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十月,嶺南還是一片綠意盎然,一座帶著神秘色彩的小城藏於青山綠水間,城內呈現著一副其樂融融的安居樂業之景。
隨著林晧然以及聯合商團崛起,長林氏一跌成為整個嶺南地區的第一大族,族中的所有人都不需要再為衣食住行所擔心。
經過這幾年,他們亦是摸索出一條行之有效的管理辦法:以培養人才為主,將族中的年輕一代進行栽培,然後輸送到聯合商團旗下的一些重要產業中。
城裡房子的布局顯得頗有講究,完善的排水系統,加上生活在這裡的人越來越講究整潔,令到這裡如同後世的一處古城風景區般。
令人意外的是,在這裡除了民宅外,竟然還有一座精巧的道觀拔地而起,橫匾是三個燙金黑底的“羅浮觀”。
一個中等身材的道士身穿著一套潔淨的藍色道袍,頭上扎著木髻,臉色顯得紅潤而沒有一絲皺紋,但滿頭的頭髮已經銀白。
他正是端坐在道觀中,面對外面排隊進來的村民,卻是問八字、看面相,從而幫人斷前程或是查吉凶。
“面相還不錯,但此子不是讀書的料,還是讓他學帳房吧!”
“呵呵……雖然此子生性頑劣,但雙眼辯得清是非,日後能成大器!”
“此子十六歲會有一大劫,還是留著他在長林村,起碼十六歲前不能離開粵西!”
……
這位銀發道人面對被父母帶過來的孩童,先是一一詢問他孩童的八字和看孩童的面相,最後對著孩童的父母一本正經地叮囑道。
領著孩童前來的家長對這位銀發道長極為信任,聽著道長的話後,全都是記到了心裡,且還會乖乖地照做。
“下一位!”
銀發道長的心情顯得不錯,對著旁邊的年輕道士吩咐道。
這位不是別人,正是虎妞的追隨者之一的吳道行,只是他已經從昔日邋遢道士變成如今道貌岸然的銀發道長。
吳道行的名聲早已經不局限於長林村,而是名震整個粵西,甚至是整個嶺南之地。
不說聯合商團的這幫人,哪怕整個廣東的達官貴人,全都是派人來請吳道長前去幫他們看風水和面相。
現如今,他已經是一月一算。今天正好是十月初一,他坐在羅浮觀中給這些前來看面相的村民解釋各種困擾。
“吳神仙,小老頭今日不是來算命,而是特意帶著一家老小前來拜謝神仙的!來,跪下,快跪下,咱家給大恩人叩頭!”
一個小老頭拉著兒子兒媳和孫子一大家子來到吳道行面前,在說明此行的意圖後,便是忙著招呼家人一起跪謝道。
吳道行頗有神仙風范,顯得淡淡地說道:“你們起來吧!今年你們一家能避過土劫,只要尋得一個安穩的地方,平日多行一些善事,日子便會越來越好,你這個孫子將來沒準還能給你們孫家光宗耀祖!”
“謝過老神仙!”小老頭聽到這話,又是進行叩謝道。
吳道行聽著這一聲“老神仙”,臉上不由得微微苦笑,摸了摸垂下來的銀發。
這裡的動靜並不小,外面排隊的人聽到了一些大概。
一個慕名而來的土財主擦著額頭的汗水,掂著腳看著前面的這一幕,卻是不由得喃咕道:“這是怎麽回事?不會是請來的托……吧?”
這番話給旁邊的一個長林村民聽到,當即進行奚落道:“吳神仙還用得著找托?那都是江湖騙子才用的把戲。吳神仙跟那小老頭說他一家八字犯土煞,甲子年更是劫年,故而讓他們一家務必遠離山體而居。這個小老頭聽吳神仙的話搬到他處而居,
結果原本所居住的房子在夜間被山崩所埋,他們一家可謂都撿回了一條命呢!”這裡有知道實情的人,亦有不知道的情況人,但聽到這個事情的始末,對這位名震於整個嶺南的吳神仙更為崇拜。
其實很多人心裡都明白,吳道行能夠獲得如此大的聲名,定然不可能是靠請托行騙的江湖騙子,而是真正有本事的道長。
“這算得了什麽,咱們青葉鎮的孫富貴的家境原本已經沒落了,結果聽從吳神仙僅是改了祖墳的方位,結果孫家現在便發財了!”又一個人顯得不屑地說道。
土財主發現很多敵視的目光朝著他投了過來,當即連連拱手並誠意道歉道:“諸位海涵,是在下失言了!”
在說話的時候,輪到了一個頗有風度的中年男子,不過身穿的士子服洗掉了醬色,身後跟著的仆人亦是臉黃肌瘦。
他來到桌前坐了下來,眼睛似乎帶著挑釁的味道地望向吳道行。
吳道行的眼睛有幾分疲倦,接過年輕道士送上的茶盞喝了一口,這才抬頭淡淡地說道:“還請寫下姓名和八字吧?”
“在下此次前來,隻想測字!”中年男子的眼睛一直瞪著吳道行,卻是不寧願透露姓名地道。
“你這人怎麽這樣,我師父不測字!”年輕道士聽到這話,當即便是蹙起眉頭要趕人道。
吳道行其實是可以拒絕的,但是抬手阻止徒弟趕人,卻是望著面前的中年男子微笑地道:“不知是何字?”
中年男子沒想到對方如此痛快,先是思考了一下,這才拿起桌面上的紙筆,在白紙上寫了一個“呂”字,字體頗有功力。
吳道行將茶盞放下,將紙張轉過來道:“呂,脊骨也。你此次上京,可比作呂尚,垂釣於渭水之濱,遇見西伯侯姬昌,可遇貴人也!”
此言一出,原本等著聽笑話的中年男子當即瞪直了眼睛,顯得無比震驚地道:“你……你怎麽知道我是官身?”
“呵呵……這不是你的字告訴我的嗎?”吳道長指著紙上的字,微笑著進行解釋道:“何為脊骨,非民,官也!另外,常言官字兩張口,你這‘呂’字不正是告訴貧道你是官身嗎?”
“不錯,我是官身,卻不知你可算得出我在何處任官嗎?”中年男子放下了剛開始的輕視之人,顯得考量地詢問道。
站在門外探頭望著這邊動靜的百姓暗暗地吃驚,完全沒想到這個帶著一個臉黃肌瘦仆人的中年男子竟然是一位官老爺。
吳道行又是望了一眼那個呂字,微笑著點著那個字道:“呂字是上小下大,但你這卻是下面比常規要大些,所以你是居於下口,亦是說垂釣於渭水之南。”說到這裡,他抬頭望著中年男子微笑著道:“你官居海外的瓊州府,不過你官相尚缺一絲,所以你並不是一縣之尊,而是在瓊州府任推官之職!”
站在門外探頭張望的百姓聽到這個推段,便是好奇地望著中年男子的反應。
“在下瓊州府推官薑文峰見過老神仙!”薑文峰聽到這一番解釋,在心裡大驚的同時,亦是心悅誠服地施禮道。
真的猜中了!
站在門外探頭張望的百姓看到薑文峰的反峰,顯得震驚地面面相覷。
吳道行輕捋著胡須,對著薑文峰微笑著道:“薑大人無須多禮!”
“老神仙,我還想知道此次本官上京能夠升遷?”薑文峰此次上京亦是忐忑不安,顯得認真地求教道。
吳道行痛快地道:“你再寫一字!”
薑文峰拿起筆,看了先前寫下的呂字,心裡突然一動,卻是寫下了一個端端正正的“品”字。
吳道行看著這個字,臉色凝重地說道:“品,眾庶也,這對前途歷來不好!”
薑文峰聽到這個解釋,心裡亦是暗暗吃驚,後悔剛剛草率寫下這個字。想著換上一個,但覺得這樣怕是心不誠,再測亦不會是好前程。
吳道行的話峰一轉道:“不過在官場,眾庶,亦是民心也!失之東隅,收之桑榆,你雖然不得品階升遷,但卻能一言而驚天下!”
薑文峰當即明白了吳道行指的是什麽,心臟不由得砰砰地跳動了起來。
吳道行卻是沒有將話說透,對著薑文峰拱手道:“薑大人,你此行能得貴人相助謀得好位,只是還望多替老百姓說話!”
“若是能如老神仙所言,本官定會為民請命!”薑文峰認真地回應道。
吳道行滿意於他的態度,便是叮囑道:“很多事情是禍從口出,你今年的運程不佳!你此番上京之路亦是暗藏風險,還得多看少言,避免招來禍端!”
“在下謹記老神仙教誨!”薑文峰暗暗記在心裡,又是施予一禮地道。
站在門前的百姓得知剛剛所發生的一切,在吃驚地望著這位從裡面走出來的官老爺的同時,亦是更加佩服老神仙的神機妙算。
那位先前腹議的土財主收起了輕慢之心,亦是老老實實地頂著太陽排起這一支大長隊。雖然抱怨得不到優待,但能夠得到這位老神仙指點一下,遭受這點罪簡直是不值一提。
在黃昏時分,眾人這才戀戀不舍地各自散去。
長林村的人自是不著急,雖然吳道行總是被人請去,但常年都住在長林村。若是他們遇到什麽急事,總是能夠找上吳神仙討教。
吳道行在長林村的地位超然,不僅得到了村民的尊重,而且更是得到老族長的重視,又是被老族長請到家中飲酒,
老族長的家裡是普通的二進宅子,二個兒子都在外面,僅剩下他跟老伴一起在這裡生活,另外有大兒媳在這裡照拂。
酒菜已經準備妥當,吳道行不客氣地坐了下來,一隻腳還忤在板凳上,已經沒有絲毫的老神仙模樣,似乎又回到昔日那個邋遢道士。
老族人是村子的實際管理者,在吃了幾口酒肉後,便是壓低聲音對著吳道行憂心忡忡地詢問道:“道長,這遷墳日子便在明日,十九在京城做官,平常又跑到桂林府未歸,當如何是好?”
“這墳講究的是風水,即使沒有血親之人到場,其實亦是無礙。這個吉日可是等了四年,可不能因為這個事情耽擱了!”頓了頓,吳道行又是壓著聲音道:“其實這樣更好,此事本不好外傳,越是少人知道越是有利,可不能像嚴家……”
“嚴家如何?”老族長同樣存在著一顆八卦之心,便是好奇地追問道。
吳道行夾起一塊肉放進嘴裡,顯得幸災樂禍地說道:“嚴世藩確實找到了一位很厲害的風水先生,幫著他覓得了一處龍穴藏母!只是他們嚴家本是日薄西山,嚴嵩已是八十四歲高齡,他嚴世蕃卻還一門心思想要借龍穴扭轉乾坤。他嚴世藩沒聽那位風水先生的話,既沒有挑選到一個好吉日,偏偏還四下聲張覓得寶龍之事,這難免遭來小人撒尿。依老道看來,那個穴位只能是龍氣未聚而散,怕是要轉化為怨念,他嚴家恐怕遭大劫也!”
“那,咱們這個寶穴……”老族長心裡大驚,顯得擔憂地望向吳道行。
吳道行喝了一口烈酒,卻是不以為然地擺手道:“林侍郎現在如日中天,此穴已滋養四年有余,一旦按吉日吉時入藏,必然能為他增添幾分運程!”
“當真能夠入閣拜相吧?”老族長看著左右無人, 認真地詢問道。
吳道行的眼睛閃過一抹不屑,但還是溫和地回應道:“若是此次遷墳成功,可謂是如虎添翼,必然能夠官至閣老!”
“還忘先生鼎力相助,我長氏一族定世代奉養先生,族中有不敬者,我定打斷他雙腿!”老族長的眼睛微亮,當即鄭重地許諾道。
“我本命薄之人,你每天用好酒好肉招呼一下我即可!”吳道行用袖子抹了一下帶油漬的嘴,似乎是想到什麽一般,又是進行叮囑道:“對了,你在雙峰嶂給我修的雙峰觀不宜過於鋪張,免得將老道的壽全都折掉了!”
老族長現在手握著一大筆銀兩,本意是給吳道行修一座大大的道觀,亦算是報答吳道行這些年幫著他們長林氏所做的事情。
只是聽著吳道長這個說話,他便是應承下來道:“一切都聽從神仙的安排!”
正是說話間,外面突然有了動靜。
一個矯健的身影從外面徑直進來,先是對著老族長打招呼,旋即看到吳道行詫異地道:“大伯,我回來了!咦,吳道行,你怎麽又跑到我大伯家蹭吃蹭喝呀!”
吳道行用袖子又抹了一下帶肉屑的嘴,卻是進行抗議道:“我什麽時候噌吃噌喝了,現在請我吃喝的能夠從這裡排到雷州城,我這是跟老族長脾氣相投才行一起吃喝!”頓了頓,又是不滿地說道:“咱倆現在已經是名正言順的師徒了,你怎麽還老是直呼我大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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