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雍坊,楊府。
自從楊家兩位老人先後去世,楊家夫人在三年考期結束後,便從山西蒲州來到京城居住。
本月恰逢五十歲的壽宴,不僅京城附近一帶的親戚,還有蒲州那邊的親故亦是紛紛前來京城,專程給楊夫人賀壽。
雖然離壽宴日期還有一些時日,但楊府的賓客已經是絡繹不絕到訪,討得先前總是鬱鬱寡歡的楊夫人顯得很是開心。
楊夫人從小生活在蒲州,而後為著相公盡孝,亦是一直留在蒲州老家侍奉兩老。雖然到京城已經居住了一年,但仍然有諸多的不適,當下看著蒲州的親舊前來,心裡甭提多高興了。
在送走一撥客人後,當即又迎來了一位遠客,毅然正是她的妹妹。
“五妹,辛苦你遠道而來了!”
楊夫人聽知消息,當即便從裡宅熱情地迎了出來道。
雖然她已經是五十歲的婦人,但由於出身於大戶之家,且這些年皮膚保養得很不錯,卻給人一種僅有四十出頭的感覺。
打扮得珠光寶氣的婦人四十歲左右,眉目間透露著一股勢利勁,迎上前並陪著笑臉地道:“大姐,你這說哪的話呢?這是您的壽辰,哪怕隔著再遠,小妹亦肯定前來給您慶賀。”
貧者鬧市無近鄰,富者深山有遠親。從山西到京城並不算遠,而楊家正是富貴之時,這點距離自然就是“五嶺逶迤騰細浪,烏蒙磅礴走泥丸”。
婦人的身後站著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男子,相貌很是一般,但衣著打扮顯得風度翩翩。他亦是一個機靈人,瞅準一個時機,便是主動上前恭敬地施禮道:“外甥楊寬見過姨母!”
“好好好!”楊夫人對著這個外甥甚是熟悉,早已經當成子侄般看待,卻是突然進行責備道:“你從小很是聰慧,西嶺先生都說你是讀書的好苦子,但你偏偏性子頑劣,不然亦能跟我家俊卿一起中得功名了!”
楊夫人不僅是妻憑夫貴,而且還是母憑子貴。在今年三月的那一場春闈大比中,他的大兒子楊俊民高中二甲第十三名,現在留在京城六部出任戶部見習主事。
最重要的是,現在他們楊家已經是“後繼有人”,注定還會繼續風光下去,這亦是山西那邊來這麽多賓客的原因之一。
“呵呵……瞧姐姐您說的,你家俊卿是文曲星,我家寬兒哪裡會有金榜題名的命。他亦只能跟他爹一般,做點小生意過日子罷了!”珠光寶氣的婦人卻是故意貶低自家兒子,順勢進行恭維道。
楊寬的臉上亦是浮起一陣苦笑,雖然姨媽是在變著法子自誇,但何嘗不是他貪玩自誤了前途,以致現在已經放徹底棄了科舉。
不過他倒沒有多麽的後悔,現在他背靠著楊家這棵大樹,手裡有用之不盡的金銀珠寶,懷裡有各色美人侍候,活得比誰都要滋潤。
雖然是當不了官,但卻不見得比誰會錯,起碼當地的縣官見到他都得畢恭畢敬的。
楊夫人要的便是這種恭維的話,亦是微笑著讚許道:“寬兒若是能子承父業,這亦極好的!你家的生意可不小,不說咱們蒲州,哪怕是整個山西都沒幾個人能比得了你家的了!”
“這還不是都是蒙得姐夫的關照嗎?”珠光寶氣的婦人絲毫不敢驕傲,而是繼續恭維地討好道。
在這一個士農工商的時代,卻不管多麽的富有,商人永遠都要低人一等。若不是有著楊家這棵大樹,別說要繼續將生意做大,哪怕想要守住家財都是一個奇跡。
這次她不僅千辛萬苦地跑這一趟,而且還要給楊家人每個人準備一份禮物,還得給楊家乖乖地送上一份厚重的壽禮。
到了客廳,這對姐妹仿佛有說不完的話。
楊寬剛開始還好,但漸漸卻是有些坐不住。他並不喜歡聽這些家長裡短的話語,只是在楊夫人的面前,卻又不得不耐著性子裝乖巧。
“呵呵……寬兒怕是坐不住了!”楊夫人仿佛有一雙慧眼般,便是很通容地說道:“你去找你表哥表弟玩吧!除了你大表哥和四表弟,其他人都在家裡!”
楊家可謂是枝繁葉茂,有七子十四女。大兒子已經是戶部見習主事,四兒子則是因官萌做了錦衣衛千戶,其他幾兄弟太多都在國子監讀書。
楊寬當即如蒙大赫,便是起身匆匆地告辭了。
楊夫人看著楊寬離開,亦是輕輕地搖了搖頭,又是在堂中繼續跟著妹妹說話敘舊。
楊家的家風很迷離,長子楊俊民中得進士,次子楊俊士是國子監的高材生,四子楊俊卿是錦衣衛的一把好手,但三子楊俊彥和五子楊俊臣卻是紈絝子弟。
特別三公子楊俊彥深得楊夫人的疼愛,在蒲州便是赫赫有名的混世魔王。由於他跟著楊寬年紀相仿,二人可謂是臭味相投,更是一起做了很多不法之事。
不過到了京城,楊俊彥主動收斂了不少。雖然沒有用功讀書應對科舉, 但亦沒有做出太多放蕩之事,甚至已經打算走上從商之路。
楊俊彥的賣相不錯,衣著打扮渾然是風度翩翩的貴公子,正是想要出門赴宴,結果差點跟匆匆進來的楊寬撞得正著。
“呵呵……俊彥,我還以為你出去了呢!咱們到瀟湘樓,我請你吃酒,給你找最好的姑娘!”楊寬進來看到楊俊彥,當即很興奮地發出邀請道。
楊俊彥卻是嫌棄地睥了他一眼道:“你是久不在京城,瀟湘樓風光不複當年,現在最有盛名的是彩虹樓,而京城第一花魁非紅霞姑娘莫屬!”
在說到紅霞姑娘之時,他的語氣和神態當即變得不同。
“彩虹樓在哪裡?”楊寬亦是昨天才到京,當即微微一愣地反問道。
“不遠,你跟我前往便是!”楊俊彥有些小得意,一揮手便走了出去。
楊寬一想到青樓裡熱情的姑娘們,心跳都加快了不少,當即便是跟著楊俊彥出了家門。
二人並沒有走楊府的大門,而是悄悄地走了後門。當二人從巷道偷偷摸摸地走出去,還沒走上兩步,楊寬的眼前當即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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