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現象乍看顯得極度不合理,畢竟為了解決自身物資匱乏的問題,俺答更應該頻繁地率部南下搶掠才是。
只是一切的行動往往都跟經濟有關。當一次次的興師動眾的行動變成一場賠本買賣的時候,甚至還要承受著被搶奪老營物資的風險,自然更加不敢輕舉妄動。
特別俺答僅僅是蒙古可汗,那些部落首領跟著他老是吃不到肉的時候,難免會變得離心離德,甚至直接脫離俺答的陣營。
何況,俺答的偽金政權既要面對北元的殘部,又得對付西北邊的瓦刺,故而更需要提防自己的大本營被偷襲。
正是如此,雖然大明不發一兵一卒,但俺答的偽金政權面臨著嚴重的物資匱乏問題,甚至已經存在分崩離析的風險。
有鑒於此,特別是這個“四兩撥千斤”的經濟封鎖政策,蒙古人已經不再稱林晧然為“玉面狐狸”,而是變成了“玉面閻羅”。
在這個冬天,北方的蒙古已然感受到寒冬刺骨,而只要俺答汗存在一天,他們的苦日子似乎將會繼續下去。
只是華夏想要走上世界民族之巔,已然還有一段很長的路要走。
大明建國至今,已然是存在著太多太多的問題,既要面對著外敵的威脅,亦得慢慢地解決自身的弊病。
播州揚氏確實很囂張,在得知朝廷沒有處置林晧然從而勸他們回心轉意的時候,當即發兵號稱五萬進犯四川。
很顯然,楊烈進犯四川的戰略意圖很是明確,卻是想要佔據蜀中天險,先是自立為蜀王,而後再跟大明爭奪天下。
有鑒於大明內陸的衛所早已經腐化,四川軍幾乎沒有什麽戰力,確實不能匹敵更像正規軍的楊氏軍隊。
四川巡撫陳炌得到兵部的命令,卻是著令他負責調遣軍隊進行防守。
這道命令無疑是英明的。由於四川軍隊不需要征討播州龍氏軍隊,故而他們可以選擇據險而守,等待大明十軍征伐大軍南下即可。
縱使是再腐化的軍隊,當生命受到威脅之時,僅僅是據險而守,無疑還是能夠勝負這個簡單的任務。
楊烈率部隊出婁山關,確實是要進犯四川。只是看到四川要塞一副嚴守的架勢,在一番試探後,當即選擇撤兵退回播州。
卻不是他們就此放棄四川,而是他們內部還存在一定的分歧,加上現在春節將至,已然是打算春節後再征伐四川。
只是此舉倒是苦了大明軍隊,四川、貴州等周邊的軍隊不敢松懈,而林平常所率領的征伐大軍亦得繼續日夜兼程。
戶部對於此次的征伐極度賣力,在籌集到足夠的戰爭款項後,亦是迅速變成物資,為出征的軍隊提供充足的後勤保障。
值得一提的是,聯合錢莊在這次戰鬥中亦是扮演著重要的角色,總是能夠在沿途中配合著戶部給軍隊完成補給工作。
眨眼間,時間悄然來到了年關。
不管朝堂如何爭鬥,不管貴州的戰事如何,京城的百姓都懷著一種愉快的心情迎接新春佳節,全家人其樂融融地度過一個難得的團圓節日。
由於新一屆內閣頒發了很多惠民政策,加上朝廷對工商業進行了扶持,致使京城的百姓明顯比往年更加的寬裕。
特別是鼓樓的大燈會,當真是一年比一年還要熱鬧。
隨著一枚枚的煙花竄上漆黑的夜空,一朵朵金色的焰光當即綻放開來,卻是跟下面熱鬧的街道遙相呼應。
由於大明跟海洋更加密切,這裡的商品已經不僅限於大明自產的商品,有產自南洋的珍珠、有產自日本的魚乾、還有產自印度的象牙雕,這裡的商品可謂是應有盡有。
據統計,今年大燈會商品的銷售額又創了一個新高,這個數據彰顯著京城的欣欣向榮,亦是默默地書寫著這一個嶄新時代。
在劈裡啪啦的鞭炮聲中,隆慶三年的春節悄然來臨。
隆慶秉承著傳統,不僅賜公卿百官筵席,而且還下令臣民在午門外扎“鼇山萬歲燈”,觀鼇山萬歲燈三日,與民同樂。
有別於西苑的鼇山燈,鼇山萬歲燈已然是豪華版,是將成千上萬盞彩燈,堆疊成山形,高十余層,形狀像鼇山,用紅、黃、藍、白、綠、紫、青等各種彩色,結扎成燈,五彩繽紛。
除鼇山萬歲燈之外,午門前還安排音樂歌舞。
在元旦當日,數百伶官奏樂,百藝群工演出,氣氛熱烈,喧鬧異常。
隆慶乘坐小轎由乾清宮出來,到午門觀鼇山萬歲燈,陳皇后和李貴妃等宮嬪、太監及大臣們隨行。
有鑒於這場盛事持續三日,而且允許普通百姓前來觀燈和觀看歌舞節目,今年的午門前的熱鬧程度可想而知。
只是如此舉辦的盛事固然風光,但已然又是一筆不菲的開支。
前來參加元旦筵席的官員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只是誰亦不好多說什麽,只能是默默地搖頭歎息。
畢竟這些錢都是由內庫支出,而皇上卻不曾向太倉索取,這些籌辦“鼇山萬歲燈”的銀子都是來自於國債。
期望於隆慶“迷途知返”已然不現實, 在嘗到發債的甜頭後,隆慶對此可謂是樂此不疲。
只要內庫的銀兩不夠用了,只要他覺得值得花,那麽就會通過聯合錢莊向京城發債。最近為了順利發債,他甚至還提高了利率。
至於現在欠債多少,該怎麽償還這筆欠款,他似乎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倒不是他想要賴帳,而是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喜歡計劃將來的人,他的性格正是那種“船到橋頭自然直、今朝有酒今朝醉”的類型。
在他的心底卻是藏著幾分僥幸。到時查抄幾個大貪官的家,內庫便是一筆巨額的進項,屆時已然什麽負債都能夠填平。
李芳、滕祥和孟衝等太監雖然看出舉債的弊端,但他們是隆慶發債的最大利益者之一,卻是不可能進行阻止。
正是如此,在隆慶“與民同樂”的同時,他的負債進一步放大,已經輕松地邁過了一百萬兩的門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