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從得到【丁蘭尺】之後就養成的習慣,除了要出遠門去處理其他的事情,幾乎從未間斷過。
而後來雖然左暘又得到了那枚被“斫龍陣”給鎖住的【鎮魂釘】,這個習慣也從未改變,因為【丁蘭尺】上面篆刻的符籙起碼還可以臨摹,而“斫龍陣”卻完全就是一個9位數的密碼,一丁點線索都沒有,因此左暘只能暫時將其擱置,先從比較容易並且收益比較高的【丁蘭尺】入手。
如此之下,左暘又臨摹了幾張符籙,然後又將其揉成了一團扔進紙簍裡面。
盡管一般人從他臨摹出來的符籙已經找不到任何不同的地方,但左暘卻是非常清楚,他還是沒有找到正確的畫法,還得繼續進行嘗試。
從開始到現在,左暘已經記不清楚自己到底畫了多少次了,甚至每一個筆畫可能都要畫上成千上萬次,才能夠達到現在這種幾乎完全看不出區別的程度……但就算是這樣,也依舊還是沒有參透正確的畫法。
但他並不覺得氣餒,反而更加認真,一遍一遍的去畫。
因為左暘知道,畫製符籙是一門很深的功夫,講究一個“傳承之力、師力、自力”三力合一,現在他既沒有相應的門派傳承,又沒有人親自教導,唯一能夠依靠的就是“自力”,這種情況下想要參透【丁蘭尺】上面篆刻的這四種符籙的奧妙,本來就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
因此這種事根本就急不來,唯有耐著性子一點一點去摸索才是正道。
“唰唰唰……”
不知不覺中,一個多小時很快就過去了。
時間來到了凌晨1點,廢棄的符籙早就已經裝滿了紙簍,甚至連左暘腳邊的地上也到處都是揉成了一團的黃色紙團。
“喵——!”
門外傳來黑炭的叫聲。
這是在提醒左暘該上床休息了,這是兩人之間的約定,因為最開始的時候左暘太過專注,經常畫著畫著就忘了時間,完全沒有感覺就熬到了早上五六點。
而左暘又很清楚,這樣的參悟方式,看似付出了很多,但其實並沒有什麽實際的作用,因為這種情況下最多也就一個多小時,自己的感知力與悟性便會耗盡,之後的時間根本就是在白白浪費……不但對身體有所損傷,也非常的廢紙。
只不過參悟的過程又時常會令人無法自拔,幾乎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所以他便與黑炭有了這個約定——每天只要到了凌晨1點,黑炭便會提醒他時間差不多了,該上床睡覺了。
“呼——!”
聽到黑炭的叫聲,左暘這才終於收回神來,深吸了一口氣搖頭歎道,“唉,今天還是一無所獲,任重而道遠啊。”
“哢嚓!”
聽到左暘說話的聲音,黑炭知道左暘已經完工了,這才用自己的方式將門打開,而後極為輕巧的鑽進來,重新跳到了床上。
說起來這個家夥也是乖巧的很。
雖然左暘之前那麽對它,甚至還用【丁蘭尺】威脅它,但它卻並沒有記恨左暘,反而與左暘最親,實際上不論是老板娘和夏天,還是二樓的幾個小朋友以及下面工作室的成員,他們對黑炭都很好,但黑炭就隻與左暘最親,每晚就要在左暘枕邊睡覺。
“主人,不要再唉聲歎氣了,要是實在研究不出什麽結果來,不如你就把這根破棍子當柴火燒掉吧,免得每天看著難受。”
看到左暘的神色,黑炭就已經知道今天的結果了。
不過它早就已經習慣了,因為連續這麽多天,除了這張符籙臨摹的越來越像之外,左暘其實並沒有什麽實質上的收獲。
當然,慫恿左暘將【丁蘭尺】當柴火燒掉,則完全是因為它討厭【丁蘭尺】上面散發出來的氣息,這種氣息對它這樣的魑來說,有著很強的壓製作用。
“是你想把它燒掉吧?”
左暘瞪了它一眼,沒好氣的道。
“哪有,我還不是關心主人的心情嘛……”
黑炭晃了晃尾巴,然後蜷在了枕頭邊上,眯著眼睛說道。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它已經不是太怕左暘了,因為左暘平時對它還是不錯的,並且一般情況下都不怎麽在意它這些沒大沒小的話。
“呵呵。”
左暘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主人,我看你這些符籙已經畫的非常像了,就算是我也完全看不出與那塊木頭上篆刻的有什麽區別。”
黑炭本來已經閉上了眼睛,但聽到左暘拿出一個大塑料袋“嘩啦嘩啦”的收拾那些散落在地的廢紙時,卻又睜開了眼睛,有些沒話找話的說道。
“嗯。”
左暘很是敷衍的發出一個鼻音,繼續彎腰收拾。
“所以主人,你有沒有想過,或許你畫的符籙已經沒有什麽問題了,問題會不會出在別的什麽地方,比如你用的毛筆啊、朱砂啊、還有那些黃紙啊……再或者說,那根破棍子上面篆刻的符籙根本就是騙人的!”
貓尾巴終於又漏出來了,這個家夥無時不刻不在試圖慫恿把【丁蘭尺】扔了,又或者直接燒掉。
“!”
然而聽了黑炭的話,左暘的眼睛卻是忽然亮了一下。
這種可能也並不是沒有啊,自從得到【丁蘭尺】之後,他便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這上面的符籙之上,不斷的臨摹、臨摹、再臨摹,完全沒有考慮過其他方面的問題。
當然,主要還是因為左暘一直用的都是之前的毛筆、朱砂和黃紙,而這些東西他已經畫了許多次符咒,並且那些符咒都畫製成功了,就比如之前幫助夏天畫製的【五雷鎮宅符】,還有【鎮魂符】。
因此出於思維慣性,他根本就不回去考慮這方面的問題。
而黑炭剛才這番話,雖然完全就是在有一出沒一出的胡說八道,但卻歪打正著,竟算是給了左暘提供了一個新的嘗試方向……
於是。
他果然又來了精神,重新坐回書桌前面。
“主人,你不睡覺了?”
黑炭見左暘這副模樣,連忙又從床上站了起來,“你不會正打算把那根破木頭燒掉吧……我舉四爪支持你!”
“別說話!”
左暘現在才沒功夫搭理它,而是一樣一樣的仔細檢查起了自己的畫符道路。
毛筆……
應該沒有問題,這支毛筆雖然掉了一些毛,但是當年爺爺就用它畫符,自己也用了好多次,問題不可能出在這上面……更何況,其實畫符對毛筆是沒有什麽硬性規定的,哪怕是從超市買來的毛筆,也一樣可以用。
硯台……朱砂……
這兩樣東西都是從老家帶來的,和毛筆一樣,也是沒有什麽硬性規定。
“唰唰唰……”
甚至左暘還用毛筆蘸了一些朱砂在一張黃紙上畫出了一張【五雷鎮宅符】,雖然沒有使用精血,這張【五雷鎮宅符】基本上起不到什麽作用,但左暘還是立刻從上面感受到了一絲極為微弱的氣息。
也就是說,以上這三種東西都沒有問題。
那麽,黃紙……
“!”
再拿起黃紙的時候,左暘忽然想到了一些事情。
他曾聽爺爺說過,這個世界上存在許多修道門派,而各個修道門派又擁有功用各自不同的神奇符咒,而每個門派對於畫製符咒所用黃紙的大小規格也是有一些區別的……只是具體是什麽樣的規格,卻連爺爺都沒有辦法說明,因為在殘酷的歷史車輪之中,許多修道門派逐漸沒落,門內的畫符技巧也就逐漸失傳了。
所以說,會不會是黃紙規格的問題?
想到了這些事情,左暘自然便產生了這樣的猜測……
他所學的符籙之術所用的黃紙,一直以來用的都是6寸*2寸的規格,而這裡面的6寸采用的是【文公尺】中的“義”,在【文公尺】的刻度中,6寸為“義”。
【文公尺】與左暘手中的【丁蘭尺】合稱為“天蓬尺”,只不過【文公尺】為陽尺,而【丁蘭尺】為陰尺。
所謂“陽尺”,顧名思義便是分管陽界諸多事宜的丈量工具,比如陽宅的丈量與建造;
而所謂“陰尺”,則是分管迎接陰界諸多事宜的丈量工具,比如陰宅的丈量與建造。
因此兩者的長度並不一樣,【文公尺】總長一尺四寸六分,分為8格,每格代表著不同的含義,而【丁蘭尺】總長則是一尺三寸三分,總共分為10格,每一個也有著截然不同的含義……但兩把看似完全不同的尺子上面,卻又有四格的含義是重合著的,比如:“害、義、官、財”這四個含義的刻度。
所以……
左暘皺起了眉頭,腦袋在飛快的轉動。
他現在所用的這些黃紙,都是按照【文公尺】的“義”進行裁剪的……而他現在臨摹的符籙,卻是刻在【丁蘭尺】上面的……
以【文公尺】為基礎裁剪出來的黃紙規格,去畫【丁蘭尺】上面篆刻的符籙,這豈不是有些陰陽顛倒了麽?
所以說……問題會不會就出在這上面!?
左暘越想越覺得自己的這個推測很有道理,甚至隱隱覺得自己已經找到了方向。
預想裁剪好的黃紙就在手邊,而【丁蘭尺】也在手邊,左暘果斷將【丁蘭尺】壓在了黃紙上面比對了一番。
【丁蘭尺】的“義”與【文公尺】的“義”都在第6格,但是長度卻要略微短了一些。
畢竟【丁蘭尺】本來就要比【文公尺】短,更何況【文公尺】只有8格,【丁蘭尺】卻足足有10格,同樣在第6格刻度的話,自然是要短的。
二話不說,左暘果斷按照【丁蘭尺】的“義”的長度在那張黃紙上做了一個標記,而後衝抽屜裡取出一把剪刀,極為整齊的沿著那個標記橫向裁了下去……至於黃紙的寬度,左暘暫時沒去管它,因為所有的符紙寬度都是一樣的,主要區別就在於長度。
做完了這些,左暘再次拿起毛筆在硯台中蘸了一些朱砂。
“唰唰唰……”
成千上萬次的練習,已經使他即使閉著眼睛也能夠將那個符籙畫下來,並且分毫不差。
至於筆畫的順序,他並沒有故意複雜化,而是按照自己直覺上最為順手的順序揮筆潦草,僅僅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這張符籙便以臨摹完成。
“轟!”
也是這個時候,左暘猛然從這張剛剛完成的符籙上面感受到了某種無法言喻的共鳴。
這種共鳴非常輕微,但是對於左暘而言卻無比清晰……
“我去他大爺的,成了!!!”
左暘瞬間拍著桌子跳了起來,甚至因為這段時間在這件事情上面毫無進展而產生的壓抑,他竟控制不住自己發泄似的爆了一句粗口。
“成了?”
黑炭詫異的望著左暘。
“成了!”
左暘像個孩子一般高興的手舞足蹈,一下子撲倒床上將黑炭抱了起來,一邊旋轉一邊狠狠的將它吸了一頓。
畢竟,如果沒有黑炭剛才的那番話,他恐怕直到現在還沒有想到這個問題,在這件事上也不可能產生這麽大的進展……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講,黑炭便是他的一員福將,是他的幸運星,是他的大功臣。
“……”
黑炭隻覺得被轉的有點眩暈想吐。
而左暘如此轉了幾圈之後, 也終於略微冷靜了一些,臉上依舊洋溢著溢於言表的興奮,兩三步來到門邊,對黑炭說道:“我現在、立刻、馬上要用精血畫符,因為現在還不知道這道符到底有什麽功用,所以你最好先出去一下,免得符成之後誤傷到你。”
說完,他便已經打開了門,也不管黑炭什麽意見,一揮手就直接把它扔了出去。
“喵——!”
黑炭被重重的摔在了外面的沙發上,隻得不爽的叫了一聲表示抗議,然而回應它的卻是“砰”的一聲十分乾脆的關門聲,之後又傳來了反鎖房門的聲音。
房間之內。
左暘已經咬破了舌尖,一滴天階相師的精血射入硯台之中,很快與朱砂融合在了一起。
左暘已經完全冷靜了下來,手持毛筆輕輕蘸下,接下來只要將這張符畫出來,便可以體會它的具體功用了……
好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