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陽城,此時的天空湛藍,城內的氣氛正在悄然改變。
隨著李十一娘振臂高呼,越來越多的百姓像是看到了明燈般,紛紛朝著李十一娘的隊伍聚集而來。
站在台上的李十一娘看到越來越多的百姓湧過來,當即便將矛頭指向平陽府衙道:“府衙要助紂為虐, 我等便先清理門戶!”
“我們清理門戶!”
台下的百姓看到李十一娘所指的方向,當即便是紛紛響應地道。
城內原本驚慌失措的百姓、士子和鄉紳看到李十一娘的隊伍朝著府衙而去,亦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般,紛紛追隨李十一娘的隊伍一起征討府衙。
在明朝的行政劃分中,府衙一直總攬軍政。
當面臨外敵來襲之時,知府歷來都有守城之責, 由知府充當最高軍事長官,組織城內所有力量抵禦外敵。
只是叛軍即將兵臨城下, 結果城門都沒有全部關閉, 用腳趾頭去想都知道定然是府衙已經反水了。
正是如此,李十一娘現在選擇將矛頭指向平陽府衙這個毒瘤,無疑是一個十分高明的舉動,算是“攘外必先安內”之策。
“快,快將門關上!”
府衙門前的衙役看到來勢洶洶的百姓,一個機靈的衙役當即讓人關門,同時拔腿跑向裡面匯報情況。
李十一娘帶著人來到府衙緊閉的大門前,當即下達指令道:“砸開它!”
雖然府衙大門已經被閂上了,但平陽府衙為了彰顯廉潔一直奉行官不修衙的傳統,故而這扇門並不牢實。
砰!
幾個身強力壯的百姓用圓木朝著大門僅僅奮力一撞,便將這扇大門直接撞翻,倒下的大門更是將兩個站在門後的衙差壓倒在地。
李十一娘攔住正要朝裡面衝進去的百姓,對著在場的百姓約法三章地道:“諸位鄉親,咱們是遵紀守法的華夏子民。現在進到府衙內,咱們不可趁機竊取官府財物, 亦不能傷及無辜!今日吾等此番作為是要替朝廷擒拿國賊,
然後一起守護我們的家園!”
“好,當是如此!”跟著鬧事的百姓都是善良的人,且心裡並不打算渾水摸魚,當即便紛紛點頭道。
“好,咱們進去!一定要懲治狗官,讓他們給我們平陽百姓一個說法!”李十一娘明確了目標後,便是帶著眾人闖進府衙道。
百姓衝撞官府無疑是重罪,只是現在他們義無反顧地踏入。除了他們想要守護家園外,亦有著對林晧然所掌控朝廷的信任,卻是知曉朝廷不會因為這種舉動而事後追責。
現在的朝廷是真正關愛子民的朝廷,是將他們當人對待的朝廷,而不是將他們視為被統治的奴隸。
特別朝廷已經喊出“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他們如今是平陽府的主人,闖一闖這個失職的府衙亦不算什麽大錯。
“府尊大人,大事不……”
那名機靈的衙役跑到議事房看到正要被行刑的李向榮先是一驚,只是由於事態緊急,便是急忙向寧永忠匯報了外面的情況。
“這幫刁民竟敢衝撞府衙,無視天威,當真是活得不耐煩了!”寧永忠得知外面的情況後,當即便是憤怒地罵道。
李向榮的頭還被按在門檻上, 卻是進行嘲諷地道:“呵呵……這裡哪還是大明的府衙,分明已是叛國賊的賊窩,百姓如何衝撞不得了?”
“你住口!本府擁立皇室正統,助朱家清理奸相,何錯之有?”寧永忠再度厲聲呵斥,同時申明立場地道。
平陽府通判劉洪海不再忍氣吞聲,當即出言指責道:“寧永忠,且不說林相爺的功績乃華夏千年未有,你今亦是枉為平陽府的父母官,竟欲置平陽百姓於水火!你如果一心要做順王的忠犬,沒有人會攔你,你可以自宮到順王府服侍朱翊鈞!但你想要平陽百姓遭難,想要華夏興起一場戰禍,那你就是亂臣賊子,就是我華夏民族的罪人!”
咦?
在場的官員看到歷來圓滑的劉洪海站了出來,隱隱間覺察到風向似乎真的變了。
“劉通判,你亦是想要尋死嗎?”寧永忠沒想到又有人站出來反對自己,當即便著寒著臉質問道。
此時,外面的打鬥聲已經傳了過來,仿佛就隔著一道院牆。
李十一娘帶著眾百姓闖入府衙後,百姓拿著刀槍棍棒對著阻擋之人狠狠揮去,那些人被打得抱頭鼠竄。
到了此時,很多書生亦是展現出他們血性的一面,看到寧永忠囂張的家奴還在他們面前耀武揚威,便一起上前群毆對方。
平陽府同知趙山橋不再沉默,亦是站出來指責道:“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寧永忠,今民意已經出現,你難道還要執迷不悟嗎?”
“寧永忠,你乃舊科進士,當真要做亂臣賊子嗎?”
“寧永忠,若是你現在迷途知返,我願替你向皇上求情!”
“寧永忠,若是你還有半點良知,就放了我們,不要一錯再錯!”
……
在場的二十多名官員看到趙山橋都站了出來,又聽到外面的打亂聲越來越近,亦是紛紛站出來表明立場地道。
他們其實並不算是牆頭草,因為打一開始,他們便已經看到了結局。
雖然現在順王朱翊鈞鬧出的動靜不小,但所召集的兵馬都是一幫蝦兵蟹將,而今天下卻一直由足智多謀的林晧然所掌控。
不說順王朱翊鈞僅是一個名不正言不順的藩王,哪怕是由百歷皇帝朱翊鈞舉旗起來,亦是鬥不過早已經掌握百萬雄師的林相爺。
剛剛他們之所以不敢吭聲,僅僅是被旁邊的一幫護衛威懾,但從來都沒有想到要投降注定失敗的順王。
既然現在百姓都衝了進來,加上平陽府同知趙山橋已經表態。卻不論是要跟寧永忠劃清界限,還是要明確自己的立場,此時都應該進行表態了。
這……
在場的官員有幾個是寧永忠的心腹,現在看到絕大多數的官員都站在林晧然那一邊,一時間亦是愣住了,這跟他們所預期的結果嚴重不相符。
“呵呵……本府縱使執迷不悟又如何,誰都阻止不了本府報效順王,今日一定要迎王軍進城!你們愣著做甚,將李推官斬了!”寧永忠索性破罐破摔,便不再爭辯地下達指令道。
平陽府同知趙山橋等官員看到寧永忠已經狗急跳牆,深知危及到自己的生命,不免擔憂地扭頭望向周圍的護衛。
“寧永忠,老子在下面等著你,你等給給老子賠命吧!”李向榮被按在門檻上,卻是狠狠地說道。
砰!砰!
正是這時,院子傳來了幾聲槍響,正準備朝著李向榮揮下屠刀的護衛紛紛中彈倒地。
李十一娘持著火繩槍大步走過來,卻是沉著臉命令道:“給老娘將他們通通拿下,誰敢反抗便直接射殺!”
盡管她不清楚這裡是怎麽回事,但看到正在被行刑的推官李向榮,亦是猜到府衙內部必定出現了分歧。
其實這樣才正常,而今的府衙有著二十多位官員,卻是有著不少一心為平陽城百姓謀發展的好官。
現在她相信不可能所有的官員都背叛朝廷,定然是受到了知府寧永忠的挾迫,這才出現打開城門迎叛軍的局面。
有幾名護衛跟出來想來阻攔,結果李十一娘身後的十幾位女織工抬槍便射。
噗!噗!
一枚枚鉛彈打在身穿布衣的護衛身上,當即鮮血濺起,紛紛中彈倒地,其他沒被射中的護衛則是愣在原地。
雖然他們知道現在的女子是越來越有主見,各行各業都出現女子的身影,但如此眼都不眨地開槍射擊,還是讓他們感到時代是真的變了。
“吃老子一棍!”
百姓有不少凶悍之人,當即便狠狠地砸向那幾個愣在原地的護衛。
議事廳的護衛拔刀迎出來,只是面對凶悍的百姓根本沒有半點招架之力,不少人當即紛紛跪地求饒。
“你……你們是要造反嗎?”寧永忠看到帶著百姓走進來的李十一娘,當即便怒不可遏地質問道。
李十一娘看到地上的劉通判的屍體,卻是冷冷地說道:“寧永忠,你才是反賊!叛軍朝著平陽城而來,你卻打開城門要迎叛軍,當真枉為我平陽府的父母官!今我十一娘雖是女郎,但亦要效仿冠巾伯,定要跟平陽城共存亡,守護我平陽百姓的家園!”
“不錯!我們要跟平陽城共存亡,守護我們的家園!”跟隨的百姓越來越堅定自己的心意,當即便是紛紛響應道。
在以往,他們一直都認為平陽城的存亡跟他們沒有什麽關系。只是現在到了危難關頭,又想到這些年跟隨平陽城的發展,卻是越發明確自己的心意。
雖然皇位的歸屬輪不到他們做主,但他們卻想要守護自己的家園,想要守護平陽城如今的發展成果,哪怕為此付出生命亦是在所不惜。
“你……你一介女流,你……你們一幫匹夫,壓根不懂得什麽才叫忠君報國,順王才是朱家正統!”寧永忠氣得渾身哆嗦,卻是大聲地指責道。
“張守忠,是你不懂!天下本就該是天下人的天下,如果順王為了一己之私而要亂我華夏,我李向榮定要割下他的頭顱!”李向榮在鬼門關走了一趟,卻更加明確自己的心意地道。
平陽府同知趙山橋等官員亦是站出來表態道:“不錯!順王如今造反,欲亂我華夏,人人得以誅之!”
“十一娘,這個狗官不是好東西,我現在便斃了他吧!”一個女子舉著手中的燧發槍指著寧永忠,便是向李十一娘詢問道。
寧永忠看到指著自己的燧發槍,當即感到死亡的氣息迎面而來,卻是沒有剛剛的底氣,顯得緊張地暗暗咽著吐沫。
“十一娘,寧永忠雖當殺,但國有國法,今朝廷亦是提倡依法治國!還請先將他暫扣,等待朝廷發落亦是不遲!而今當務之急,咱們先組織人員上城牆抵抗叛軍,保護平陽城的百姓!”李向榮猶豫了一下,卻是站出來求情道。
寧永忠當即看到了生還的希望,便是忙不迭地附和道:“不錯!國有國法,你……你不能殺本府!”
“看管他浪費人手,那麽便將他掛在城頭,以示我們平陽城禦敵的決心!”李十一娘思索片刻,便是做出決定地道。
此話一出,在場的官員發現這個寡婦有領袖的氣息。
寧永忠聽到要將自己掛在城頭,不由得憤恨地道:“你不能如此折辱老夫,你們這幫賤民通通該死!”
啪!
一個女子上前狠狠地扇了寧永忠一個耳光,對著滿口鮮血的寧永忠吐了一口痰,便讓人將寧永忠綁了起來。
寧永忠原本還想要掙扎,只是捆綁的百姓壓根不慣著他,一個不爽便拳打腳踢,讓這位知府大人終於意識到自己已經淪為階下囚。
“諸位大人,現在守城由我說了算,不知你們意下如何呢?”李十一娘望向在場的官員,便是宣布主權地道。
事情到了這一步,她亦是不確實在場的官員是否可信。
現在她竟然已經要守護這個家園,那麽自己便當仁不讓地站出來, 從而將自己守城的意志落實下去。
這……
在場的官員不由得一陣遲疑,且不說李十一娘僅僅是一個織布紡的掌櫃,且他們沒有道理聽命一個女子的道理。
“自當如此!本官願聽從李十一娘的調遣,當務之急是守住平陽城,一起抵禦叛軍!”李向榮亦是不太相信在場在官員,當即便是表態地道。
平陽府同知趙山橋等官員盡管心裡不太情願,但還是默默地點頭同意,接受了這個無可奈何的結果。
李十一娘確實是女中豪傑,在將平陽府衙的官員達成統一戰線後,當即便更改寧永忠縱敵入城的政策,當即便下令關上閉城門進行防守。
只是這裡耽擱的時間太多了,此時的叛軍主帥王謙帶領著兩萬大軍出現在南面的明德門外,偏偏明德門還向著叛軍敞開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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