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院,正碰上冬香在院裡團團轉,一眼望到朱由學,連忙過來牽住他的手,低聲道:“小祖宗,你可算回來了,娘娘馬上就要沐浴完畢,到時找不見你,冬香可是會被打死的。”
朱由學說道:“太子妃的宮女沒有來咱們院嗎?”
冬香哼了一聲,說道:“那個半死不活老女人,她派宮女到咱們宮裡做什麽,太子也不寵她,雖然名為太子妃,其實跟咱們娘娘在東宮的地位一樣。現在最受寵的,是西邊那個毒婦……。”
說到西李選侍,冬香咬牙切齒,簡直是恨不能李選侍就在跟前,她上前就是一口。
果然是沒來,這個郭氏,居然注意起我了,萬歷皇帝給的玉佩果然已經帶來了麻煩。
事實上這個麻煩已算來的晚了,主要是王貴妃出殯的事擋在前面,不過先沉不住氣跳出來的是太子妃,這倒是讓朱由學沒有想到。
你一個沒兒子的跳出來做甚?按朱由學的設想,第一個跳出來的應該是西李選侍才對,畢竟人有個兒子,有跳出來的理由。
想不通啊,想不通。
不過對於女人——朱由學搖了搖頭,誰知道女人是怎麽想的,或許妒火一上頭,就做出蠢事也沒有什麽奇怪的。好在郭氏還算聰明,用朱徽娟來打頭陣,小孩子說什麽都是不作數的,她也能不落人口實。
王才人終於沐浴完畢,一出來看到朱由學就喜笑顏開,抱起朱由學親親他的臉蛋,說道:“好兒子,給娘掙面子,以後看那西毒還敢不敢在娘面前囂張,她要還敢欺負娘,我兒就進宮去,在皇上面前告她一狀……”
她這笑容已經憋了七天,此時再也忍耐不住,顧不得小出殯剛完,就開始歡喜起來。
朱由學很是無奈,怎麽都挑這時候把萬歷皇帝賜玉佩的事提起來?還有王才人,腦洞也太大了吧,你和李選侍鬧別扭告到萬歷皇帝那裡?要是真敢這樣做,多半萬歷皇帝不會為王才人伸張正義,而是各打五十大板,搞不好讓太子將她們打入冷宮都有可能。
顯然朱由學並不清楚能隨時進宮見萬歷皇帝帶來的後果有多嚴重,他正在被王才人逼著把玉佩拿出來給她看時,王安急匆匆趕來。
朱由學嚇了一跳,不會吧,現在就來要銀子?可他還沒有湊齊呢,算上待取空間裡那五百兩,自個身上也只有六百多兩銀子,要不先給王安五百兩,剩下的讓他明個來取?
顯然朱由學是自已嚇自已,王安匆匆趕來並不是來要錢的,而是戶部尚書趙世卿來到東宮,指名求見朱由學,此時正和太子朱常洛在正廳等他。
戶部尚書趙世卿要見我?朱由學在心裡歎了口氣,直截了當的說道:“我能不能不見?”
王安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學哥兒不知道,趙大人已經連續上了十五道辭官折子,皇上都留中不批。去年秋天,趙大人再次上折求去,皇上仍是不理不睬,趙大人於是自行辭官,已經在城外破廟住了一年,皇上還是沒有任何隻言片語。他今日求見,穿的不是官服,而是平服,若學哥兒不見,只怕對學哥兒的名譽有損。”
朱由學無奈,這老頭真他奶奶的狠,萬歷皇帝不理會他,他居然自行辭官不做,還躲到破廟和皇上鬥氣。你鬥氣就鬥罷,硬撐到底啊,今個來找我做什麽?還他奶奶的穿平服,擺明是以弱自恃。自個雖然年幼,但身為皇孫,當真不見這死老頭,對自個的聲譽,確切的說是東宮的聲譽確實影響不小,
至少一個不敬老尊賢的帽子就能扣在他頭上。他可不是萬歷皇帝,千夫所指,巍然不動。 見就見罷,朱由學告辭滿臉擔心的王才人,揮一揮手,帶走院子裡所有人的目光,跟著王安來到正廳。
趙世卿果然是個老頭兒,看來一年的破廟生活已經讓老頭堅持不住了,瞧這情形,老頭活不過十年。
一見到形容俱枯的趙世卿,朱由學就在肚子裡咒這老頭。你一個七老八十的,上門來欺負我這四五歲的,罵你早死都是輕的。其實他倒還真沒罵錯,明史記載,趙世卿七年後就掛了,就不知道這記載靠譜不。
一見到朱由學,趙世卿就跪下叩頭, 朱由學連忙說道:“趙尚書年紀大,王公公快幫我扶住。”其實他話還沒有出口,王安就已經上前扶住了趙世卿。
趙世卿也不是來磕頭的,順勢就站起身來,讚歎道:“果然是皇孫風范,年紀幼小便知道愛惜百姓,日後定然是個好王爺。”
太子朱常洛哭笑不得,你說你一個老頭子,倚老賣老逼著要見自個四五歲幼子,一見還胡言亂語,要不是東宮現在就需要好名聲,當真不該見這連萬歷皇帝都不理會的老東西。
朱常洛耐著性子道:“趙尚書執意要見我兒,此時已經見了,趙尚書有事就說罷。不過我話說在前頭,朝廷上的事就不要在東宮說,那不是我東宮可以插手的。”
他言中之意很是明白,老頭你還是別說了,已經見到我兒,夠給你臉了,轉身就走吧。
趙世卿不是聽不懂,但他今日非要見朱由學,早就已經不要臉了,一個不要臉的人你說什麽都沒用。
只聽趙世卿哈哈笑道:“朝廷上的事自然是到朝廷上去說,怎麽敢麻煩太子。我今日執意要見二皇孫,不為其他,隻為毛遂自薦,願為二皇孫開蒙之師,不知道太子殿下可瞧不瞧得起老臣?給老臣賜十條乾肉?”說著拱著手,兩眼直視太子朱常洛。
乾肉就是拜師禮,老頭說得直白,連束脩兩個字都不用,怕朱常洛沒文化聽不懂。
朱由學瞪著眼睛,他想過很多趙世卿求見他到底是為什麽事,比如有什麽奏折或是話語要他幫忙帶給萬歷皇帝,又或是借進宮之機,以皇孫之身勸諫萬歷皇帝,又或是……。