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我來！”

　小姑娘又衝他使了個顏色，只不過可能因為平時趾高氣昂慣了，一時之間還無法徹底改變自己說話的口氣，因此一開口就又變成了命令的語氣。

　說完，這姑娘便徑直向會客廳外面走去，直接進了旁邊的一間臥房。

　“呵呵……”

　左暘其實很不喜歡這樣的語氣，當然也是分人的，如果是移花宮宮主曦池用這種語氣與他說話，他反倒覺得理所應當，但是這姑娘不行。

　再加上在他意識到自己是被“天外天”當做了棄子利用，眼下又違抗小姑娘的命令試圖繞開“天外天”直接與東方世家合作之後，他便已經覺得“天外天”對於他而言，也是已經失去了利用的價值，打算就此與其劃清界限。

　因此，眼睜睜的看著小姑娘進了臥房，左暘卻只是冷眼看著，動也沒有動一下。

　“?”

　小姑娘也是進去之後轉過身來，才終於發現左暘根本就沒有跟過來，臉上隨即露出了一抹慍色，自打“天外天”成立以來，還從未出現過這樣不受控制的刺頭……

　但是等到再看清楚左暘目光中的冰冷與默然，她瞬間便已經明白了左暘的想法。

　與此同時，她臉上的慍色立刻消退了許多，隨之換上一種較為和善的目光再次看像左暘，甚至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咧開嘴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並且換了一種更加柔和的聲音說道:“鐵口直斷，請隨我進來一續可否，我有重要的事情與你相商。”

　“有什麽話就在這裡說吧。”

　左暘依然不是很給她面子，淡然問道。

　這姑娘明顯不是善茬，而“樓外樓”又明顯是“天外天”的地盤，再加上她的態度轉變的有些突然，就算是左暘也不得不防，天知道這姑娘到底打得什麽主意，萬一一不小心著了道，那可就麻煩了。

　“這恐怕不太方便。”

　小姑娘這次倒是沒有擺什麽臭臉，而是和聲和氣的說道。

　說完，卻又看了旁邊的東方凌少一眼，隨即目光立刻變得犀利起來，聲音也是驟然變得冰冷了許多:“確實……不太方便！”

　“呃……”

　這一眼看過去，東方凌少不自覺的打了個激靈，求生欲望極其強烈的道:“哎呀，我忽然腹痛難耐，我要上茅廁，你們先聊著。”

　說著話，這貨連忙一溜煙出了會客廳，還順手將會客廳的門給帶了上。

　與此同時。

　“現在有什麽話，你可以說了吧。”

　左暘雖然臉上一片淡然，但是實際上卻已經暗中做好了應對一切突發情況的準備。

　實際上，他與這姑娘、或者說與天外天之間只是互相利用的關系，並沒有什麽深仇大恨，但若是這姑娘意圖對他不利的話，他倒也絲毫不介意痛下殺手，畢竟這姑娘雖然沒有真正的展露過武功，但是根據她在“天外天”之中地位，不難判斷得出她一定有著非常厲害的手段。

　更何況按照以往的經驗來看，遊戲裡面這種身份的NPC，本身實力一定會比玩家強出不少，獅子搏兔尚盡全力，左暘自知他可能處於劣勢，自然會全力以赴，【鍾靈貂毒】也絕不會吝嗇使用。

　“你是個絕頂聰明的人，我承認我之前確實嚴重低估了你。”

　小姑娘倒也並沒有做出什麽危險的舉動，而是邁步來到桌子旁邊，提起桌上的茶壺斟了兩杯茶，將其中一杯推向左暘，隨後淡然坐在了桌子旁邊的一張椅子上，端起剩下的一杯輕輕嘬了一口，這才說道，“我想，你現在應該已經意識到我在利用你，甚至其實就是要派你去送死，所以才用這種方式反抗於我，並且已經做好了脫離‘天外天’的打算了吧?”

　“呵呵。”

　左暘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但是卻並沒有絲毫的松懈，只是目不轉睛的看著這個小姑娘。

　“另外，以你的聰明才智，應該也已經意識到我的身份並非只是魁首身邊的侍女了吧?”

　小姑娘便當他是默認了，緊接著繼續自顧自的說道，“不錯！我確實不是什麽侍女，你之前在‘天外天’見到的魁首只不過是我拿來掩蓋身份的傀儡，而我才是真正的魁首，自我介紹一下，我喚作張丹靈，那麽……現在輪到你了。”

　“鐵口直斷。”

　左暘極其簡短的說了句廢話，而小姑娘所說的東西，也早就被他猜到了，因此此刻再聽到根本一點都不覺得意外。

　“這我自然知道，我是說更加具體的我還不知道的身份。”

　這個叫做張丹靈的小姑娘也不氣惱，繼續保持著她那僵硬的笑容說道，“請相信我，以‘天外天’的實力，若是想要查出你的所有身份，其實只不過是時間的問題罷了，但是我更希望你能夠坦誠相見。”

　不得不說，這個人呐，如果長得好看的話，不論穿什麽衣服，做什麽表情都能給人一種賞心悅目的感覺，哪怕是非常不自然的笑，也要比一般人笑的好看。

　“……”

　對於張丹靈的這種說辭，左暘倒也並不懷疑。

　更何況，他的身份其實一點也不難查，蛇有蛇道鼠有鼠道，NPC自然有NPC的查詢方式，就像當初初次前往移花宮的時候，宮主曦池也是很輕易的便對他在琴術方面的早已進行了確認。

　於是。

　左暘整個人的氣勢瞬間就變了，負手而立，傲然一笑道:“移花宮……無缺公子。”

　說來也是奇怪的很，左暘也說不清楚為什麽，反正每次當他以這個身份向別人介紹自己的時候，忍不住就會騷包起來，總覺得必須要有這樣的姿態，才能配得上“無缺公子”這四個字的逼格。

　“無缺公子！?”

　張丹靈聽到這四個字，俏臉上那僵硬的笑容又隨之僵了一下，連那雙美眸也不受控制的睜大了不少，上下細細的打量著左暘。

　“如假包換。”

　左暘也不說廢話，揮一揮衣袖，那套無缺公子專屬的白色錦衣便已上了身，好一個花無其魄、玉無其俊的翩翩公子。

　“果然是無缺公子……”

　張丹靈到底在江湖中闖蕩的久了，身上本就帶著這個年紀不該有的老練，一驚之下她已經很快便將自己的情緒調整了過來，又虛著眼睛多看了左暘一眼之後，這才繼續說道，“我早就應該想到，像你這般心思玲瓏、手上功夫又絲毫不弱的人，怎麽可能是江湖中的無名之輩，只是我不太明白的是，大名鼎鼎的無缺公子怎麽會對我們‘天外天’感興趣，除非……你有著其他的目的，需要借助‘天外天’作為引子才能實現，我說的對麽?”

　“你猜。”

　左暘賤賤一笑，他當然不可能把自己真正的目的告訴她。

　甚至直到現在他都還沒想好是否要將自己的目的告訴東方世家的人。

　畢竟，【混元鑄造爐】可是東方世家的傳世之寶，哪怕是大難臨頭，東方世家的人也未必就一定舍得將其拿出來拱手送人，就更別說這玩意兒一旦到了他手裡，很快就要損壞，想要都要不回去了。

　因此，為了不打草驚蛇，使得東方世家有所戒備，從而加強對【混元鑄造爐】的保護，左暘還是覺得應該先套出【混元鑄造爐】的下落，想辦法將其搞到手再說別的……

　“真的要我猜麽?”

　張丹靈一雙美眸略微轉動了一下，隨即便笑著說道，“我猜你的目的或許與東方世家有關，因為你是在見到東方凌少之後，對待‘天外天’以及我的態度才發生了改變，這也就是說，在這之後，‘天外天’對於你而言，其實已經沒有什麽用了，而據我所知，東方凌少這個人利用價值並不高，也並沒有什麽值得你無缺公子覬覦的東西，反倒是他身後的東方世家才能夠引起你的興趣。”

　“很可惜，你猜錯了。”

　左暘心中震撼於張丹靈的分析能力，嘴上卻立刻矢口否認。

　不過說真的，他是真的有點被嚇著了。

　在這之前他已經與許多NPC打過交道，大部分時候都是他在戲弄NPC，很少有NPC能夠治得了他，當然宮主曦池是個例外，她是一言不合就直接一頓胖揍，根本不跟你說那些廢話，在她面前，左暘頗有那麽點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的感覺。

　而張丹靈則不同，這姑娘僅僅通過一些細節，居然就能夠推斷出他的目的……

　如此可怕的心思以及比一個活生生的人還要強大的觀察與推斷能力，瞬間就改變了左暘之前對於NPC的看法，完全可以想象的到，如果這遊戲的主腦能夠創造出一個張丹靈這樣的NPC，那麽就有能力創造出十個、百個、千個、萬個……甚至多到難以想象的數量。

　而之所以左暘之前沒有遇到，只能說明主腦、又或者說是管理主腦的人嚴格控制的數量，隻對特定的一些重要NPC才會開放到這種程度的智商。

　而特定的重要NPC包括哪些呢?

　各大門派的掌門人?武林中聲名鵲起的大俠?某些十惡不赦的大反派?甚至當今皇帝朱棣?……

　這個類型的NPC左暘接觸的還是太少了，一時之間還沒有辦法下定論，但僅僅只是通過一個“張丹靈”，便足以讓他以後在那些NPC面前謹言慎行，多留上幾個心眼了。

　“是麽?或許吧。”

　張丹靈笑了笑，倒也並不與他爭辯，而是無所謂的撇了撇嘴，說道，“這對我而言一點都不重要，因為我活在這世上便只有一個目標推翻大明！為了達成這個目標，我可以付出任何代價，不要說別人的性命，哪怕是我的性命，也隨時都可以摒棄，在所不惜。”

　“唉?你剛剛說了什麽?我可什麽都沒聽到啊。”

　聽到這裡，左暘果斷裝聾作啞起來。

　這一刻他真有心把慕容卿叫過來，然後指著張丹靈對他說:“看看，又瘋了一個。”，想來也能給慕容山莊換來一點教育意義，盡管慕容卿已經回頭是岸了。

　真心的，這種“瘋子”他一直都覺得最好不要招惹，一旦招惹上，又像現在這樣聽了不該聽的，對方就會像狗皮膏藥一樣粘在你身上，一方面怕你把他給賣了處處防著你，另一方面又希望你能幫他，而如果有一個賣了你可以幫他達到目標的機會，他還會毫不猶豫的把你給賣了。

　所以他要裝聾作啞，因為張丹靈忽然對他說這些，明顯是想要拉他入夥。

　“想不到無缺公子也有害怕的時候。”

　張丹靈卻是直接忽略掉了左暘的裝聾作啞，自顧自的繼續說道，“我要推翻大明，並非圖謀大位，只是家仇不得不報。公子可知，元末年間對抗元朝，最終與朱元璋爭奪天下的人中，還有一位大周皇帝，喚作張士誠?”

　張士誠！?

　左暘雖然依舊沒有搭話，但是卻對這個歷史上真實存在的名字極為熟悉。

　張士誠乃是元末位於江浙一帶的義軍領袖與地方割據勢力之一。

　他率領鹽丁起兵， 史稱“十八條扁擔起義”，隨後便一路勢如破竹，很快佔據南到浙江紹興，北到山東濟寧，西到安徽北部，東到沿海的廣闊疆土。

　不過這個張士誠也是個奇葩，在剛剛起兵不久之後便已經提前稱帝，定國號為“周”，年號天佑。

　當時民間便流傳著這麽一句話，叫做“(陳)友諒最桀，(張)士誠最富”，但是最終，他們兩人都未能成功一統天下，反倒是被朱元璋逐個擊破，成功建立了大明朝。

　而張士誠亦被朱元璋生擒，之後被押往應天府(今南京)。

　其間，張士誠一直堅臥舟中絕食，被押送應天府後當夜，便趁人不備，投帶上梁，上吊自殺了。

　“看樣子公子是知道的。”

　張丹靈僅僅只是看過左暘的表情，便慘然一笑，又道，“昔年，朱元璋軍攻破平江前，張士誠將一個重孫送往關外故友處，重孫女則移名改姓，藏於洞庭湖一處秘密山莊，現在他們均已長大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