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個騙子橫行時代的洗禮,林晧然如何不知道,這其實是一種很常見的詐騙手法。
毒蛇其實是宋三放出來的,但他已經將毒蛇的牙齒拔掉,所以蛇不再帶有毒性。他當著眾人的面被蛇咬,裝著被毒到的模樣,然後抹上自製的“蛇藥”,上演即刻見效的戲碼。
啊?
宋三這時亦是愕然,難以置信地抬頭望向堂上端坐的林晧然。
他亦是千辛萬苦才得到的生財之術,在雷州府這一帶可謂是屢屢得手,但萬萬沒有想到,竟然給這個年輕的府尊大人一眼識破。
堂下的百姓似乎有所明悟,都刷刷地望向那條死蛇。
衙差很快檢查完畢,拱手行禮道:“稟告大人,蛇的毒牙已經被拔除!”
“騙子!大騙子!”
“這蛇沒有毒牙,那根本就傷不到人了!”
“剛才那條蛇就是他放出的,幸虧府尊大人英勇,不然咱真給騙了!”
……
話剛落,堂下的百姓亦像是炸了鍋般,紛紛對宋三進行指責。其實這裡亦有上當受騙之人,他們當真是恨得咬牙切齒,恨不得衝上堂去將宋三掐死。
其實宋三的手法說不上多高明,演技甚至不如林晧然,但卻已經足夠糊弄這些百姓。
虎妞亦是後知後覺,走過去仔細檢查那條毒蛇的嘴巴,現毒牙果然被拔除了,哥哥無疑給她上了生動的一課。
“肅靜!”
林晧然看著堂下喧鬧的百姓,拿起驚堂木重重拍下道。
“威——武!”
兩邊的衙差當即掄起水火長棍搗在地上,出令人頭皮麻的聲響,將公堂的威嚴傳遞開來。
堂下剛剛還義憤填膺的百姓,這時亦紛紛閉嘴,不敢再一言。
林晧然卻是有些意外,沒想到這上百名百姓會如此“聽話”,不過他亦是明白,這時代的百姓對官員的畏懼已經深入骨髓,望向宋三又是沉聲問道:“宋三,你還有什麽話說!”
“小人的藥確實能治蛇毒!”宋三卻是辯解道。
“是嗎?”林晧然看著他還敢繼續狡辯,心裡亦是湧起一團火,便對方富貴道:“方富貴,他賣的蛇藥可有剩余!”
“有,小人已經帶來!”方富貴已經早有準備,當即從懷裡掏出一個小藥瓶道。
孫吉祥上前去接那個白色小瓷瓶,然後將小瓷瓶送上給林晧然,林晧然接過瓷瓶便問道:“宋三,這可是你所賣的蛇藥?”
“你休想抵賴,那日你不止賣給我爹,還賣給了其他的街坊,他們都可以作證!”方富貴對宋三極為厭惡,這時亦是瞪鼻子豎眼道。
“誰抵賴了?這就是我賣的藥!”宋三挺起胸膛,一副很自傲地道。
“好!準備一條毒蛇,本官要當場做一個試驗!”林晧然將瓷瓶放在案前,望著宋三一字一句地道:“本官會命人用毒蛇咬你,再給你服用此藥,看這藥是真是假!”
“大人此舉甚善,草民願意尋來毒蛇!”方富貴卻是一陣大喜,當即主動請願道。
“大人,草民方才在城東捉到了一條鉻鐵頭,願送給衙門做這個試驗!”在下面的人群中,傳來了一個年輕人的聲音道。
百姓向來是不嫌事大,都紛紛慫恿那個年輕人將毒蛇取來。
“大人饒命!小人招了,小人所售確實是假藥!”宋三聽到“鉻鐵頭”三個字,再也是堅持不住了,當即求饒道。
其實到了這一步,已經容不得他繼續辯解,這藥根本一丁點功效都沒有。若他真被毒蛇咬到了,那就是死路一條。
“哎,這人心實在太黑了!”
“原來是個騙子,我呸!”
“我長得如此貌美如花,剛才竟然上當了,我的天啊!”
……
堂下的百姓得知真相,又是議論紛紛,紛紛出感慨之音。
這次嘈雜聲沒有持續太久,林晧然一拍驚堂木,沉聲問道:“宋三,你如何騙取雷州城百姓,給本官如實招來!”
宋三如同喪家之犬,亦不再隱瞞。
他承認事先將拔了牙的毒蛇放出,接著裝成了捕蛇人,然後故意被毒蛇所咬,之後就是上演“藥到毒除”的戲碼,最後就是兜售這種神奇的蛇藥。
方富貴的父親就是被這種手法所忽悠,將這種假藥當成了聖藥,結果拖誤了治療的時機。不過幸好方富貴這邊反應及時,才將人搶救回來。
旁邊的書吏將他的供詞寫下,然後讓他在上面畫供,承認用假藥騙人的罪名。
大家以為事情要暫行一段落,卻見虎妞突然站了出來,指著宋三說道:“哥,張敏嬸嬸的相公就是用了他的假蛇藥,結果才死掉的!”
“小丫頭,你別血口噴人,我……我根本不識得那個人,也沒賣給他藥!”宋三聽到這個指控,心裡當即一陣緊張與害怕。
“你賣了!那日劉興跟我一起買了你的藥!”在人群中,一個婦人當即大聲指責道。
林晧然望向堂下的人群,沉聲道:“何人喧嘩,上堂回話!”
方才還中氣十足的婦人,這時卻畏畏縮縮地走上堂來,跪在堂前老實地道:“民婦家住水香坊,賤名孫芳,日前跟陳興、孫九等街坊從他這買過這種藥!”
聽到這番話,圍觀的百姓便是相信了八分,畢竟還有其他人證存在。
“宋三,你可認得這個婦人!”林晧然沉聲審問,然後又是冷冷地補充道:“你可以否認,本官有的是時間,會將其他人逐一找來跟你對質!”
宋三抬頭望了林晧然一眼,知道這年輕知府不好糊弄,便是老實地跪拜道:“這個婦人確實買過我的蛇藥,但草民不認得劉興!”
這倒是一句真話,近些日子在雷州府附近就賣了上百份假藥,哪裡知道哪個是劉興。
亦是因為雷州府這邊的“生意”太好了,所以他沒有遵循他師傅“打一槍換一地”的教導,結果就給方富貴逮個正著,然後就被扭送到了這裡。
“宋三,你兜售假藥已經是於法不容,如今又涉嫌讓劉興緩醫致死!來人,將其重打三十大板,然後收監候審!”林晧然拍響驚堂木,沉聲下令道。
“是!”
卻見兩名身材魁梧的衙差出列,將宋三按在地上,掄起棍子便重重地朝著他屁股打了下去。
“哎喲,痛死了,痛死了!”
衙差的板子沒有絲毫留情,卻不知是他們一貫如此,還是對這個騙子格外優待。直打得宋三狼嚎鬼叫,屁股啪啪作響後,亦是皮開肉綻。
圍觀的百姓看到這一幕,卻沒有多少同情,更多是一種解氣。
像劉富貴這種富貴人家還好,他們能夠及時現不妥,而一些窮苦之家會默默忍受,最終由於醫治不及而命喪黃泉。
很快,板子打完,宋三的屁股已經是血跡斑斑。
“宋三兜售假藥已違國法, 今涉嫌讓劉興緩醫致死,暫且收監!今日此案到此結束,待本官查明後,擇日宣判!”林晧然揚起驚堂木,想要退堂回後宅。
卻是這時,虎妞卻是很著急地道:“哥,等等,還有呢?”
林晧然握著驚堂木的手已經揚起,被虎妞這麽一叫,當真是有種騎虎難下,自然知道這丫頭今天的真正來意,但最後還是重重地落下了驚堂木。
在虎妞失望的目光中,他還是心軟了,沒有宣布退堂,而是沉聲道:“本官宣布,由於案情有變,今日將重審劉氏謀殺親夫一案!”
此話一出,虎妞是高興了,堂上的百姓亦是興致勃勃,但林晧然卻知道午睡的計劃是要泡湯了。特別劉氏謀殺親夫的案子還有一個致命之處,根本就還不足翻案,虧這丫頭還傻傻幫人叫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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