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報廣東高州老爺,林諱晧然,高中戊午科會試第一名會元,金鑾殿上領班面聖!”兩名報子的聲音在會館大堂響起,歇盡全力地高喊道。
這一聲頓時引爆了前來圍觀百姓,門前響起了一陣歡呼聲,這座不起眼的潮州會館竟然出了新科會元。
林晧然睜著眼睛,突然感覺眼前的一切都變得不真實。
他看到楊富田興奮得手舞足蹈,看到張偉興奮地拽著自己說著話,看到寧江跑到他面前大聲說著什麽,看到這一大幫同伴圍過來紛紛朝他祝賀。但他的耳邊卻只是嗡嗡作響,什麽都聽不清,看著他們的動作好像亦慢了半拍一般。
雖然不知道他們說什麽,但他卻確定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中了,又是折磨人的最後一份喜報,成為了新科會元。
有時他不得不承認,老天確實很喜歡玩他,總是在最後才給他轟然一擊。不過他寧願讓老天那樣玩他,亦不想再接受這種煎熬,盡早非得整出心臟病不可。
漸漸地,門外的爆竹聲、院子煙花的轟鳴聲、大堂眾人的祝賀聲,紛紛地鑽入了耳朵之中,一切又開始恢復了正常。
他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站了起來,靈魂仿佛回到了軀體中,他接過遞送過來的喜報,攤開喜報瞧著上面的一行字,毅然是他的喜報:“會試第一名會元,金鑾殿上領班面聖”。
楊富田讓他的仆人幫著林晧然打賞報喜的官差,又讓人到門外給賀喜的老百姓發放著喜錢,讓他們傳唱林晧然的名字。
在報喜官差離開後,林晧然望著這些熟悉的面龐,特別是這三十八名赴亦趕考的同伴,朝著眾人拱手道:“謝過諸位了!”
“我早就說了,會元必非若愚兄莫屬!”張偉得意他的先見之明。
“師兄這又添一元,你已經是林五元了!”陳青書笑著說道。
眾人一愣,還真是如此,張一山亦是拱手道:“師兄,殿試若再奪得狀元,那你便是古往今來第一位連中六元的士子,那我們都得稱呼林文魁了!”
“狀元,我倒不敢再想了!想必你們亦是清楚,策論我都不及寧兄呢!”林晧然卻沒有太大的信心,搖著頭道。
大明是以八股取士,但朝廷卻會以策取狀元。到了這個層次,朝廷顯然是更注重考生的實用性,而不是八股文的專家。
雖然歷屆會元幾乎都能進入翰林,但會元要想中得狀元,這事情亦是很難。因為考核的是完全不同的內容,就像你實體文學是第一,但在網絡文學上面卻可能撲成狗。
正是如此,林晧然沒有被興奮衝昏大腦,很是理智地定位著自己。特別他清楚地清楚,以策論的水平,徐渭就在他之上。
“你就不要別藏拙了,我那點本事可比不上你,我覺得狀元肯定還是你,你這林文魁是跑不了了!”寧江卻是搖頭不同意,對他極為看好地道。
大家有的附和,亦有保留意見的。畢竟接下來的殿試確實存在著極大的未知數,倒不能給出太高的期待,會元中不得狀元的比比皆是。
但盡管如此,會元的榮耀足可以林晧然談論一輩子了,亦能夠讓林晧然以一二甲進士的身份進入官場,起步已是高於這裡的所有人。
一舉成名天下知!
會元的人選出爐的那一刻,便如同湖中蕩起的漣漪,傳遍了這座古城的大街小巷。
上至閣老,下至黎民,都知道廣東有一個名為林晧然的舉人,登了科,成了會元,而且還是連中了五元。
在消息傳開不久,先後有幾批人湧進了這條胡同裡。
“誰那麽缺德,在這裡搭什麽戲台嘛?”
“你小聲點,這是嚴東海慶祝會元搭的戲台!”
“我憑什麽要小聲,他還有理不成?你剛才說……慶祝會元?哈哈……”
……
今天的風光無疑是屬於新科貢士的,只是排在第三名的嚴東海卻不是這般以為,在幾個奚落的嘲笑聲肆無忌憚地傳進大堂時,他返回會館的房間裡,閉門謝客。
“拆了!快拆了!”
江西會館的掌櫃知道事戲台的事做得不厚望,這潮州會館住著一般的貢生還好,但偏偏是會元郎,所以這戲台是非拆不可。
四輛高大的馬車停在戲台前,幾個身穿著綾羅綢緞的員外有些心急地望著攔著道的戲台,還主動讓下人去幫忙。
“真想弄死這個姓戴的,害得我們在那裡苦等半天,卻一個貢士都沒有!”
“可不是!我剛得到消息了,林會元原本是要入住他們那裡的,結果被趕了出來!”
“這事是假的吧?那間會館是我們集資建起來,姓戴的做不出這種天理不容的事情吧?”
“我起初亦是不相信,但事情就是這麽荒唐,要不為什麽廣東新科舉人都一起住潮州會館了?”
“嘻嘻……我倒是知道多一些,林會元當時將會館的招牌砸了,說他們姓戴的不配用這個牌子!”
“砸得好!這姓戴的真不是東西,竟然真敢將咱們籌建的廣東會館給佔了,他們姓戴的遲早會遭到報應!”
……
在等著疏通道路的時候,這幾個在京城經商的廣東籍商人卻是閑聊起來。當得知戴氏將林晧然從廣東會館趕出來的事情後,心裡亦是憤怒到極點,紛紛對這種行為進行指責。
他們今天其實亦是憋著一肚子氣,這自古朝中有人好經商,亦是需要官場上的人脈。故而每到大比之年,他們都會雲集於會館前, 準備賀禮巴結新科貢士。
只是今年的廣東會館很是蕭條,以致他們在那裡白白浪費了時間,準備好的禮品和財物又給姓戴的扣留了一些。原以為是這屆士子不行,後來才得知事情的真相。
在知道這裡出了十一名貢士,而且其中一位是會元,當即便急著趕過來道賀。讓他們極為鬱悶的是,錯失了第一時間送上賀禮的好時機。
確實是如此,潮州會館的門檻幾乎被踩碎,上門者絡繹不絕。
林晧然帶著十名新科貢士,應付著一些同藉舉人、慕名而來的士子、一些同科貢士以及廣東藉的商人,還收到了一些請帖,從下午一直是忙到了晚上。
雖然他們的功名還是貢士,但殿試是不淘汰人的,故而他們已經算是官場中人。若還打定主意閉門備考殿試,絕對是一種不明智的行為,如今他們就需要開始經營在官場的關系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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