要做啊。

　　“喂，薇薇安，還在嗎?”波爾想了一會兒，便對著電話問道，待聽到回應，又想了一下，才說道:“這樣，我會盡快趕到費城去，你先和勞斯特在那邊收購糧食，棉花之類的，順便把倉庫也建起來。你們之前開酒莊，應該對倉庫不陌生吧?”

　　“倉庫倒是沒問題，勞斯特已經在聯系人在建了，可是糧食現在就是收購了也沒法儲存啊”，薇薇安在電話那頭回道。

　　“可以先跟那些農場主簽訂單嘛，先給定金，東西先在他們那裡放著，等倉庫建好了再過去運出去，有人買他們的東西，他們應該會很高興的吧”，波爾給他們出了一個主意。

　　“額.....這倒是可以，只是你打算做多大的啊?我們手頭就只有五百萬的資金，勞斯特是照著四百萬美金的預算去做的。”

　　“嗯，勞斯特的想法就不錯啊，先那樣做著吧，其他的等我過去的時候咱們再商量，ok?”

　　“行吧，那你盡快過來啊，我看勞斯特是要做得很大的意思，只是沒好意思跟你說罷了，好了就先這樣吧，我去看看孩子的功課。你盡快過來啊。”薇薇安又不放心的叮囑了一句才放下了電話。

　　“呼....又有得忙了....”波爾聽著電話裡傳來的嘟嘟聲，心裡暗歎了一句，把電話撂上。

　　再回到餐桌，已沒了胃口，簡單的喝了幾口奶油蘑菇湯，坐在餐桌上想著心事，其他人也都吃得差不多了，開始喝著咖啡閑聊。

　　“約翰和安吉拉怎麽還沒回來啊，每天都回來的這麽晚，你該說說他倆了”，琳娜在波爾邊上悄悄說道。

　　“嗯，可能是找他們同學玩去了吧，都是成年人了，不用擔心他們。”波爾抬頭看了看，才注意到約翰和安吉拉還沒回來。

　　“你什麽時候才能忙完啊，我在這裡都待得有些悶了”，琳娜用手推了推波爾的腰問道。

　　“你先回去休息，晚上回去再跟你說。”波爾伸手握住琳娜的小手，輕輕揉了揉。看到桌子對面正跟格蘭特聊天的威廉表哥，想起他那一千多萬美元的家族基金份額，也該給他了。

　　待琳娜起身招呼著小艾森離去，漢娜也拉著小艾莎回去睡覺了，阿蓓爾和露絲也一起離開，只剩下一幫男人還留下喝著咖啡。波爾走到威廉旁邊，從手提包裡掏出一千三百萬美金的支票遞給他。

　　“給，威廉，你和露絲表姐家族基金裡的份額，一共一千零五十五萬美金，這是一千三百萬美金，多出來的錢，算是我的一項委托”，波爾示意威廉等他說完，“我計劃在紐約皇后區那邊的牙買加灣那裡建一個航空公司，包括一個飛機制造廠，一所航空學校，還有一個機場，另外還有一個就是野火安保公司的訓練場地。整個用地大概四千五百英畝的面積，具體的建築計劃，還得等明天到現場去看一下。包括後續的建築工程，我希望能交給你來做。你看可以嗎?”

　　“四千五百英畝....這工程也太大了吧?”威廉一愣，然後略微有些激動地看著波爾說道:“謝謝你，波爾，我一定把工程做得漂漂亮亮的。”

　　“你跟他那麽客氣做什麽?一家人被你說得這麽生分”，格蘭特在旁邊笑著說道:“等我後邊的娛樂公司要建大樓的時候也找你，你可也得給我建的漂漂亮亮的啊。”

　　“對了，格蘭特，有件事情，還得跟你說一下，你自己拿個主意”，波爾對著威廉笑笑，然後想對格蘭特說一下紐芬蘭自治領的事情。

　　可就在這時候，噔...噔...噔，就看到約翰和安吉拉跑進了餐廳。

　　“哎，果然都已經吃完了”，安吉拉看到餐廳裡的都已經在喝咖啡了，略微有些失望的說道。

　　“哎，還是回來晚了”，約翰也跟在後面一屁股坐下。

　　“嗯?你們一天到頭不見人，回來的這麽晚，害的大家都擔心，還抱怨別人不等你?”波爾瞪著約翰有些不滿的說道:“以後不許這麽晚回來了，天黑之前，必須在家裡見到人。否則，你的小船，沒了...”

　　“哈?果然是好心沒好報，哼，不問問我們一天去幹嘛了嗎?”安吉拉在一旁氣呼呼的看著波爾說道。

　　“哼，不管你們做什麽，都必須天黑之前回家。”格蘭特也在一旁發聲，“你們回來的這麽晚，還有理由了，哈?”

　　“哼，我們是去幫著調查船廠了，可是在做十分重要的事情呢。再說這不是才剛剛天黑呢....”安吉拉爭辯道。

　　“好了，好了，哼哼來哼哼去的，很好玩嗎?”波爾想起了讓他們去調查船廠的事情，這也算是給自己減輕負擔了，便好奇的轉頭看著約翰問道:“調查的怎麽樣了?打聽到有合適的造船廠要出售的嗎?”

　　“額....沒有”，約翰有些沮喪的說道。

　　“好了，先讓他們吃飯吧，我們有事情就去書房談吧，把餐廳讓給他倆。”拉格納起身招呼波爾和格蘭特、威廉。

　　“嗯，你們慢慢吃，天才剛剛黑，不著急”，波爾走到安吉拉跟前用手揉了揉她的頭髮，給她的頭髮給打亂成鳥巢的模樣，笑著離開，留下一臉鬱悶的安吉拉和憋著笑的約翰。

　　“你要打算買造船廠?”拉格納在上樓的樓梯上回頭問道。

　　“嗯，是有這個打算。”

　　“那你應該問我啊，我在這方面知道的可比他們兩個小孩子要多的多啦”，拉格納貌似已經想到了什麽，心中有了主意，才跟波爾說道:“這麽一說啊，我還真知道一家造船廠，就在特拉華和賓夕法尼亞那邊。通商造船公司(Merchant Shipbuilding Company)，聽說過嗎?”

　　波爾搖搖頭表示無知。

　　“威廉.艾維羅.哈裡曼(William Averell Harriman)，是現在紐約州長羅斯福的小舅子的朋友，當然現在他也是羅斯福的朋友，在給州長做事。”拉格納扶著樓梯扶手拐過樓梯口，推開書房門，讓進波爾他們，接著說道:“之前在華爾街開辦了一家哈裡曼兄弟公司，從事投資銀行業務，我們和他有些來往。”

　　波爾他們在沙發上找個位置坐下，拉格納把門關上之後，也坐到沙發上繼續說道:“他們哈裡曼家族可不簡單，尤其是這個威廉.哈裡曼。他不僅僅是在華爾街開辦了自己的投資銀行，還是富國銀行的股東，而且還是聯合太平洋鐵路的大股東，涉及的產業覆蓋全美，甚至歐洲。不過，不同於其他美國人，他對德國沒什麽偏見，戰後開辦了一家美國海運公司，從事跨大西洋海運，一直和德國那邊的漢堡-美國航線航運公司有合作，後來漢堡美國航線航運公司並入北德意志-勞埃德公司，哈裡曼就把美國海運公司賣給了北德意志-勞埃德公司。這個通商造船公司就是威廉.哈裡曼在戰前建起來的，戰爭的時候發了一筆大財。戰後由於船隻過多，造船業不景氣，通商造船公司維持不下去了，就把一個造船廠賣給福特公司用來造快艇了，還剩下三個造船廠一直放在那裡，沒有賣出去。”

　　說到這裡，拉格納看了看波爾，語氣有些沉重地說道:“不過，1920年的時候，美國通過了一項商船法案，對船隻加強了管控，規定在美國海域以及在美國沿岸各個港口航行的船隻，必須得是美國船員駕駛，還得必須是美國人自己造的船，船東也必須是美國公民。所以，你如果憑現在的德國人的身份，在美國是很難買到造船廠的。也就是在哈裡曼這裡，還有可能把他的通商造船公司的那三個造船廠給買下來。當然，如果是你急用的話，我可以幫你去聯系他。不過，我還是建議，再等一段時間，現在這些造船公司普遍不景氣，過段時間，等你成為合法的美國公民的時候，再買也不遲啊。”

　　拉格納說到這裡的時候，波爾也大體聽明白了，然後說到這個國籍的問題，又想起了要跟格蘭特說的紐芬蘭自治領的事情，把想法在腦海裡大體組織了一下，說道:“嗯，也行吧，那就先去聯系一下這個哈裡曼吧，有些事情早點兒做起來比較好。對了，我們還是把紐芬蘭自治領的事情跟格蘭特說一下，如果格蘭特願意的話，我們可以在紐芬蘭自治領那邊建船廠啊，那邊的話就沒有這麽多限制了吧。”

　　“嗯”，拉格納起身朝著咖啡機走去:，“那你跟格蘭特說一下吧。”

　　“什麽事情啊?”格蘭特好奇的問道:“紐芬蘭自治領?”

　　波爾便把事情的來龍去脈，以及對於未來的盤算，還有這樣做的風險和得失，細細地跟格蘭特說了一下，也沒有避諱在一旁的威廉。

　　威廉毫無意外的又被震驚了一把，格蘭特聽後沉默了起來，手托著下巴，在書房內來來回回的踱著步子轉圈，其他人眼睛都盯著格蘭特，沒有說話。

　　大概過了有一刻鍾的時間，格蘭特回過神來看著大家，眼睛有些發亮，甚至能感覺到幾分狂熱，“這件事情，我決定了，去做，一定要去做，而且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我們家族已經沒有領地了，如果能夠以這種方式控制住一塊地盤，確實劃得來。不過這件事情，我們要保密，現在只有我們三個人知道吧?”

　　“額，還有勒克希爾和瓦爾德，當時我和拉格納在車上討論的，沒有避諱他們，我認為他倆還是可以信任的。”波爾看著格蘭特皺起的眉頭，給他解釋道:“瓦爾德的脾性，我還是了解的，一直很守規矩，很注重細節，他父親也是跟著家族做事的，不會出問題。我讓瓦爾德去負責安保公司的事情，也會一直有人盯著他的，你放心好了。”

　　格蘭特點了點頭，繼續說道:“好，這件事情暫時就我們幾個知道就好了，到時我會以對紐芬蘭在大西洋航線上的位置感興趣的理由入籍紐芬蘭領，後面的事情還得看你們了，造船廠，機場什麽的，這些好東西你們可得及時的安排過去。”

　　“行，看你說的，就跟生離死別似的，你就去入個籍，該在美國生活的時候，繼續在這邊就好了，就是個由頭罷了......”，波爾笑著說道。

　　“不...不...不”，格蘭特打斷波爾說道:“既然選擇了這條路，我肯定就會在那邊多花些時間，在美國的時間會少很多了。對了，咱們的克裡斯蒂安兄弟娛樂公司還得繼續辦下去，好歹給我留條後路哇....”

　　“好，哎，這事兒就這麽定了”，波爾心裡放下了一塊石頭，輕松了很多。

　　“嗯，接下來就得是你們的事情了，打算什麽時候入籍?”格蘭特看向波爾問道。

　　拉格納也看了過來，波爾想起了馬爾迪莫.希夫在庫恩銀行對自己說的話，看來也是時候做個決定了。

　　“讓我再想想吧，過幾天咱們再說。”

　　晚上，回到臥室，琳娜還沒睡，穿著睡衣在床上捧著一本書在看。波爾快速的洗漱，翻身躺入被窩，靠著琳娜溫暖的身體，聞著她身上的香波味道。

　　“波爾”，琳娜放下書，靠上前來，雙手環住波爾的腰，把腦袋枕在波爾的胸膛上，訥訥的說道:“我不喜歡紐約，咱們什麽時候能回到自己的莊園啊?”

　　“哎，要不過幾天咱們先去費城那邊?那邊也有差不多的莊園，我們自己再收拾收拾，把莊園建得跟漢堡一樣，怎麽樣?”波爾讓琳娜傷感的語氣說得也有些不忍，“等忙完美國這邊的事情，咱們就回漢堡去住一陣子，順便去看看你爸媽和弟弟，怎麽樣?”

　　“嗯....”，琳娜輕聲回著，用小手指在波爾的胸膛上劃著圈圈。

　　摟著琳娜柔軟香暖的身軀，看著琳娜這嬌小的模樣，不禁心頭情起。親吻上嬌妻羞紅的面頰，情吟聲起，巫山雲動。月上柳梢床幃亂，難得浮生半日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