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鹽察院,又稱叫鹽漕察院,已經是一處衙門的模樣。
門前有著兩個高約兩米的石獅,左側雄獅的右前爪在玩弄一個繡球,右側雌獅則用左前爪撫摸懷中的幼獅,兩頭獅子滿頭卷發和面容凶猛,顯得極是威武的樣子。
隨著林晧然的到來,這裡將是整個揚州城最高級別的衙門,同時亦是揚州城權勢最大的衙門。
這裡的衙役早已經將察院打掃了一遍,門前的台階顯得乾乾淨淨。看著林晧然的儀仗隊到來,衙差便是將察院的大門打開,將這支長長的隊伍迎進裡面。
察院裡面的布局跟著府衙相似,設有大堂和私堂,旁邊則是一些屬官的衙署,其中便包括兩淮巡鹽禦史徐爌的衙署。
轎子在大院穩穩落下,林晧然從轎子走下來,已經算是這個察院的真正主人。他似乎是化被動為主動,便是對管家的衙差進行吩咐,便是領著眾官員直接朝著花廳走了過去。
徐爌將林晧然的舉動看在眼裡,心裡卻只能是悠悠一歎。
林晧然不僅比他足足高了八級,且還是他的頂頭上司,根本沒有跟對方公然叫板的資格。若不是他在京城還有著一位擔任首輔的老師做靠山,現在連在暗地裡跟林晧然做對手的資格都沒有。
“看他能風光得了幾時!”
李瑜來到徐爌的身旁,便是壓低聲音惡狠狠地道。
徐爌自然知道李瑜指的是誰,只是他並不喜歡這種私底下發囉嗦的方式,更喜歡像老師那般默默地做事,最終出其不意地將嚴嵩扳倒的方式。
現如今,他們最重要的事情不是發囉嗦,而是用行動將這位新任的欽差大人架空,讓他在揚州城無法施展出拳腳。
花廳的酒席已經準備妥當,眾人便是依照著官職和資歷進行入座。
林晧然的資歷顯得淺薄了些,地位卻是無人能比,自然是當仁不讓地坐在首座之上。
雖然揚州知府何東序任性離開,但陳暹和李瑜都是官場的老油條,自然不會做出這等落人話柄之事,亦是分坐於林晧然的左右。
在這個坐序中,實質不僅僅是看品階的高低,其實亦會看重該官職的地位和權勢。像李瑜是從五品的南京戶部員外郎,徐爌是正七品的兩淮巡鹽禦史,此二人卻是坐在第三、第四的位置。
“下官祝欽差大人旗開得勝、官運亨通!”
“下官祝欽差大人步步高升、前程似錦!”
“下官祝欽差大人到揚州事事順心,回京則官拜侍郎!”
……
在這個酒席之中,林晧然自是宴會的主角,哪怕李瑜等官員心裡對林晧然有再多的不滿,這一刻都要表現出一定程度的熱情。
官場便是如此,很多老油條都會佩戴著一張虛假的面具,此刻在熱情地恭維著林晧然,但他們的心裡恐怕一直在罵娘。
林晧然的心裡自是清楚這一點,雖然跟著眾人微笑著舉杯同飲,但卻不會將他們的話當真,亦是在虛情假意地應酬著。
酒過三巡,便有鄰桌的官員和鄉紳、鹽商陸續前來進行敬酒。
咦?
林晧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前來,心裡當即感到一陣意外,旋即微笑著主動打招呼道:“陳會長,我們又見面了啊!”
來人並不是他人,正是兩淮商會的會長陳伯仁。
他在得知林晧然南下後,亦是匆匆從京城趕回揚州。雖然他沒有林晧然的海路快捷,但林晧然先是到了一趟杭州,令到他剛好能夠趕回來。
陳伯仁捕捉到了林晧然眼中的那一絲驚訝,顯得有幾分得意地應答道:“能在揚州城見到欽差大人,乃是鄙人的福分也!”
“陳會長,不知你此次回揚州是要小住還是要長留在這裡了呢?”林晧然輕輕地端起酒杯,進行試探性地詢問道。
陳伯仁打算林晧然在揚州城呆多久,他便留在揚州城多久,以應付這個棘手的人物,只是這些話自然不好當眾說出來。
他的臉上沒有絲毫破綻,顯得模棱兩可地道:“鄙人年紀老了,京城的生意已經交付給犬子!若是京城沒有緊急之事,我便打算長居揚州,算是落葉歸根吧!”
事質上,陳伯仁並不是地地道道的揚州人。為了鹽業貿易,避免原籍地和貿易地兩地奔走,他便乾脆選擇卜居揚州,落籍於此。
“呵呵……那今後本官有難事找上陳會長,陳會長莫要推辭才是!”林晧然知道這人肯定會留在揚州盯著他了,便是假意地笑道。
“若是欽差大人有用得著鄙人的地方,盡管差遣便是!”陳伯仁雖然不可能真心相助於林晧然,但還是假意進行承諾道。
二人相談甚歡,林晧然舉杯跟著陳伯仁及身後的一幫鹽商共飲,氣氛顯得很是融洽。
樹欲靜,風不止。
揚州推官余長慶是嘉靖三十八年的三甲進士,踏入仕途已經四年有余,一直都是身居著推官之位,生得一張白皙的臉龐,整個人還保留著幾分書生之氣。
陳伯仁等鹽商剛剛離開,他端著酒杯前來給林晧然敬酒,飲罷,卻是突然鄭重地詢問道:“欽差大人,還請恕下官冒昧,卻不知方才在城門之言可當真?”
自余長慶出現,李瑜的嘴巴便是噙著一絲微笑。此時聽到余長慶的問話,亦是扭頭望向了林晧然,卻想看林晧然會如何應對。
林晧然隱隱察覺到來者不善,便是輕輕地放下酒杯,並一本正經地答道:“自然當真!若是哪位同僚能獻出行之有效之策,本欽差必定上表於朝廷,至少助他官升一級。”
余長慶裝著有幾分醉意地晃了晃身子,卻是不著痕跡地望了李瑜一眼,這才打個酒嗝道:“欽差大人,下官已有一良策!”
咦?
揚州府通判陳鳳鳴和江都知縣馬出圓微微一愣,顯得困惑地望向了余長慶,這人分明是要想找事,卻不想是要獻策。
林晧然捕捉到余長慶和李瑜在眉來眼去,更是清楚余長慶是來者不善,但卻是靜觀其變地淡淡道:“呃?願聞其詳!”
一時之間,除了李瑜運籌帷幄般地繼續喝著酒水,其他官員和鹽商便是紛紛好奇地望向了余長慶,想知道他要獻上什麽良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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