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雨水充沛,昨晚下了大半夜的大雨。
次日清晨,雨後的北京城像是被洗過了一般,道路邊上的花草樹木顯得生機勃勃,官員紛紛前往各自的衙門。
雖然近期的朝堂正是大洗牌時期,但他們太多都是普通的底層官員,上層的變動跟他們關聯並不大。除了多一些談資外,每日的生活重心還是衙門的日常事務。
待到上衙的高峰時期過後,吳府的大門終於有了動靜。
身穿威風凜凜蟒袍的吳山乘坐轎子,坐在轎中閉目養神,卻是不再前往吏部衙門,而是朝著西苑的方向而去。
“閣老儀仗,速速避讓!”
五城兵馬司的一個百戶看到儀仗隊出現之時,卻是拍馬走在長安街上,對著出現在街道上的官員、士子和百姓喊道。
閣老!
眾人得知是閣老的儀仗,不管是官員還是普通的士子和百姓,眼睛都是流露著向往的神色,亦是紛紛打聽著這位閣老的身份。
得益於吳山的好聲名,待知曉這位便是新任大明次輔的儀仗隊,有的官員已然是在道路兩旁進行了跪拜,甚至將吳山視作神靈。
由於嘉靖朝的閣老身份最是尊貴,“未老思閣老”已然成為了士子的一種普遍心態,對閣老更是打骨頭裡充斥著一種敬仰。
一朝成閣老,從此天下知!
吳山亦是感受到了外面明顯跟往日不同的待遇,只是想著自身的處境,卻是苦澀地搖了搖頭。
雖然他已經入閣,並且順理成章地成為了次輔,但權力已然不及吏部尚書之時。當下他在內閣之中,他其實處於一對三的局勢,可謂是全面處於下風。
轎子到了西苑的宮門前,吳山從轎子走了出去,按著流程前來面聖謝恩。
“見過吳閣老!”
嚴訥和李春芳先一步到這裡,原本想要一起走向宮門,但看著吳山的轎子出現,亦是等候在這裡規規矩矩地施禮道。
嚴訥昨日雖然心裡極為不快,但吳山入閣已經成為了事實,加之人家身穿著蟒袍,亦是迅速地擺正了自己普通閣老的位置。
“敏卿,子實,咱們一起面聖謝恩吧!”吳山對二人亦不客套,便是進行提議道。
嚴訥和李春芳自是同意,便是讓吳山先行。雖然是同一日入閣,但三人的資歷差距一目了然,吳山在最前而李春芳在最後。
三人到了宮門前,認真地表明了來意,讓宮門太監到萬壽宮進行通稟。
嘉靖這個時候肯定是還沒有起床的,而且通常不一定召見他們。不過他們已經是官員的老人,卻是不可能為了省時間而直接跳過,而是老實地等候在這裡。
本以為要到皇上睡來才會有回復,結果黃錦親自出來微笑著道:“皇上昨晚便說了,汝等今後入閣辦差,不用搞這些繁文縟節,你們盡快到翰林院辦理入職即可!”
吳山三人謝過黃錦,便是相約著一道前往了翰林院。
不管是吳山這位文淵閣大學士,還是嚴訥的武英殿大學士,亦或者是李春芳的中極殿大學士,官籍檔案均不受吏部管轄,而是歸為翰林院。
“下官見過吳閣老、嚴閣老、李閣老!”
翰林學士原本是董份,但董份已經被削籍,現在則是由翰林待讀學士陳以勤打理翰林院,早已經在門口迎接他們三人,用著特有的四川口音施禮道。
陳以勤是嘉靖二十年的進士,四川順慶府人士,選庶吉士,初授翰林檢討,除了因為父母過世回鄉丁憂的那六年,卻是一直熬在翰林院。
只是誰都不敢小窺於他,他在翰林院期間亦是為裕王講官九年,雖然現在還僅是從五品的翰林侍講學士,但已經是未來的帝師。
“有勞陳學士,還請為我們入職!”吳山對陳以勤沒有輕視和重視,顯得一本正經地說道。
“三位閣老,請隨下官前去祭拜孔聖人!”陳以勤將自己的位置擺得很正,當即便是邀請道。
在祭拜孔聖人後,便是將官印和官服進行發放,同時翰林院上上下下的官員悉數來到堂中,分別向三位新學士進行參拜。
剛剛進入翰林院的新科一甲進士陳經邦三人,看著自己的師公已經入閣,亦是打心裡的高興,至今記得師公“轎夫濕鞋,不複顧惜”的教誨。
吳山面對著陳經邦三人施禮的時候,亦是特別照顧他們三人一般,已然是緩緩地點了點頭並說了一句勉勵的話。
這一套流程下來,亦是花費了半個時辰左右的時間。
從翰林院離開,三人再度返回西苑。
這次此不再讓太監進行通稟,而是直接進入了西苑,來到了無逸殿正堂向聖人像再度行禮,已然算是成為大明閣臣中的一員。
徐階得知他們到來後,已然在閣臣議事廳中等候。
“拜見元輔大人!”
吳山、嚴訥和李春芳來到廳中,顯得規規矩矩地施禮道。
“諸位無須多禮,請坐!”
徐階如沐春風般,已然是很歡迎三人入閣的模樣道。
吳山的新蟒袍有胸膛位置向上鼓,則是用手順了一下,從善如流地坐在公座上,臉上如同以往般嚴肅。
嚴訥坐到吳山東首的第一張公座,李春芳則是坐到吳山對面的西首第一張公座。
張四維很多時候乾的正是端茶送水的活,便是給三位到來的閣老送來了茶水。
“汝等都是久值於此,怕亦不用老夫多加介紹!曰靜,你到懋中留下的那間值房,敏卿和子實則是在隔壁的兩間值房,如何可妥當?”徐階喝了一品茶水,面帶微笑地安排道。
“謹遵元輔安排!”吳山聽到這個安排合理,亦是一本正經地回禮道。
徐階在客套了一番後,顯得開門見山地道:“你們三人一並入閣,致使三個尚書和吏部左侍郎的位置空缺,加之董份被削藉,當務之急是將這四個位置給填補上,不知意下如何?”
事情已然是來到了正題,嚴訥和李春芳交換了一下眼色,便是恭恭敬敬地拱手道:“一切聽憑元輔作主!”
吳山心裡暗歎一聲,但還是跟著表態道:“元輔所憂甚是,卻不打算如何安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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