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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門禍害》第二千二百三十六章 亮光
六月下旬,松江的天空顯得灰蒙蒙的,正彰顯著松江百姓的那份沉甸甸的心情。

 梅雨汛,這是江南地區每年都需要面對的一個劫數。如果時間短且雨量少不僅無害反而有益,但如果時間過長或持續性強降雨,則會造成一場或大或小的災害。

 自今年四月開始,松江便如期進入了梅雨天氣。

 雖然松江府沒有出現持續的強降雨,但梅雨卻持續了整整三個月的時間,故而嚴重地影響了莊稼的收成。

 盡管松江的土地肥沃,但遭遇這種不好的梅雨氣候致使收成並不好,甚至低窪田地更是顆粒無收。

 只是這種氣候沒有達到減稅或免稅的程度,故而該繳的稅卻是一粒不能少,已然是要掏空很多普通人家的家底。

 偏偏地,松江府又迎來臨海地區無法避免的台風季。

 天空如墨,狂風大起,地上顯得飛沙走石,宛如是一副末日的景象。

 海瑞原本帶領附近的百姓疏通吳淞江,只是意識到台風即將登陸,亦是不得不叫停這一項利於民生的水利工程。

 特別看到今年梅雨汛的危害後,更讓他打定主意將吳淞江重新疏通。有錢的人家或許不用太在意收成,但對於普通百姓而言,這水流通暢的吳淞江將讓他們的收成有更大的保障。

 正是如此,雖然疏通吳淞江遭到了很大的阻力,但他亦是堅定地推動此事,最終得到朝廷方面的同意。

 只是天地無情,往往都不會雪中送炭,而是要落井下石。

 在海瑞剛剛撤離工地不久,一道耀眼的閃電撕裂漆黑的天空,繼而閃電的方向響起了驚雷,旋即整個天地變得大雨傾盆。

 海瑞帶著衙差逃到一個破廟中避雨,面對著時明時暗的黑幕,顯得憂心忡忡地道:“老天爺,你就別再添亂了,給松江百姓一條活路吧!”

 上蒼無疑是能夠聽到海瑞的心聲,但已然是不打算賣海瑞面子。

 當天晚上,從海面吹來的狂風將海面的鹹腥味亦帶到了松江地界,這一場暴雨下了一天一夜,而台風吹得大樹連根拔起。

 隨著這一場狂暴的台風過境,整個松江府地界顯得一片狼藉,很多百姓的房屋崩塌,造成了不小的傷亡和經濟損失。

 不論是多麽富庶的松江,在災難面前同樣顯得弱不禁風,特別是那些處於底層的百姓根本沒有太強的應災能力。

 雖然台風已經過去,但天空還是陰沉沉的,時而伴隨著斷斷續續的雨水,而松江府衙亦是承擔起賑災工作。

 松江府衙,正院的地面落下很多新鮮的枝葉。

 身穿五品官服的王弘海看到視察歸來的海瑞,當即便是大步迎上去道:“府尊大人,你可算是回來了!”

 “紹傳,城裡發生什麽事了?”海瑞看到王弘海如此態度,不由得緊張地詢問道。

 王弘海的臉上浮起苦澀之色,顯得無可奈何地訴苦道:“府尊大人,我們常平倉的糧食所剩不多,怕是堅持不了幾日了!”

 “你前天不是還說能勉強堅持十二日嗎?”海瑞的眉頭當即蹙起,顯得有所不滿地望向王弘海道。

 若不是他對王弘海是知根知底,在得知常平倉的糧食消耗這麽快,恐怕是要懷疑王弘海是中飽私囊了。

 王弘海伸出手指指向外面,輕歎一聲並解釋道:“前天確實是能勉強堅持十日,但這兩天的災民日益增多,且米價飛漲致使很多城中百姓都前去領粥。哪怕城中災民不再增加,按而今消耗的速度,常平倉頂多只能堅持四日!”

 “唯今之計,咱們只能找城中的富戶借糧渡過這個難關了!”海瑞得知是這麽一回事後,顯得無可奈何地做出決定道。

 王弘海抬頭望了一眼海瑞,顯得眼神複雜地說道:“此事恐怕不易!城中的富戶對您早生不滿,而今如何肯將糧借給你呢?”

 這位同鄉上任以來,卻是選擇了最難走的一條路,選擇為普通百姓謀求利益,對富戶更多時候是仇視的態度。

 像此次夏季征糧,對普通百姓的征收都能夠網開一面,但對富戶卻是錙銖必較,不允許富戶逃掉一粒糧食。

 正是如此,海瑞想要向松江城這些富戶借糧,恐怕只能吃閉門羹,根本不太可能借到可觀的糧食。

 “其他各家恐怕不肯,但徐家應該肯借糧給我們!”海瑞知道自己得罪了整個松江城的富戶,卻是顯得自信地說道。

 王弘海看到海瑞如此自信,亦是不好潑泠水,當即拱手施禮道:“那此事便有勞府尊大人親自出馬了!”

 海瑞是一個雷厲風行的性子,明明已經臨近家門,心裡亦是惦掛著家裡人,但還是義無反顧地轉身走出了府衙。

 在途經粥棚的時候,看到那些病怏怏的災民,其中還有一些災民已然是衣不遮體,致使他一度懷疑這裡還是不是富庶的松江府。

 不過他到任後,亦是意識到松江的問題比淳安還要嚴重。

 國朝成立至今,特別是富庶的東南,貧富加劇已然成為無法逆轉的趨勢,越來越多的普通百姓淪為佃戶。

 雖然不至於“四海無閑田,農夫猶餓死”,但辛苦在田間耕作莊稼的百姓往往不是田地真正的主人。

 在松江府,這種貧富差距比淳安還要嚴重得多。像背靠當朝首輔的徐家,所擁有的田地已經達到一個令人瞠目結舌的地步,其財富已然是在嚴嵩之上。

 恐怕京城的官員都不會相信,那位熱衷於講學的儒學大家徐華亭會是一個巨貪,一個松江府乃至整個大明的最大地主。

 正是如此,松江府有著富甲天下的徐家,但亦有一些衣不遮體的佃戶。

 海瑞來到離府衙不算太遠的徐宅門前,向著門房直接說明要面見徐璠,門房當即關門通稟,過了一會管家出來領他進入宅子。

 徐家確實是子孫繁茂,徐階的大兒子徐璠生了十一個兒子、次子徐琨生了七個兒子,而徐瑛生了五個兒子,另外徐階的三兄弟亦是子孫繁茂,致使徐氏一族已經有一百多男丁,已然是松江的泱泱大族。

 妻妾成群和子孫繁茂不足以說明而今的徐家,最讓人瞠目結舌還是那驚人的田產,名下已然擁有了幾十萬畝良田。

 松江位於東南的核心區域,一畝良田可勝偏僻地區十畝之多,何況這些財富還能如同滾雪球般繼續壯大,故而徐階的富已經是超乎想象。

 嚴家的宅子興建在京城,但徐階無疑比嚴世蕃更有頭腦,卻是默默地擴建著自家宅子,營造著一座低調但奢華的宅子。

 由於早年是徐琨和徐瑛打理,這裡栽種著大量的名花異草,亦是搬運過來不少奇峰怪石,讓這座宅子處處呈現著靚麗的風景。

 只是最值錢的地方還是當屬徐家的藏書閣,那裡是徐階所收集的珍稀字畫和孤本古籍,裡面不突破價值連城的傳世之物。

 海瑞已經不是第一次來到徐宅,只是看到這裡奢華又內斂的院落,亦是驚歎於徐家人當真會享受。

 徐璠從京城歸來後,亦是樂意於做一個土霸王,每日過得精致的生活,偶爾還會到青樓那裡玩耍一宿。

 由於最近的雨水比較多,亦是影響他出去遊玩的心情,正躺靠著軟塌用佛山的挖耳屎棒掏著耳屎。

 海瑞不是一個喜歡拐彎抹角的人,當即便是說明了來意。

 徐璠顯得神色倨傲地打量著面前的海瑞,卻是皮笑肉不笑地道:“你要借糧?”

 “不錯!我以松江知府的名義擔保,這糧秋收後定然如數歸還!”海瑞心知現在是有求於人,亦是一本正經地重申道。

 徐璠掏出一杓耳屎後,便是朝著海瑞所在的方向一吹,然後吐出兩個字道:“不借!”

 “若是不借的話,那便賣糧給松江府衙,我能以每石一兩五錢的價格收取一萬石!”海瑞的眉頭微微蹙起,當即拋出第兩套方案道。

 正是這一年,他遭到執政以來最大的災情,亦是犯下了執政以來的最大失策。

 面對著今年的梅雨季,他不願看到城中的百姓吃高價糧,亦是早早打開常平倉放糧平仰米價,讓城中的百姓吃上平價米。

 只是這些常平倉的米糧陸續放出去,雖然達到一些平抑米價的效果,但松江城的米價很快又重拾漲勢。

 特別是到最後,哪怕他標價是每石一兩五錢的價格出售,比去年同期的價格翻了一倍多,但仍舊沒能製作米價上漲。

 事後他調查才發現,雖然一些松江府的百姓買到價格比較低的常平倉米,但很多米行的職工前來排隊吃掉他們放出去的米糧,致使很多常平倉米流入了那位奸商的手裡。

 偏偏松江又遇上了這一場台風,這些奸商可謂是囤積居奇,借著這一場台風更是直接炒起了米價。

 正是如此,松江府衙現在不僅缺少賑濟災民的米糧,亦是沒有能夠抑製松江城米價飛濺的米糧。

 徐璠又是繼續掏耳屎,卻是態度仍舊堅定地道:“我們徐家可沒有一萬石的糧食賣給你!”

 “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們家有多少糧,當真以為能瞞得了本府嗎?城中四大行的米糧亦是從你徐家進貨,甚至他們不過是你們徐家的賣米人罷了!”海瑞的臉色一正,當即便是撕開徐家虛偽的面具道。

 徐璠掏出耳屎捧,臉色略微不善地道:“海剛峰,這話可不要亂說,我徐家跟四大行業只是合作關系!現在我們徐家跟米行合作多年,雙方早已經定下了合約,讓總不能逼著我徐家做出背信棄義之事!”

 “我不知道你們徐家跟四大米行是什麽關系,但徐閣老知道松江的災民連粥都吃不上,我不信他能坐視不管!”海瑞指著災民的安置區,便是直指要害地道。

 之所以自信滿滿而來,便是知道徐家可以罔顧災民的死活,但卻不可能不顧及徐階的名聲。只要自己以此為要挾,徐家必定還會借糧給自己,甚至會將米糧乖乖地賣給他。

 徐璠又是將耳屎捧塞回耳中,顯得戲謔地望著海瑞道:“自然,所以我們徐家會建粥棚施粥,讓災民有粥可吃!”

 “你們徐家此舉分明是沽名釣譽!”海瑞聽到徐璠竟然打這個主意,不由得氣憤地指責道。

 徐璠掏出一塊耳屎,卻是洋洋得意地道:“那又如何!若不是有我徐家,憑你跟王弘海這點能耐,那些屁民就得通通餓死!”

 “咱們走著瞧!”海瑞看不憤徐璠的嘴臉,當即便是拂袖而去。

 徐璠面對著生氣離開的海瑞,卻是滿臉不屑地道:“不過一個小小的舉人官,有朝一日老子定要摘了你的烏紗!”

 雖然台風已經過去,但人性的醜惡亦是彰顯出來。

 有鑒於松江府衙在常平倉上的失策,又恰好遇上兩重災害的重擊, 松江城的米價繼續飛漲,很快便達到了三兩一石。

 雖然這個價格不算多麽離譜,但很多松江百姓為了活下去,已然又得賣田賣女,而田產和子女又將成為富有階層的“財富”。

 在這一片土地中,徐家帶領著諸多富戶宛如貪婪的群狼般,正是吞噬著這裡普通百姓的財富。事後,僅僅是假惺惺地給予災民一些清水粥,扮演著他們大善人的角色。

 只是面對著日益飛漲的米價,海瑞的心裡很是自責,發現自己固然有著剛直無私的一面,但論執政智慧和鬥爭經驗卻遠不及初入官場的林晧然。

 正是在六月最後一天的夜裡,一個念頭在他的腦海瘋狂地滋生。而後海瑞離開了床鋪,一個人悄悄來到了書房,從書架上拿出一份空白的奏疏,便是挑著燈在上面認真地寫了起來。

 在很多時候,一個人的力量終歸是渺小的,宛如是走出一條漆黑的小道中孤單的人。但如果他能夠堅定不移地走下去,或許能看到前面的亮光,或許改變很多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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