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學也不再給他發揮的機會,淡淡的道:“把書箱背上,咱們去內閣。”
曹化淳默不作聲,背起書箱後猶不死心,低聲道:“請主子放心,奴婢不是忘恩負義之人,以後定當為主子鞍前馬後誓死效勞,刀山火海,主子說趟,奴婢就上……”
朱由學‘哼’了一聲,手一晃,一把長刀就出現在他手裡,他將刀插入泥土中,面無表情的說道:“刀就在這,你全力奔跑,對準刀刃撞過去,死了我厚葬你,給你墓碑刻上為主盡忠。”
曹化淳瞪了眼,臉漲的通紅,他習慣性的拍馬屁,說慷慨激昂的空話屁話,沒想到朱由學真的讓他撞刀刃,如今話音未落,主子就讓他死,你說他死還是不死?
曹化淳說不盡的悔恨,恨自己剛才居然一點教訓都沒有吸取,朱由學明顯不喜歡人說空話,他卻偏偏又犯老毛病。
朱由學刀插在地上也就不再管曹化淳,自顧自的走出院子。曹化淳要是真的撞刀刃死了,算他活該,豬都知道該死還是不該死,要真想做隻豬笨死,只能怨他自個。
不過朱由學敢打賭,曹化淳一定不會死的,這小子他很看好,心黑手毒是個可以培養的好苗子。
果然朱由學沒到門口,曹化淳又追上來,將長刀恭敬的遞到朱由學面前,低聲道:“主子,您的刀落下了,還請收好。”
朱由學哈哈大笑,將刀接過來,只是一晃,刀便消失不見。
剛才朱由學讓他去死的事,曹化淳不敢再提。剛剛臉皮厚度又增加的他才注意到,那麽長的一把刀,說沒就沒了,他就在朱由學身邊,怎麽看都無法發現長刀藏在那裡。
曹化淳吐出一口氣,心道:“小主子果然神秘,以後絕不能三心二意,否則腦袋沒了,都不知道怎麽沒的。”
不出朱由學所料,孫光等八人果然被放出南鎮撫司。八人一身鎧甲,帶著一隊人守在東宮門口,個個抬頭挺胸,一見到朱由學便跪倒在地,大聲道:“多謝主子救命之恩,吾等必為主子效死。”
朱由學‘嗯’一聲,說道:“都起來,你們以後也別排兩班,我現在被人盯上,三天刺殺兩次,真要是有刺客膽敢再來,還得你們拚命。如果有不想為我拚命的,現在盡管退出,我還是那句話,絕不追究。”
孫光等八人互視一眼,齊聲道:“請主子放心,要是有人敢行刺,除非是踏過屬下的屍體,否則別想傷到主子。”
朱由學點點頭,跳上馬車,說道:“去內閣。”
孫光等八人帶著一隊兵馬護在馬車四周,個個緊張之極。
朱由學看著孫光他們,想著還有王安、曹化淳現在都改口稱他為主子,心中歎口氣。擔驚受怕好幾次,總算是有點人能用用。雖然人是爛了些,也談不上忠心耿耿,但至少也能當個肉盾用用。
他本來預料萬歷皇帝必定會再傳他入宮,問清昨晚松鶴樓那一堆打成爛泥的殺手是怎麽回事,可直到現在都沒有旨意。
朱由學心中直犯嘀咕,難道我猜錯了?不可能啊,正常人都會好奇殺手到底是怎麽死的,更別說是萬歷皇帝。
可偏偏這預料中的召見,居然一點動靜都沒有。
不見就不見,反正我也沒實話說。朱由學也不管萬歷皇帝是怎麽想的,今天說什麽也要把蒙師拜了。到現在魏國公全府被定謀反,死了一個掌班,十余名殺手,如果再不拜師,只怕這輩子都沒人敢做他的老師。
內閣離東宮並不遠,
一會功夫,內閣便在眼前。朱由學整整衣冠,跳下馬車,曹化淳連忙背著書箱跟上。 朱由學對孫光等八人道:“內閣你們進不去,就在這等著。”
孫光等八人一陣緊張,上一次就是這樣,國子監他們也進不去,後來出事,自個八人被好一陣毒打。現在內閣也進不去,要是再出事,他們是真不用活了。
可內閣就這規矩,進不去就進不去,孫光等人只能應是,在內閣門口直念真武大帝保佑,千萬不要出事。
葉向高昨個就很不爽,久病不來的首輔李廷機突然出現在內閣,溜溜得躺了一天,雖然知道是二皇孫要來拜師,還是皇帝親下的旨意,李廷機才出現在內閣,但他仍然不爽之極。
但不爽又能怎麽樣?嚴格的說來,他葉向高還不是閣臣呢,李廷機可是正經的首輔大臣,自個只是暫代內閣公務。
因此不管李廷機是因何出現在內閣,葉向高都得捏著鼻子請李廷機處理閣務。
李廷機倒好,葉向高無論是拿何種奏章給他看,他都閉著眼睛直哼哼,模模糊糊的道:“老朽了,眼花了,老朽了,眼花了……”
他翻來覆去就這兩句, 葉向高聽得耳朵都長了繭子,真恨不能讓這個裝病的老頭真生病,腿一蹬了帳。
可他敢嗎?當然不敢。他只能盼著朱由學快快來拜師,他好從這種尷尬的境地脫身。
可等啊盼啊,等了一天,只等來一個消息,說是朱由學在南鎮撫司衙門殺了一個掌班,被叫進宮去問詢。
李廷機一聽朱由學來不了,立刻從昏昏欲睡之中清醒過來,拍拍葉向高的肩膀,說道:“我餓了,回家吃飯,葉大人好好辦公。”說完就上轎閃人,隻把葉向高氣得五內俱焚,連朱由學殺一個掌班的事也無心去思考有什麽玄機。
直到晚上,葉向高剛剛和姬妾正在做你追我,追到我就讓你嘿嘿嘿的遊戲時,忽然接報,說又有刺客要殺朱由學,卻被東宮護衛一舉擊殺。
葉向高登時沒了嘿嘿嘿的興趣,立刻派出得力人手打探消息。到得子時,這幾天關於朱由學的消息一件件放在葉向高的眼前,這位東林黨大佬終於被嚇出一身冷汗。
葉向高喃喃自語:“我就知道,從前兩次妖書案便能看出,朝廷裡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暗中興風作浪,卻沒有想到,如今居然敢明目張膽的刺殺皇孫?嘿嘿,真是好手段,真是可怕……”
葉向高的確有點怕,坐到他這個位子,很多隱秘的事情對他來說,已經不再隱秘,綜合近三十年來萬歷朝中發生的種種朝爭,他敏銳的感覺到有一股看不見力量,在做幕後黑手,不但玩弄大臣,也在玩弄皇帝,將滿朝權貴當作是掌上玩物,想怎麽搞就怎麽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