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劍身的面積和工藝的原因,青銅劍的銘文通常很精減,這一點要有別於刻滿鉻文的青銅器。故而擁有鉻文的青銅劍,價值往往會極高,其意思亦是言簡意賅。
如大名鼎鼎的越王勾踐劍,劍身上僅有兩行鳥篆銘文:“越王鳩淺(勾踐),自乍(作)用劍”,這便算是這把青銅劍的一個身份證明。
當然,亦會有長達四十二個鉻文的青銅劍,不過這種青銅劍很是罕見。
虎妞所淘到的青銅劍不長不短,前後有著十個字,而此刻正呈在林晧然的面前。
林晧然的目光落在紙上,默默地念出來道:“蜀術士萇弘,自作其元用”
“萇弘?是誰?”
林晧然先是微微疑惑,但眼睛旋即瞪了起來,心臟砰砰地強烈跳動。
“萇弘?”
康晚榮亦是好奇,揮頭望了一眼,臉上先是露出困惑之色,但旋即嘴巴微微地張開著,難以置信地望向了旁邊的孫吉祥。
盡管二人對所謂的術士知之甚少,但這一個萇弘實在是太有名了。在比喻千古奇冤中,除了“六月飛雪”外,還有就是“萇弘化碧”。
萇弘是“以方術事周王”的賢士,東周時期蜀地資州人,周景王、周敬王的大臣劉文公所屬上大夫,曾為孔子之師。
東周時期,晉國發生“六卿之亂”,萇弘為達到削弱晉國實力、輔助周王室的目的,暗中為劉文公的姻親范氏出謀劃策。
內亂平息後,晉卿趙鞅以此為借口要征討王室。周敬王是依靠晉國的支持,才登上王位的,他迫於壓力,為息事寧人,討好晉國,下令殺了萇弘。
忠心耿耿的萇弘最終做了政治的犧牲品,被周敬王下令剖腹掏腸。
對於這麽一位含冤的忠臣,百姓卻被賦予了一些神話色彩。相傳,有蜀人收集了萇弘的血裝在瓶子中,三年後,竟然化血為碧玉,即“萇弘化碧”。
《莊子·外物》:“人主莫不欲其臣之忠,而忠未必信,故伍員流於江,萇弘死於蜀,藏其血三年,而化為碧。”
《史記·封禪書》:“是時萇弘以方事周靈王,諸侯莫朝周,周力少,萇弘乃明鬼神事,設射貍首。貍首者,諸侯之不來者。依物怪欲以致諸侯。諸侯不從,而晉人執殺萇弘。周人之言方怪者自萇弘。”
漢·劉安《淮南子·氾論》:“萇弘,周室之執數者也,天地之氣,日月之行,風雨之變,律歷之術,無所不通。”
……
事實證明,一個人一旦出了名,很多充滿神幻的東西會強加在他的身上,到了本朝就已然是有史以來最厲害的道士之一。
故而又有書記載:“時有萇弘,能招致神異。王乃登台,望雲氣蓊鬱,忽見二人乘雲而至,須發皆黃,非謠俗之類也。乘遊龍飛鳳之輦,駕以青螭……故周人以萇弘幸媚而殺之,流血成石,或言成碧,不見其屍矣。”
另外,萇弘還是老子的師弟,是孔子的老師之一,天下的讀書人對萇弘鮮有敢於詆毀者。
“果真是……萇弘的劍?”林晧然倒吸了一口冷氣,目光從那紙面上的字離開,抬頭望著孫吉祥極為認真地詢問道。
孫吉祥知道這並非是林晧然信不過他,而是這件事實在是太大了,便是鄭重地點頭道:“為了確定並沒有搞錯,我先後找了三個人,他們均是這個答案!”
康晚榮咽了咽吐沫,又驚又喜地望向了林晧然。
“真乃天助我也!”林晧然緊攥著拳頭重重地砸在桌面上,眼睛顯得一片雪亮,心裡湧起一股久違的狂喜。
這本是一把青銅寶劍,但萬萬沒有想到是東周時期術士和忠臣萇弘的劍。凡是跟道術沾上邊,其效果無疑要增長百倍,以換取的賞賜必然不菲。
要知道,凡是跟道術沾邊的,其的回報最為豐厚。
獻上青詞的嚴嵩等大臣入閣,獻上龍涎香的汪柏官居至廣東布政使兼廣東巡海道副使,獻上丹藥的邵文節、陶仲文等人更是以布衣而一等袍加身。
特別是去年的一把大火,將嘉靖收集多年的寶物付之一炬,而今聖上對寶物顯得更加的“饑渴”,甚至已經準備派遣官員分行天下訪求方士及符錄秘書等。
“東翁,我不建議你將此劍獻給皇上!”孫吉祥的眉頭微微蹙起,顯得一本正經地提議道。
林晧然聞言,卻是微微一笑地道:“誰說是我獻給皇上了?”
康晚榮微微一愣,不解地望向林晧然。這如此的寶物,如此受到聖上眷顧的機會,為何不把握住,反倒還要拱手於人呢?
“東翁是有遠見之人,是我多慮了!”孫吉祥發現真是誤會,當即顯得欣喜地施禮告罪道。
林晧然將一些事務交待下去,並讓孫吉祥和康晚榮處理一些事件,雖然還沒有到酉時,但他直接走出了順天府衙。
出了府衙大門,他乘著馬車駛上西直門大街,徑直朝著城南而去。
北京城很大,且西直門大街向來很熱鬧。哪怕林晧然乘坐馬車前往,當到達小時雍坊的時候,夕陽已經西下,將這座城染上了一層金色。
槐樹胡同, 吳府。
雖然這個時代沒有通訊工具,但卻有很多廉價的人手使喚。林晧然事先派林福去尋找吳山,說是有要事相商,希望吳山能夠即刻跟他面談。
當他從馬車下來的時候,吳山的轎子亦是剛好出現在胡同口,故而他不需要在某處傻傻地等待。
吳山雖然擔任正二品的禮部尚書,但加封太子太保銜,故而其身穿著一品官服。那張臉俊郎而方正,不苛言笑地斂著臉,仿佛誰欠他幾萬兩般,不過整個人顯得很有官威。
“學生見過老師!”
林晧然來到轎子前面,由於還沒有跟吳秋雨成婚,故而選擇執著師生禮道。
“進去吧!”
吳山打量了林晧然一眼,顯得淡淡地說了一句,便是朝著裡面走了進去。卻不是他對林晧然不夠重視,實質他對誰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