樗裡師虎目如刀,其中有著堅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入下邳城中,孤身說降章丘的作用。
這不僅會讓楚太子項天兵不血刃下下邳,接手夢寐以求的五千大軍,更能夠讓他在楚國之中徹底的立足。
因為在亂世,終究是靠戰功說話,只要擁有無上功勳,就可以打破甚至於無視規則。
對於這一點,樗裡師從小的時候就清楚了,一想到這些,他心中念頭閃爍,向著項天說出了這一句話心裡話。
他心裡清楚,秦楚世仇雖然在逐漸變淡,有太子項天在,故秦遺族能夠在江東立足。
但是他們的想法不是苟全性命於亂世,而是聞達於諸侯,恢復祖先榮光,在楚國之中在建立一個世家大族。
這樣一來,樗裡師等人就必須要努力去化解這一點,要不然,楚地群臣就是他們最大的阻礙。
而在這個亂世,化解這一點最容易的辦法,就是功勳。
以三寸不爛之舌,說降下邳縣令,以及五千大軍,這對於此刻的楚國來說,就是滔天之功。
巨大的功勳面前,就算是一直從容淡定的樗裡師也心情激動,忍不住了。
……
“好,軍師立即出城,前往下邳,若是兵不血刃下下邳,必將會讓我軍的處境變得有利。”
這一刻,項天自然是千肯萬肯,雖然樗裡師雖然沒有張儀,蘇秦的舌綻蓮花,安居則天下熄,一怒而諸侯懼的無上威能。
但是作為一名智者,勸降一個縣令,已經可以說是殺雞用牛刀了。
“請太子放心,臣此去必竭盡全力,為我大楚再下一城。”
深深的看了一眼樗裡師,項天微微頷首,道:“就讓百裡屠蘇隨你而去,孤在城外等候你的佳音。”
“諾。”
點頭應諾一聲,樗裡師離開了楚軍大營,帶著項天的期望,朝著下邳走去。
……
隨著樗裡師離去,商洛收回了目光,他明白樗裡師的打算,同樣的他在心裡分析了下邳城的局勢。
商洛心裡清楚,下邳縣令章丘唯一能夠保全自己的方法,就是向楚軍投降,此時此刻,下邳可以說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不管是漢王劉季,還是齊王韓信,都遠在天邊,他們雖然勢力極大,卻頗有些鞭長莫及。
而近在眼前的楚太子項天,同樣是一個手段不俗的梟雄,商洛心裡清楚,樗裡師此去,十有會如願。
一想到這裡,商洛心裡不由有些嫉妒,這樣絕佳的機會放在眼前,就這樣硬生生的錯過。
對於一個有志在朝堂的法家大才,商洛自然感覺到了不甘心,因為他比誰都清楚這是一個跳板。
一旦有了巨大的功勳在身,就可以打破秦楚世仇的隔閡,讓他更容易融入楚國之中,走的越來越高。
“商洛,軍師此去下邳,以你之見說降章丘的可能性有多大?”
沉默了一會兒,楚太子項天眼珠子一轉,看著商洛,道。
對於商洛與樗裡師的心思,他不清楚,當然了,就算是清楚也不會在意,畢竟作為一個上位者,他自然而然的喜歡有野心,有上進心的臣子。
只有這樣楚國才能越來越強,最後超脫各大諸侯,成為中原大地上唯一的國家。
……
聞言,商洛眉頭輕輕一皺,沉默了一會兒,他抬起頭迎著項天的目光,一字一頓,道。
“太子不必擔憂,軍師此去,必將會說降章丘,為我楚國再下一城。”
這個時候,商洛心中的那一絲不甘早已經煙消雲散,他心裡清楚,自己與樗裡師都屬於故秦遺族。
在楚國之中,屬於地地道道的外來戶,這個時候,面對楚地士族,故楚舊部,他們不能分開,只能緊緊的凝聚成一股繩。
唯有如此,才能抵抗其他勢力的排擠與打壓。
“就讓我們拭目以待!”
……
最後以項天的這一句話,結束了這一場談話,商洛轉身離開了大帳。
他心裡清楚,這個時候整個楚軍的目光都在樗裡師的身上,只要樗裡師一日不返,楚軍就不會動。
……
“楚國使者樗裡師見過縣令。”
就在項天望著地圖沉默的時候,樗裡師已經踏入了下邳的縣府之中,與章丘面對面相視。
“楚軍軍師的大名,本官自是久仰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兩個人在寒暄,他們雖然互為仇敵,但是場面話說的極好,氣氛更是和善,讓人一看一點也不像仇寇,反而像是多年不見的老朋友。
“如今楚軍大軍壓境,軍師到來不知所為何事?”
這一刻的章丘明顯就是明知故問,他心裡清楚,樗裡師到來,絕對不會是下戰書,因為樗裡師的身份遠在他之上。
那麽唯一的解釋就是,樗裡師這一次到來就是為了勸降自己,好讓楚軍兵不血刃拿下下邳。
只是這件事心裡清楚就可以,絕對不能由他說出來,要不然章丘就沒有了討價還價的余地。
“哈哈……”
微微一笑,樗裡師看著章丘,道:“如今的局勢想必章丘縣令比本使更為清楚,下邳之地,西向泗水,北有李左車橫在其中,可以說是死地。”
“這個天下能夠將下邳盤活, 只有兩個人可以做到,一個是齊王韓信,另外一個就是楚太子。”
“下邳與泗水郡一水之隔,就算是固守,恐怕也無能為力。”
說到這裡,樗裡師莞爾一笑,深深的看了一眼章丘。從章丘逐漸凝重起來的神色中,他就清楚章丘心動了。
此刻的臉色,意味著只需要最後一擊,只要快準狠,就可以讓章丘放下心中的顧慮,徹底的投降。
一想到這裡,樗裡師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望著章丘,道。
“在本使到來之前,太子原本決定引泗水淹下邳,但是考慮到東海郡原本就是楚地,方才打消了念頭。”
“試問縣令,若是我軍引泗水淹下邳,你又當如何?”
樗裡師的這一番話,讓章丘眉頭緊鎖,一下子變得沉默了起來。這就像是一柄劍,狠狠的刺向了章丘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